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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Chapter IX 轮回（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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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月到临的这一天，天气晴朗爽快，连笼罩在伯德平原上的薄雾也一同消散了。拉斯特神父就是在这一天来到下伊尔泽的，乘着清风而来，脚下开满了鲜花，他的耀眼程度就像太阳，但光芒温和而不刺人。
虽然村民们已经为他修建好了新的住所，但是他没顾得上整理行李，就走进教堂，接过修女的重担，开始处理起先前被耽搁的大大小小事务，一连忙了三天，才得以停下来喘一口气。
下伊尔泽的人已经充分见识了拉斯特神父的作风，温和但不失原则，干练却不急躁冒进，是一个十分可靠的人物。
正是由于他，村民们对光明女神所庇佑的未来充满信心。
亚伯拉罕领主也很喜欢这个年轻、富有学识的新神父，他屡屡邀请神父去城堡做客，想为他举办晚宴接风洗尘，但都为拉斯特神父以教堂事务繁忙而推辞了。
时间终于拖到礼拜日。
这本应该是下伊尔泽村民最为喜欢的节日，但由于神父的缺席，他们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享受过礼拜日的祥和而愉悦的气氛了。
终于在礼拜日这一天，在领主精心的部署和村民的共同努力下，迟来的欢迎宴会拉开帷幕。
村子里一半的男人和女人在教堂忙碌，或搬来长餐桌和椅子，铺上白色的餐布，再在餐桌上布置鲜花和水果，或调试着乐器，准备着饭后的表演。
一般的男人和女人在厨房忙碌，大刀阔斧地宰羊杀猪，争取让所有的老人和孩子吃一餐他们三年之内都难以忘记的丰盛屋檐。
弗雷德来找伊凡娜的时候，她正在和几个女人在果园里摘草莓，这是领主特意派人培植的“玫瑰草莓”，据说比金子还金贵，许多普通人经其一生也没有能够品尝的机会。全因拉斯特神父的到来，领主才松口让女工们采上一小箩筐，摆在拉斯特神父面前。
“娜娜……管家要我问你一件事……”在其他女人面前，弗雷德显得有些拘谨，喊伊凡娜的昵称时，也只是转过身去。
——和酒馆那些眼神轻挑猥琐的下贱男人完全不一样。倒教伊凡娜的女友们十分满意。
她们调笑着这对结婚已有10年的老夫妻之间的小情侣相处模式，“我见威尔逊太太的脸似乎圆了些，眼睛也似乎媚了些，一定是你把她照顾得很好的原因，对不对，我们害羞的威尔逊先生？”
弗雷德窘迫地杵在一边，不敢点头，也不敢说话。
直到伊凡娜把那些吵事的女人都挥开，撩一撩头发走过来和他说话，“你换过衣服了？”
为了下午的宴会，每个人都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平时放在衣柜里最宝贝的衣服。弗雷德也不例外，只是伊凡娜还没有忙完，需要待会儿再换。
“是。”在妻子面前这个沉默而内敛的男人，放松了不少。
他身上穿的衣服，是伊凡娜为他所缝制的，也是他俩结婚时穿过一次的蓝色的长套衫。衣服下的那具□□较之当时清瘦不少，只是突出的肌肉依然梆硬。
白日之下，伊凡娜红着脸热着心，边帮忙仔细整理着他的衣服，边轻声问道：“管家让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领主见拉斯特神父手上的十字杖没有任何装饰，似乎有些单调，想将仓库里的一颗绿松石送给神父，但没有找到。让我过来问问你们家还有没有这样的石头留存。”
伊凡娜在脑海中搜寻一番，思索着回答：“这样的绿松石，我们家只有一颗，是当年我的祖父想要给祖母打戒指，所以高价从外面购买回来的。后来祖母生重病，多亏前领主大人的援救，这颗绿松石也就被上供给了前领主大人。”
弗雷德点点头，似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找寻的答案。
但伊凡娜又拉住了他，“我想仓库里找不到那颗绿松石，可能是被伊丽莎白小姐拿去玩耍了，我曾经在给她送衣服时，在她的首饰盒里看到一颗类似的。”
“好，我会将这个情况如实的禀报给管家大人。”
弗雷德知道自己要走了，但是伊凡娜凝视着他的目光阻让他离不开脚步，“……我这样穿是不是很奇怪？”换下平常的衣服，再重新穿上这件十年前的衣服，不知是出于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的不习惯，弗雷德这样问的。
伊凡娜轻笑着低头，“不奇怪，很好看，你依然是我英俊的王子殿下。”
弗雷德被这句话呛得咳了几声，眼神往侧边撇去，“大概是灰熊王子殿下吧。”
听他这么称呼自己，伊凡娜会心一笑：“那臃肿的灰熊夫人穿上以前的面条衣服，即使不好看，也能得到原谅吧。”
弗雷德摇摇头，抚着她的脸庞道：“不会有这种事的，在心里你一直那么美。”
“即使我真的胖成一只灰熊？”
“是，我喜欢所有样子的伊凡娜。”
“嗯。”伊凡娜抱着托着自己脸庞的手，想到有一个男人不因自己外貌的衰老而变心，心里满足。
……
经过伊凡娜的提醒，绿松石成功的被找到了。而结束工作后，伊凡娜也顺利地换上了她深红色古典连衣裙，和丈夫弗雷德、儿子巴鲁以最慎重庄严的姿态出现在教堂。
教堂外面的草地被布置了六张长方桌，每张桌子能够容纳40多人，呈三角形状排开，不必说领主和神父，自然是坐在最上桌，享受着最好的饭菜。
但这丝毫不影响其他农民的胃口，饭桌上的烤肉、腌鱼、浓汤、长面包、奶酪、果酒、新鲜的番茄和卷心菜，已经让他们觉得十分幸福了，再加上心爱的人就在身边，尊敬的人就在视野里。
沸腾的自豪与喜悦情绪交相踊跃。
吃饭之前，乐曲奏响，12岁以下的孩子手捧清晨采摘的带有露水的鲜花，唱着圣歌向拉斯特神父走近，最后一一将花献给神父。
大人们专心凝神地听着，打量着那些青春的脸庞，没有说话。
然后是饭前祷告，“感谢神赐予我们阳光和雨露，感谢神让土地上长出庄稼，感谢神将和平宁静在世间传播，所有人在神的庇护安睡。美丽的光明女神，我们再次向您献上感谢和赞美，愿你悦纳。”
开始的时候，众人尚且有一些拘谨，但暼到领主和神父正侃侃而谈、开怀大笑，其他人也彻底地松懈下来，肆无忌惮地和身边的人说话谈笑。
气氛一时热闹。
吃完饭后，大家在草地上玩耍，聊天，伴着手风琴和竖笛的声音起舞，“春天，姑娘在果园劳作，歌声轻轻从她耳边飘过，枝头的花苞还没有开放，小伙子就盼望它早结果。奇怪的念头姑娘不懂得，她说：别用歌声打扰我……”
脚下碧绿的那块地毯已经成为了移动的舞池，男男女女，各色的衣裳，各式的舞蹈，一张张红扑扑的脸蛋，一双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女人们像是高傲的孔雀，炫耀似的扬起的裙子像是一把展开的扇子，又像是美味的蛋糕任君采颉。
在情意绵绵跳舞的过程中，伊凡娜和弗雷德讲了许多过去的事情，就像他们新婚那样，而他们的儿子已经会被扎着辫子的女孩追打着跑了。
伊凡娜的手搭着弗雷德的手，头靠在他的肩膀，眼睛余光扫到黛米，不少男孩都邀请她跳舞，她都神色恹恹。但当望向年轻的拉斯特神父时，脸上却有不自然的红晕。
——伊凡娜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神父穿着黑色的对襟大麦提袍，间有白色饰条。粗看上去年纪不过三十岁，却有远超这个年龄的沉稳和优雅，自然容易成为未婚女人爱慕的对象。
“小伙子夏天在果园度过，一边劳动一边把姑娘盯着，果子才结得葡萄那么大，小伙子就唱着赶快去采摘。满腔的心思姑娘猜不着，她说：别像影子一样缠着我。”
但至始至终黛米也没有机会和拉斯特神父讲话，他被亚伯拉罕领主缠住了，他的两个女儿，十五岁的维多利亚，和六岁的伊丽莎白都对拉斯特神父很有兴趣。她们穿着贵族小姐专用的礼服，光彩夺目，叫所有站在旁边的女子都为之逊色。
“淡红的果子压弯绿枝，秋天是一个成熟季节，姑娘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是不是挂念那树好苹果？这些事小伙子应该明白，她说：有句话你怎么不说？”
在欢快的歌声里，黛米暗淡了神色。
这时出现了一个插曲：追逐着的孩子们撞到收拾盘子的人，引起了骚乱，伊凡娜看到巴鲁在其间，便忙着和弗雷德赶过去收拾，便拉着巴鲁道歉。
巴鲁挨了伊凡娜的一个巴掌，一句话也不吭，也没有落泪，只是低着头。
拉斯特神父和领主走过来调和，其他人本身也没有把事情闹大的准备，就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围观的人便散去了。
“领主大人，对于给您和大家造成的困扰，我十分抱歉。”伊凡娜揪着巴鲁的衣领一个劲的道歉。
而拉斯特神父扫了一眼案发现场，又瞧见了巴鲁倔强地不吭声的样子，和米萨欲言又止的害怕模样，似乎猜到了什么。目光再转向伊凡娜，忽然他的视线在伊凡娜的肚子停留，拉斯特神父眯起眼睛，神情晦涩，“夫人，我认为你还是不要发脾气了，就算为了您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此言一出，伊凡娜和刚收拾好东西回来的弗雷德都惊了，连默不作声的巴鲁也睁大了双眼瞧着妈妈。
“神父您是说，您是说我怀了孩子吗？”伊凡娜难以置信地问。
“是的，我能看见。应该是秋月怀的，到现在有两个多月了。”
拉斯特神父有些意外她竟然不知道这件事，随后又想到村里已经近两个月没有医生了，他们没想到这一可能也情有可缘。
“我有妹妹了？我要有一个妹妹了，好耶！”
巴鲁喜笑颜开，伊凡娜瞬间就忘了刚才的难堪，激动地眼眶含泪。而他的爸爸正柔情万分地看着他的妈妈，不时用粗大的手摸摸他的头。
……
晚上拉斯特神父还要去领主的城堡里用晚餐，于是宴会在四点钟的时候就结束了。
夕阳西下，难得轻松愉快的宴会结束了，弗雷德牵着伊凡娜的手回家，儿子巴鲁就坐在他的肩头，像一株摇晃的草，在风中摆来摆去的。
金色的伊尔河，就在他们身后静静的流淌着。
巴鲁振臂高挥：“我有妹妹喽。我有妹妹喽。”
伊凡娜笑着看儿子，“神父都说现在还看不出性别，你怎么知道是妹妹？”
“因为我想要一个妹妹，所以一定会是一个妹妹！”巴鲁仰起他天真的脸说到。
“妹妹有什么好的呢？要个弟弟和你一起玩不好吗？”
“我才不要弟弟呢！弟弟不好，弟弟臭。妹妹香喷喷的，会跟在我的屁股后头走。和米萨那个疯丫头完全不一样。妹妹会握着我的手，会甜甜地喊我哥哥。我就是想要一个妹妹，妈妈，你给我生一个妹妹好不好？”
巴鲁仰着天真的脸地说。
“这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了。”
“那谁可以？”“大概是神吧！”“那我就求光明女神保佑妈妈生个妹妹，女神啊女神，请让我拥有一个妹妹吧！”
弗雷德安静地听着母子俩的谈话，像一座山一样守卫着他们，还有伊凡娜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他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个孩子的出生，会给所有的人带来幸福。
……
另一头，相比于平民回归简陋寒碜的晚餐，领主和神父所用晚餐的奢华，较之中午，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约吃了一个小时，亚伯拉罕驱散了他的家人和服侍的男仆女仆。
他对一件事情，颇为在意，这件事情在神父到达下伊尔泽的第一天，会面时就跟他提起过。
“你说那个伊凡娜有了身孕？这可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拉斯特神父抿了一口庄园里深藏的醇正葡萄酒，淡淡道：“还没有确定呢。”
亚伯拉罕沉重地讲：“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万一她肚子里怀的孩子是恶魔之子呢？”
“那就等他生出来之后，再把他杀掉就行了。”神父的语气始终很平静，在他的眼里，生与死都不足为道。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歌曲来自闻捷的《苹果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