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殷无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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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呼啸，刺骨的冷打在脸上，像是在承受风刃般的极刑。
半山腰的山林还算茂密，枝叶把昏暗的光也遮了六七分。这会儿天已经全黑，林子里的光少的可怜。这里没有鸟语花香，只有上下牙齿打颤和燃烧的烟草味。
七八个人轮流换值，从白天等到晚上。不是一天两天的等，而是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人不一定是这些人，但一定会有人守在这里。
“真他妈冷啊，烟都灭了。”
“下山热成狗，上山冻成狗，左右都是一条狗。”
“狗鸡，埋汰谁呢！”
“此左右，非方位哎。”
“得得得，别跟我玩字谜游戏。”
“没玩，哎，说真的，鹤哥不冷吗？就一件羽绒服，你看看我，内里羊绒背心加羊绒衫，外面羽绒背心加羽绒服，外加一个大军衣，差距怎么那么远？”
“你菜呗，还问什么原因？”
姬山鹤双手插兜，吐出一口热气，淡淡道：“我也冷，穿得多不方便。”
这算是回答了自家人的问题，也是怕这几个小子把自己保暖的衣服借给他。
仔细说来，他的体质到底是要强一点。
这一点就是十万八千里。
他拂过肩上刚落的雪花，又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就行，明天我就没空了，还是得你们守夜。”
几个人喜出望外，哪怕休息一晚也是无比幸福的。
他们的鹤哥果然是心如外表这层皮囊，帅得掉渣，啊不，掉雪花！在这一刻，鹤哥的形象顿时上升了不知道几个档次。
几个人连忙道谢，谢完之后还想将自己的保暖神器都给姬山鹤，不过都被拒绝了。随后，他们便搬着自己的热水壶就赶往山下的路。
姬山鹤看着欢快的人影，心里的怨气腾腾直冒。他能过来一趟，完全是拜家里的老爷子“打赏”——赐来的。
自成年后，他就鲜少着家，姬家的老爷子对他也是放任不管的态度，没想到今天，死活要让回一趟姬家园，不然就绝食。
姬山鹤也不是怕老爷子饿死，就是这个样子的老爷子太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订了最早航班的飞机，结果一下地就被吩咐去一趟不咸山。
期间，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甚至，他回到姬家园的那一段时间，都没看到老爷子。不过，他也万分庆幸，老爷子还算考虑周到，让人给他捎带了一件羽绒服。
可也只有一件羽绒服……
所以，他现在衣服的总和，加上内裤也没五件。
体质再好，从三伏突然转换到凛冬，给谁都觉得刺激。
他说冷倒也不假，但也不是冷到不能接受，无非就是在空调房里二十六的室温，突然降了几度的差别。
而且，他体制不一样，到了晚上，身体里的热气就会少得可怜。
等家里几个子弟走远了，姬山鹤扬首朝山顶看去，他方才来的时候在天空看到一抹黑影，等想看个仔细，却不见了。
他隐约觉得，它是飞往山顶的。
老爷子不是没跟他说过不咸山的事，但老爷子从来不提山名，而是称作“那座山”。
那时候姬山鹤还小，细节记不太清，但大概的说辞还记得。
说是不咸山上有一位半仙，此仙不是什么仙姑、仙长的仙，而是一只脚真正踏入神境的人。这位半仙之所以在人间停留，只为岗未过。
老头后来还补了一句，这位半仙，魂魄不全。
书上说，成仙者，肉身可毁，但三魂六魄须全；成仙者，八苦可略，但岗须过。
他们姬家的存在就是为了帮助这位半仙，该用之时便相助，其余的不需要过问。赐予姬姓，就是给了他们莫大的荣耀之一。
物是人非，姬家经久不衰，家主不知道换了多少代，半仙的人影都没看到。
“被骗了吧！”姬山鹤腹诽道。他不是大逆不道，而是这些事若是听说也就罢了，这他妈在姬家园的书房里还有古籍记载着。
最怕是真的里面掺着假的，只是仇家让他们姬家等到海枯石烂的恶作剧。
他叹了一口气，又拿出手机准备看一眼时间，拿出来才发现手机已经冻到关机。
妈的，那口气叹早了。
夜间温度降地厉害，雪也飘得更加肆虐，耳边还能听到树的枝丫被压弯的声音。淡淡的烟草味也被寒风卷散的彻底。
姬山鹤思忖片刻，然后下定决心，他要去山顶看看。
不为别的，他就想告诉老爷子，山上可能出现尼斯湖水怪，怪兽哥斯拉，哪里会有“半仙”等着他们姬家的人来接。
他也不是不信世间会有仙人，但是数年来都没见到一个影子，说不定早就飞升了，能轮得到他们姬家来打助攻？
况且，现在的姬家，有大为者也因为时代的推移而渐渐没落了。
所以，可信度基本为零。
“师父！师——父！等等我，等我。”
一道呼喊从不远处传来。
不过走出数米，姬山鹤皱着眉头，停下脚步，看到熟悉的黑影，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静心？”
两个问题对于殷无龄来说，无疑是一次严行拷打，好在来之前找好了靠山。
“不是，是，师父。”殷无龄穿得厚实，小喘着气地说：“老家主让我来的，说是怕你无聊，玩手机冻手，让我给您送副羊毛手套来！”
姬山鹤：“……”
他在沉默中拿出黑屏的手机，在殷无龄面前晃了两下，直到小孩儿脸上露出尴尬才收手。
不用说话就可以打破的借口。
“他都知道冻手，我不知道？”姬山鹤收回手机，“也是，你师父无所不能，冷不冷都是小事，可是手机也无所不能？”
“不是，只有师父。”殷无龄拍完马屁，又辩解道：“老家主就是担心您，心一急，哪还顾得了那么多？考虑的自然就不全了。”
他站在姬山鹤面前，差不多矮了一个头。
“哼，谁是你师父？该听谁的没点数？”姬山鹤说：“要不你重新拜个师，和我也就平辈了，说不定，你还能训我呢！”
殷无龄一双圆眼瞪得老大，惊得说不出话，借他十个胆子，也就敢重新拜个师而已，教训姬山鹤是万万不能的。
“怎么？觉得是个好主意？”姬山鹤继续打趣问道。
殷无龄双膝半屈，双手合十，大义凛然道：“不是，师父！我错啦，我就听您的，您说东，我绝对不往东南跑！师父，我是要给您送终的，换别人都不行！”
姬山鹤：“……”
他不想要这个徒弟了，谁要谁带走，倒贴也行。
殷无龄见自己的师父久久不说话，便使出自己的大招——装傻。
“师父，我的意思是——”
姬山鹤叹气一声，太阳穴有点疼，这支祖国的花朵是想枯萎了吗？
“你下次少跟姬家那些女孩子来往，你也十六了。”他打断殷无龄的话，反之疑惑地问道：“你知道自己是男孩子吧？别装可爱。”
殷无龄：“……”
这下轮到他无语了，怎么就走偏了？他还真想了一下，平常进的是男厕所，没有错。
殷无龄突然醒悟：
师父这样出尘的人物修得都是无情道。想要糊弄这样的男人，除非他化成千年狐狸精，生成一双魅惑眼。
“师父，你要不检查一下？”殷无龄只好耍着赖皮，说：“这里太冷，等下山我再脱裤子。”
“……滚蛋。”姬山鹤见雪越来越大，不顾殷无龄使坏的神情，摆摆手道：“嗯，我不跟你纠结，手套我收下，你现在下山，有事等我回去说。”
“啊？”殷无龄双手递上手套，歪着脑袋问：“真不要我陪您？真是老家主让我来的，真的！还有，我不冷，老家主给我了一块暖玉，现在正发热呢，可舒服了。您不信，我可以在雪地打一百个滚都不带哆嗦的。”
暖玉？
姬山鹤皱眉，这是他带给老爷子暖老寒腿的，没想到老爷子竟为这小事给了这臭小子。他还能怎么说？没法说。
他抿着唇，然后看着面前这张稚嫩的脸，无奈道：“一个滚就行，从这里滚到山下，别让我说第二遍。我也说真的，不需要你陪。东西给你了，你就好好护着。我要上山一趟，这不是闹着玩儿。”
殷无龄了解姬山鹤，这个语气基本上就是他必须得听。他刚准备妥协，余光一扫，就看到斜上方隐隐约约飘着一片白影。
他立马不淡定了，“师父！有鬼！可能是厉鬼！”
姬山鹤这次当真是毫不留情地给这小子一个板栗。
“大呼小叫，还想吓我，臭小子要造反啊！”
因为敲得实在，殷无龄捂着天灵盖，连痛也不喊，坚持道：“师父，真的，越来越近了，卧槽，来了来了！”
殷无龄其实不是怕鬼，但是不咸山的传说太多，这时候看到，难免激动。可以说，这种长见识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姬山鹤看殷无龄不像骗人，转身的同时便将这小子护在身后。
黑夜加风雪让能见度减到最小，姬山鹤双眼微眯，似乎要将那抹白影看穿。几乎是看出人影的同时，他瞬间意识到，这是老爷子说得半仙！
老爷子的叮嘱立刻从他脑中蹦跳出来。
姬山鹤朝后低语：“跟我学着。”
待人影距他还有十多米，他双手作揖，眉目低垂，不卑不亢道：“姬家，姬山鹤在此恭候先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殷无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