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章七 陆小穆·冷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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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天风国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只有少数几个机要大臣知道。
现在在议事大厅里，冷枫岚拿着手里的国书气得怒不可遏，他高大的身形极富压迫感地迈步而下，一把把国书砸在陆小穆脸上，“你自己看看，一笔笔账目记得清清楚楚！地火国这些年已经和天风和解，两国关系也很亲密，可是你却想要通敌卖国？师父他老人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看着手里的国书，陆小穆一瞬惊愕，“不对啊，我只送了一匹新尝试的茶叶而已，这里怎么会有丝绸、宝石，不可能啊！”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想狡辩？”冷枫岚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逍遥王就有恃无恐？昨日我请示师父，他说要我替他好好教训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做就是没做，要是你宁愿相信国书不愿相信我，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陆小穆因为没有表白成功，一肚子气憋着，本来就不高兴，冷枫岚还在这个时候冤枉他！
李大臣上前一步，鞠躬，“起奏陛下，按照我国律法，任何人通敌叛国，轻者打入天牢终身监禁；重者，斩！”看过来的示威般的微笑看的陆小穆恨不得过去扇他两个巴掌。
“收押天牢，择日再审！退朝！”冷枫岚大袖一甩就去了内室。陆小穆被人拖了下去。
在李大臣捡起那封国书之前，冷蓝从后座走来，抢先一步捡起，“李大人，能借我看看吗？”微笑。
“啊，太子殿下请便。”李大臣冷汗出，又换做微笑，眼睛转了几转，思忖着自己的心思没被人看出。
冷蓝拿着国书，也进入了内室。
*
不出所料，冷枫岚蹙着眉头站在密室里他哥哥的画像前面，他没有回头，却知道来人，“蓝儿这么聪明，可看出什么端倪？”
“……要牺牲他？”冷蓝停住脚步，说话间语气有些迟疑。
“不，引蛇出洞。我看时机也差不多了。啊，对了，听说沙沉青的妹妹沙颦近日临盆，”冷枫岚一笑，“那只老狐狸莫非想让我们去地火国坐坐？”
“国书上……”冷蓝欲言又止，他手里紧紧攥着国书。
冷枫岚一派淡定道，“蓝儿，你知道吗，我们今天的幸福都是别人的牺牲换来的。”
冷蓝瞳孔微微放大。
“哥哥，嫂子……包括四弟。他因为母亲出身的问题，一直得不到可以帮他斗争皇位的势力，四弟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母后当年也因为四弟母亲的事情做了不少错事。哥哥们从皇宫来凤霞山看我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躲得很远。我想，我的确还欠他什么。”冷枫岚笑了，“希望哥哥不会怪我。蓝儿，你呢？”
看到冷枫岚严肃却又轻松地问着自己，冷蓝当然明白，他笑得释然，“……谢谢你，叔叔。”
*
三日后，天风国天牢。
“爷，您等出了皇宫可别忘了小的，这是您最喜欢的雪花糕，还有您最爱的烤翅。”狱卒点头哈腰地一边进献上食物，一边谄媚地对着陆小穆道，“爷您要是缺女人了，皇宫里漂亮的宫女多了去了，您要是看上谁了，小的给您联系。”
陆小穆坐在豪华的貂皮椅子上，嚼着口中的葡萄，一脸兴致缺缺，“要是又入眼的还需要你介绍吗？没脑子的东西。算了，看在这些天你还伺候得我舒坦的份上，等我出宫了，你就可以去做郡守了。”
“诶！谢、谢王爷！”狱卒一脸胡渣都扭曲着笑意，恨不得把陆小穆当祖宗一般祭拜似的狂猛叩拜。
“我以为你在受苦，没想到只手遮天的逍遥王大人原来已经开始越俎代庖行使皇帝的权利了。”冷蓝穿着天蓝色的披风，从牢房的拐角闪了出来，一脸冰冷看向那个还在地上磕头的狱卒，“你要是想死，就永远都别起来了。”
狱卒冷汗一瞬渗湿了后背，“小、小的今天什么也没看到！小的、先、先行告退了！”狱卒颤抖着身子急速离开了。牢房的火把烧得安静，只有阴影在墙上不安地跳动。
冷蓝缓步而来，狱卒走得太急没有关牢房的门，他的眼睛宛如一潭死水，静静地看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陆小穆，“刚刚的神气呢？”
“蓝儿你来干嘛？冷枫岚呢？这事儿很明显有阴谋。”陆小穆不敢去看冷蓝，因为他刚刚恶劣嚣张地样子呗冷蓝逮了个正着。哎……最近运气怎么这么不好呢！
冷蓝摇摇头，“我早让你小心一点的，你偏不听。你自己要往火坑里跳，谁挡得住。现在没人救得了你，只要有那封国书在，你就嫌疑难逃。岚叔叔已经派人到地火了解情况了。”
陆小穆笑，“你其实很关心我嘛，刚刚威严的样子演的真像啊！蓝儿，其实我那天真的有话想跟你说！”
“我今天来就是看看你，我要走了。”冷蓝其实内心很担心陆小穆，但是他的表白遭到那么强烈的拒绝。陆小穆的性格，也许三两天就会忘记发生过什么，可是他不会，他介意。
他无法面对这个可以左右他的男人。
“你！”陆小穆一把冲来拉住冷蓝的手，他怒了，“我都还没说，你凭什么不听！”
“一介囚犯，对当朝太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陆宇浩携冷枫岚等人从门外走来，他万分不爽道，“怎么，还不放手吗？”
“哥你……你们都莫名其妙的！”陆小穆扫视了一眼众人，又见几个机要重臣全部在场，不敢造次，只好送了冷蓝的手。冷蓝没再看陆小穆，却敏锐地注意到众人背后站着一个威严的男人，他愣住了，“陆……陆伯伯？”
陆舜行眉宇间流露着霸气，佩剑在手，冷哼一声，“不孝子！”
陆小穆一惊，“爹？您回来了？”
“怎么，老子不在你就可以胡来？”
“爹……”
“哼，且不说那些珠宝和丝绸，就算是茶叶，也足以定你通敌叛国！我陆舜行向来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天风皇室这些年庇佑陆家，我陆舜行感激不尽。所以与他们订下契约。契约第一条，就是永不背叛天风皇室。”陆舜行拔剑，瞪视着自己的亲子，“但念在你是初犯，一剑，是条汉子，是我儿子就过来自觉受剑！”
冷蓝万万没料到事情居然严重到陆伯伯要对小穆家法处置，他回身看陆小穆，陆小穆也瞪大了眼睛。而众人没注意的那一边，只有李大人眼角流露着看好戏的欣喜。
总所周知，陆舜行是大路上最有钱且武功最好的人，谁敢受那一剑？
但是陆小穆咬咬牙，尤其是他看见冷蓝担忧的目光的时候，意气作祟，他大义凛然地走向了陆舜行，他不希望让冷蓝觉得自己懦弱，何况没做就是没做，要是父亲非要打，事后他也会解释。现在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自己不能……
看着自己的儿子勇敢地走向自己，陆舜行微微扬起的嘴角说明他对陆小穆的满意。
手起，明晃晃的白色刀刃倒映着火苗滚热的光。
陆小穆闭上眼，他感觉到自己的胸膛一热，随后就是巨大的冲击力。
一股熟悉的味道涌上鼻头，他睁开眼，却是面色发白的冷蓝！陆小穆抱住险些摔倒的冷蓝，发现他后背湿了，低头一看竟是鲜血。可是不是陆舜行的剑，而是一个暗器！陆宇浩运足气，提步便追上在牢房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
“蓝儿！你怎么样！”陆小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冷蓝武功很弱，他并不是可以做到预知飞镖会来的人，但为什么会冲过来挡在自己身前？这只有一个解释——陆小穆的脑子里闪过了陆宇浩的一句话。他更抱紧冷蓝，更大声呼唤冷蓝的名字。
冷蓝看着陆小穆抱着自己，他的目光，就像小时候一样那么温柔。
好像，他可以承载自己的一切悲伤，可以保护自己永远都不会孤独……
看吧，他又出现幻视了。什么都没有，小穆那么讨厌自己，怎么可能会这样看着自己？
他喜欢女人。他不喜欢男人。
他说小时候都是开玩笑的，所以不可以当真的。
谁当真了，谁就是最笨的。他才不笨呢，所以他学着去承认那些都不是真的。
后背很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总是提前一步行动了。
他似乎中了一种名叫陆小穆的毒，怎么，也解不开了……
他好累，让他睡吧。睡着了，就不会悲伤了……
*
冷蓝醒了。入眼是自己的房间。他感觉自己的四肢和神经都很麻痹，仿佛睡了好久。
屋外忽然路过几个宫女，正在开心地谈论什么。
“十四王子耶！水月国的十四王子耶！我刚刚在大门看见了，哇哦，超帅的！我本来以为，我们陛下已经是个中佼佼，逍遥王也算很有味道，可是水奕铎王子，哇哦！他是那种超级帅的！陛下有点冷，王爷有点傲，可是水王子根本就是帅气啊帅气！是我最喜欢的类型！”
“瞧把你兴奋的！太子殿下还在昏迷不醒呢！”
“哎……太子殿下好可怜哦，我看到他的时候好心疼的说！”
“算你对主子还有点良心。”
“洛姐姐，你说……”
冷蓝坐起身，他的头昏昏的，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在——陆小穆手中？！
他惊，猛抽回自己的手。陆小穆被他这么大的动作弄醒了，惊喜道，“你醒了蓝儿！太好了！”
“……”他是……在做梦？小穆怎么会长满胡子，黑眼圈浓重？一副颓废的样子。
“蓝儿，还好你没事。”陆小穆笑得很欣慰，他这副样子很有男人味，冷蓝被他给予的温暖安心的气息笼罩，却觉得周身寒冷彻骨。——他……又在骗自己了。为什么要假装对自己好？他们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守在这里，这个样子，陆小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冷蓝，怎么，你当你娶了别人我会怎么样吗？当然不会了。那个李老臣不是很反对我吗？是你安排的吧？昨天我第二次拒绝了你所以怀恨在心？想要今天将我一军？”“知道我以前为什么要对你好吗？”——“因为……和你搞好关系，父亲就会觉得我很有才能，有要巩固在天风国的政治地位的远见，所以他一定会把我立做逍遥王。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因为你没有和你叔叔抢我大哥，所以我们陆家才会这么快成为五大国的霸主。”——“你不是警告我不要太过分吗？我偏不按照你说的做。我就要私通地火国。我要让父亲和哥哥知道，我想要的，我会用双手获得，不用谁可怜我！”
……他的脑子好乱，好多、好多讨厌的片段，不要、不要、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小穆，我想对你说……我其实，我……”他甚至清晰地记得自己因为紧张，把浩哥哥教的都忘了，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只有小穆一个人……可是……
——“哼？怎么，我大哥拒绝了你所以来找我吗？”
——“小穆，我不是……”
——“你不是？不是什么？哼，我和你不一样，没那么恶心喜欢男人。我还要为陆家传宗接代！天风国也等着太子殿下诞下长孙。”“你我都不小了，别再胡闹了。”
——“……恶心？……小穆……这就是，你想要对我说的……吗？”
——“哼，天色不早了太子殿下，您从您父皇手里骗来的令牌可挡不住宫禁了还没回去的消息被你父皇知道。慢走，不送。”
……他总是这样，他总是误会小穆的意思。为什么自己还要飞蛾扑火？他不会痛，不会疼吗？
——“太子殿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有什么国家机密要谈？”
——“……你喜欢她？”
——“她不过是我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要说喜欢，烟花的身材最妩媚，飘飘的技巧最好，绿袖的肌肤最娇嫩。女人，还真是温香软玉的很啊。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和将是皇帝的太子殿下后宫三千佳丽相提并论。”“怎么，你这么晚跑来不会是有话对我说吧？难道是求我抱你？怎么没和昨晚一样穿得像个□□一样，你这个样子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哦。”
——“……我昨天的话，是真心的。小穆。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吗？”
——“昨天的话？你说什么了吗？哦，我记起来了。你是说你想让我上你是吧。”“不过很可惜，你这没胸没屁股的男人的身体，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殿下，去抱个女人试试吧，说不定你就会正常了。不过凭你现在的权利，就算不愿意抱女人，不管找谁都愿意上你吧。难道你是觉得我和哥哥长得像所以才非来找我吗？”
那个是小穆吗……好陌生。他不温柔，很残忍。……他不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他是谁？是现在握着自己的手的人？不，别碰我……好恶心，别用你碰过那么多女人的手碰我！
——“……小穆。你变了。”
——“变的不是我，是你！”“好啊，你想让我上你，很简单啊，来，叫一声‘小穆哥哥’试试，说不定我会改变初衷。”
——挂着泪痕，那双染满绝望的泪水的眸子直直的，直直地抬起来，倒映着烛光，“我从来都没把你当我哥哥。原来你一直只想当我哥哥……呵呵，”他记得自己笑了笑了。他也记得自己哭了。“我怎么这么笨。”
[纯真无邪，你怎么可以轻视我的爱情。]
——“喂，这些小事以后再说，你今天来到底要做什么？”
——“本来，是……有些话，就算你……怎么不想听，也想传达给你，哪怕只有只言片语。够了，已经不需要了。”我对你的爱，你已经不需要知道了。永远都，不需要了。
爱随着小穆死在凤霞山上我们最后一次散步的时候了。
那天山茶花开得好美……好美哦。
你才不是小穆，你谁都不是……
——“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陆小穆心不知怎么有些抽痛，他好像……伤害了什么，什么……他应该好好珍惜的。……他突然很想知道冷蓝要和自己说什么，可是出口的语气却这么不好，连他自己说完都有点愣住。
——“小穆……不，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你私通地火国虽然做的很隐蔽，但是父皇还是知道了。你要是有什么事请一定和父皇商量，别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我能做的仅此而已了，你自已，以后、多保重……”“告辞了，逍遥王。”
……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弟弟。你想要在我身上找到打败浩哥哥的感觉。我明白啊。你昨天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没事我就要离开了。”冷蓝掰开陆小穆扣着自己的肩膀，转身，却停住了脚步。
——“陆小穆。”他的语气从未那么平静，就像是脱离了花梗的花瓣，在空中自由却似流浪般飞着，“你从来都不是我哥哥。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哥哥。你是对于我来说……比哥哥更特别的存在。就算，你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从来都没有我也没关系……”他记得那眼泪的温度，“这个世界上除了岚叔叔和浩哥哥，你是我最……”他记得自己当时身形颤抖，“……重要的人。但是够了，以后别再跟我说这样的话了。你的意思我已经很明白了。我再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了。你是逍遥王，我是未来的皇帝。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了。”
——“小穆……哥哥，”“不，逍遥王。”“陆家和天风皇室的契约里，有绝不背叛天风皇室。你……好自为之。”
回忆仿佛一个黑暗的漩涡，把他毫不留情地卷了进去。
冷蓝抽回陆小穆的手，那双大眼睛几近防备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陌生人。
“蓝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出去……”冷蓝低下头，他不要再误会任何事了。陆小穆，你放了我吧……请别再让我误会任何事了……我不想再体会一次撕心裂肺……放了我吧……
陆小穆完全不知道冷蓝为什么这么反常，他焦急道，“蓝儿！”他又试图拉住冷蓝的手，却被强烈的甩开。触到的冷蓝的皮肤宛若冰霜，陆小穆呆住了。他明白，冷蓝不想和他有任何的接触了。
“啊——！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再见到你——！”
陆小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他看到冷蓝精神错乱的样子心里心疼地恨不得接受折磨的是自己来的好些。他不知道是不是该离开，让冷蓝冷静一下。
可是第六感却说，他要是现在走了，也许就是自己选择永远离开冷蓝……
“出去……出去……求你出去……”冷蓝捂着自己的头，低低的却坚决地说着。
陆小穆攥紧了手，他转过身。
他是多么想倾诉自己照顾昏迷的他这半个月来的辛苦，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心情传递过去。让冷蓝知道自己有多想给他温暖和依靠……再苦再累他都扛得住，为什么，冷蓝对自己的态度忽然变成这样？
他最近做错什么了吗？
他第一次如此想要爱一个人……好痛，爱一个人好痛……
这么痛，怎么可能再爱上其他的人？
不愿他伤心难过。
不愿。
“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陆小穆转过身，他几乎半个月都没有好好睡了。三日前太医说冷蓝脱离了生命危险，自己才……稍稍能握着他的手睡着。可是现在，为什么冷蓝醒来之后却不愿意见到自己？他都肯拼命保护自己，为什么……发生了什么？怎么挽救现状？谁来告诉他！！！
门关上了。光线被封闭在厚重的木门之内。
一室寂静。
冷蓝呆呆地望着陆小穆离开的方向，终于留下了眼泪。一滴一滴地，又被他坚强地擦掉了。
爱情。有人叫它毒药，有人叫它解药。
对于冷蓝来说，又算是什么呢？
他因为父母的爱而出生，因为亲人的关爱保护而成长，因为爱陆小穆而坚强。
因为爱陆小穆而绝望。
够了……他不要了。
爱这么奢侈的东西，只有尚还完整的心还玩得起。他已经输了，输的一败涂地，碎到连粉末散尽。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章七 陆小穆·冷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