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夜*声

12、章十二 沙沉青•林思源

　　这几日林思源不知道沙沉青是不是有什么事很忙，很久没有来找自己。
　　对他来说，他忽略了心里那份失落。
　　因为他要逃。
　　去一个可以真正不再担心不再害怕的地方。
　　今晚就是他的第一次踩点活动，他要摸清皇宫方位，确认逃跑路线。
　　沙颦的预产期他从宫人口中他听到是在十二月，那么他截至目前为止应该还算时间充足，只要不被任何人发现就万无一失。——他平日本就素少与人交流，下人们因为畏惧沙沉青也对自己百依百顺，自己不叫他们，他们不可能窥探自己的生活。那么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隐蔽自己的行动。
　　……但是，沙沉青的手腕，在自己还是他的男宠的时候就很明白了。他的阴险，他的狡猾，不是自己可以预知的，要避过他的层层封锁，必须下一番功夫。可是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可是清楚得很。

　　……唯一可以让自己有点信心的，就是沙沉青近日似乎因为自己常常和他说话对自己态度很友好，而且常常笑。和自己咬过嘴唇（我真的很怀疑您的吻技居然烂到让人家以为是咬嘴唇，失败！）之后更是和颜悦色。上次一个宫人因为不慎进入内室，僵在那里不敢动弹，结果沙沉青和自己咬完嘴唇之后居然很好心的没有发脾气，还嘱咐宫人以后要小心？还给他升了职？为什么？（您真的是世界上最单纯的孩子，我原本以为是陆宇浩，结果居然真的是你）

　　不管了。只要被他问到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去和他咬嘴唇就好了。咬过之后就不会有事了！
　　好，今晚就行动！他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离开地火皇宫！

　　***

　　自沙沉青十二岁登基，十六岁有了太子妃以来，沙沉青的后宫从来没有缺过女人。不过他为了扩充地火的势力，很少去后宫，这就导致后宫积怨颇深。不过碍于沙沉青实在是一个很有实力的皇帝，他既没有掌权的太后，也没有给丞相实权，更没有提拔将军。他就是地火国的神，他的权力是至高无上的。
　　没有人可以制约他。
　　后宫里的每个人都在觊觎着沙沉青身边的那个留给皇后的宝座。当然还有太子的位子。
　　后宫里，要说娘家势力最大的当属鹊贵人，要说最美的当属仪妃，要说沙沉青以前最中意的当属璐贵人。不过，璐贵人曾怀孕，但是又说是欺君犯上，怀孕一事根本子虚乌有，所以璐贵人被杖责五十罚去冷宫以示惩戒。而鹊贵人王氏一族只是在沙沉青刚登上帝位的八年里还算有点势力，可是等沙沉青掌握了全部权利之后，鹊贵人在这十年里连沙沉青的面都没见过。

　　那么，后宫还剩下的，虽然美却曾经最不起眼的，就是仪妃。
　　仪妃天生聪颖且美艳绝伦，故赐名仪态端庄的“仪”作为封号，称仪妃。仪妃最擅长的就是下棋，以前沙沉青就常常与她下棋到天明，倒也不是因为冷落她，实在是棋逢对手那种感觉难以形容。

　　夜深人静。
　　居住在“曲檀苑”的仪妃正在一个人对弈。
　　“娘娘，丑时（1时—3时）都已经过了，您……”一身清雅的淡绿色女子掌着蜡烛，缓步走来。
　　她似乎心情很不错，淡桃色的唇扬起，纤长的手臂优雅的落下黑子，对身边侍女笑道，“柳儿啊，你说……璐贵人去冷宫多久了？”
　　柳儿自然是她的贴身侍女，“……嗯，娘娘，十多年了吧。”
　　“鹊儿姐姐也似乎许久没有登门造访了。”仪妃叹气，“就连我，也许久没有得到宠幸了。”
　　“娘娘您别叹气，您这么漂亮，陛下也最喜欢你了。”柳儿给仪妃换了一杯茶。
　　仪妃摇摇头，“娘从小就说，深宫是个可怕的地方，可我还是来了。……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人，为了他，所以我来了。因为我所爱的人被璐贵人害死，所以我害死了她。哼。可是，你知道吗，我到底是谁的人。”
　　柳儿猛地跪下，几乎要痛哭，“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宫里这种地方，知道的越少活得越长！月儿姐姐就是柳儿的前车之鉴！”

　　“……我妹妹在天风国太后水鸳手里，她是我唯一的家人。”

　　“娘娘……您想说什、么？”柳儿含着泪，颤抖着身子，看向仪妃。她似乎预知到自己的命运将和上一个失踪的仪妃的贴身侍女月儿一样。

　　“得到了我却不爱我，不爱我今后说不定也会杀了我的男人，我留他何用？”仪妃笑了，冷而残酷，美而毒辣，“可是我动不了他，他太强大了。他的武功也很高，近身是不可能的。他双拳难敌四掌，他的爱人、亲人，就是我的目标。……太后那边似乎已经忘了我这个内应，我也听说妹妹她安然无恙，那么我要怎么做就是我自己的事了。反正沙沉青一死，天风也是获利，太后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等我成功了，太后也就该去和她的男人在地府相见了。”她说着手里的黑棋被她捏碎，她唇角的笑震人心魂，美艳而邪恶，“颦儿公主是不是快要生了，那真是个绝佳的好时机呢。”

　　“……”柳儿齿间发寒，眼神飘忽，微战栗，“娘、娘娘……”

　　“我不做，早晚都会老死宫中，我也没想过要给沙沉青生儿育女。至于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与我何干？我所爱的人已经死了，”仪妃倏地站起身，“我忽然很想念璐贵人呢。走吧，柳儿，冷宫此刻月色不错。想来璐姐姐也是想念我的紧。”

　　***

　　林思源按照白天踩好的点，现在到了仪妃的别院“曲檀苑”，这里之所以会出现在他的逃亡路线，是因为“曲檀苑”和皇宫外墙距离很近，只隔了五里多，仪妃素来深居简出，应该不会惊动到她。不过看到她的侍女刚刚进去屋内，想着她也该就寝了，于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就躲在墙角希望等仪妃睡下了安全了再离开，谁知寂静无比的夜晚里，却听到了太多他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那么仪妃刚刚的意思就是——她要害沙沉青？
　　为什么？他们不是夫妻吗？
　　她拥有那么美的容貌和聪慧的脑子，又是沙沉青的妃子，将来说不定会是皇后，为什么要杀了沙沉青？林思源在屋外听的模模糊糊、断断续续，总之他明白仪妃所爱的人死了。
　　等等，莫非沙沉青又（怎么会是“又”呢，陆宇浩那个是误会好不好）横刀夺爱？
　　不行，他不放心啊。
　　咦？她们怎么出门了？要去哪？这么晚了？

　　他提步小步跟上，却发现仪妃和她的侍女去了地火皇宫内很偏僻的角落。
　　冷宫?
　　白天他听宫人说这里住着一个疯女人，就是不知……

　　月色如霜，无星。
　　深夜的风几乎要穿透了他的身体，可是打着灯笼前行的两个女人速度却不减反增。
　　她们要去害沙沉青？
　　此刻，林思源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真的只是单纯的好奇，或者由于……他不明白的对于某人过度关心的情感致使他跟上前去，甚至忘记了自己苦心经营的逃亡计划。

　　前面，美艳的仪妃很开心，她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没有什么跟踪技巧的林思源。
　　她怎么会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沙沉青的新宠，也是最好的杀死沙沉青的刀呢？
　　博弈，她与沙沉青是棋逢对手。可是感情，沙沉青那种骄傲自大，盲目顾及自己面子的男人怎么可能斗得过心思缜密，从他没给林思源名分就能看出二人之间存在着间隔的自己？

　　该说，她算计好了林思源一定会跟上来的。
　　屋里那番话，也不过是要钓一只大鱼。谁会愚蠢到把自己真实的内心说出来呢？说出来的，都是用来骗人和利用人的。尤其是这么容易上钩的，一直被沙沉青好好保护着的林思源。
　　呵呵，沙沉青间接伤害了她，所以她也要把这一刀还给沙沉青。
　　宫里会有爱情？
　　你不要太天真，不要笑死人了。她的他死了，哪里还有什么爱情。她都不幸福，凭什么你们可以幸福？他和她也是渡过重重艰难才在一起，可是璐贵人嫉妒自己的容貌，因为有人曾把自己举荐给沙沉青而心怀怨恨。好巧不巧，那杯毒酒，被自己的爱人误食。

　　好像爱人的忌日就是这个季节。
　　仇人们的滚烫鲜血的祭品，让她一次奉上吧。
　　想着，她更加快了脚步。
　　大力推开冷宫沉重而结了霜的残损大门，尘土纷纷。
　　发丝凌乱的璐贵人坐在屋内，未点灯，月色下笑得诡异，“妹妹，今夜真是好兴致。”
　　“成日装疯卖傻就是为了活命，姐姐你活得还真有乐趣。”示意柳儿在屋外等着，她关了门。
　　“……哼，沙沉青近来很宠幸你嘛，你高兴吧。得到了我的男人，你的报复成功了。”璐贵人笑得失神，“不，你一石三鸟，你还杀了我的孩子，你也毁了我。你竟是这么厉害的角色，为什么我当初没有看出来？”

　　“我没有抢走你的男人，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要报复杀了我爱人的你。而且我已经成功了。但是，我今天来说要告诉你，你的机会来了。”仪妃笑了，“沙沉青真正喜欢的男人就在屋外，传说中的林公子，你也听说过吧。陛下一下朝就去他那里，有时不回寝宫，回寝宫也是深夜。”
　　璐贵人冷笑，“这招借刀杀人我是不会做的。你太天真了。”
　　“……”仪妃打了一个哈气，“就是因为你斗不过我，所以你在冷宫而我却安然无恙。杀了林公子，要做我早做了，找你做什么？”

　　璐贵人微愣神，不过转而不信任地瞪视着仪妃，“你想利用我？我还有什么好被你报复的？你的报复还不够吗？不够吗？啊！我的孩子已经死了！死了！你还想让我的手上沾满多少鲜血才够啊！”

　　“……我想救你出来。”仪妃定定看着璐贵人，“我要用林思源救你出来。我只想让林思源死，让那个冷血的男人尝尝痛苦的滋味！”

　　“……”璐贵人咽咽口水，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好可怕，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倒霉要招惹她？

　　“我要给新生下的小皇子下毒，而且要栽赃陷害给林公子。到时你及时出现，救了小皇子，那么你就是沙沉青的恩人，他应该会顾念旧情。”仪妃说的自信，“而我，你也知道我心里只有他。我会离开皇宫回去天风国，两国目前已经和解，我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你会这么好心帮我？怎么可能。再说我是杀了你的男人的女人，我凭什么信你要帮我？”璐贵人怀疑地冷笑。

　　“……我恨他，要让他尝尝自己最爱的人‘冤’死在自己面前，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而你的孩子是无辜的，也算我补偿你。这个理由总够了吧？到时候他正好伤心难过，你就可以借机安慰他，你们岂不是重修旧好？”仪妃转过身准备离开，她知道璐贵人一定会同意，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没人逃得过。

　　“……我要做什么？”迟疑片刻，璐贵人还是同意了。

　　“一会儿林公子一定会进来，他不一定认识你，你也不能坦白身份，就说自己是快要饿死了，我逼你做坏事你不做，又怕再被我威胁。诸如此类。你的身份是我以前的贴身侍女月儿。但是你要装可怜，越可怜越好，最完美的就是让他带你出冷宫。”仪妃缓缓向大门走，“只要你出去，下面的事情就全部交给我好了。”

　　***

　　见仪妃终于出来了，柳儿提灯跟上，林思源才从隐藏的墙角里闪身出来。
　　月色凄冷的就像是离人凄凄的悲泣。
　　这就是宫人们口中关着疯女人的后宫？
　　林思源有些犹豫，但他还是敲了敲门。
　　“谁！谁在外面！”里面传来一阵惊呼，“不要！娘娘求您不要再逼我了！月儿、月儿真的不敢啊，求娘娘饶月儿一命！”

　　璐贵人眼里，进屋的林思源看起来很普通。
　　他并不是妖媚，也不算绝色倾城。太普通，哪里比得上仪妃？可是偏偏，就是这个毫无姿色可言的男人，抢走了她追求一生的男人。她用尽了手段，却换不来沙沉青的倾慕，换来的却是死去的孩子和必须装疯的自己。
　　她不甘心，她怎么可能甘心？林思源，你算什么东西！被他好好保护的你，可曾尝过我这样的痛苦？！
　　万人不齿的男宠，恶心！
　　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我要毁了你！我一定要毁了你！

　　“你没事吧！她把你怎么了？你……”林思源看见一身脏兮兮的璐贵人心有不忍，何况这个女人现在神情慌乱，看起来很可怜。
　　好纯洁的眼神。
　　一丁点防备都没有。怎么，像你那样疑心病严重的男人，会是喜欢这种单纯的孩子？
　　忽然好有罪恶感啊，毁了你。可是罪恶感什么的东西，我早就舍弃了。在我的孩子生生被打掉的瞬间，我的心里除了恨，什么都没有了！
　　“你……”璐贵人假装癫狂着求助道，“求求你带我出去！我不要住在这里！这里好恐怖，有鬼！鬼啊！有鬼！”
　　“呃。”林思源细瘦的手腕被她抓得生疼，可是又可怜她，“你别害怕，别担心……没事的。我带你出去，没关系的。没有鬼。”他耐心的安慰着。不为别的，一是自己真的可怜她，而是想从她嘴里问出仪妃到底要怎么害沙沉青。

　　“带我出去……你真的愿意？你……真的会……不！不！一定是假的，一定又是我的幻觉！”璐贵人假装不敢置信地用力拉扯着自己早就发臭的头发，目眦尽裂。

　　林思源不顾她身上污脏，用力抱住她，“没事的，没事的。这不是幻觉，我带你出去，只要你保证你不会胡乱跑。不会胡乱说话，不要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真的！带我出去？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她在林思源看不见的背后用着邪恶的表情说着无辜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