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决战（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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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方面是这方面，那方面是那方面，”黎沃的收了笑容，低声说，“就算你帮大家都找到了追求，也不能掩盖你伤害了内界那么多人的事实。”
宫田志缓声说：“你……不杀我？”
黎沃说：“我的情感告诉我，你是我的杀母仇人，我恨不得你死无全尸；但是我的思考告诉我，现在杀了你，还太早了，我需要你解开三个世界的屏障。”
“但没有‘将功补过’一说，毕竟他人逝去的生命已无法挽回；事情结束之后，我会把你交给白阳，你的结果如何，听乔氏的审判吧。”
宫田志垂下眼，自嘲地笑了笑，说：“你还真是改变了啊，黎沃。”
——他忽然就不想再战了，他的手上已沾了足够多的鲜血。内界、外界，为了娱乐节目，他断送了许多人的前途，甚至不惜毁灭他人的精神。
他甚至还在冯勒带入内界的记忆脑里植入谣言，只要启动，黎沃便会陷入谣言旋涡，从而被整个世界针对。
他以为这就能除掉黎沃，除掉《巴底律世界》的主人公，以英雄壮烈牺牲的方式。
可是他错了，黎沃不但没死，反而还是第一个承认自己的人。
现实真是荒谬啊。
“配合我们，束手就擒吧。”黎沃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金属片，在空中挥了挥，金属片膨胀变形成一副手铐。
宫田志将遮眼的卷发往上一拢，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看了黎沃一眼，嗤笑着摇了摇头，摇了摇头。
“喀嗒。”手铐上锁。
“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告诉我们五维空间……”
“等一下，”宫田志微微竖起一根手指，他忽然回忆起黎沃说的一句话，“你说我是你的杀母仇人？”
黎沃的脸黑了：“我没有给你提这件事的机会，你想挨打吗？”
宫田志说：“黎沃，我没有杀你的母亲。”
黎沃的脚步一顿：“……我不想提这件事。趁着我对你还有耐心，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了。”
宫田志停下脚步，冷静地看向黎沃：“我没有杀你的母亲，田女士是诺亚的主要负责人，我为什么会杀她？我还想询问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黎沃眼里泛上血丝：“我说了，不想再提这件事！不要尝试混淆视听，我没那么蠢！”
他话音刚落，只听“轰”一下，四周灯光全亮，电子屏时而黑屏、时而雪花，诺亚大楼开始摇晃，一块天花板坠落下来，砸在二人面前。
宫田志看见田青贤的尸体有了变化！她就像一个充气的气球，膨胀起来，所有的血由腹部伤口涌出，像红线虫一般爬入地缝！
红血如同蛛网般铺开，甚至有的反重力地爬上了墙，钻入通风管里。
伤口处的数根手臂骤然伸长！苍白的皮肤块块脱落，露出内里锃亮发黑的合金材质——
手臂血肉消除，一根根瘦骨嶙峋的机械手暴露在空气中！
“人工……人工智能，”宫田志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切，喃喃道，“我只听D先生说过，这明明是个传说……”
“怎么回事。”黎沃的声音冷下来。
“过多兴趣能量，有可能会激活诺亚里的人工智能——就是研究员们平常控制诺亚的电脑机器，激活之后，人工智能会根据兴趣能量开启者的目的，找到最简单便捷的解决方法，有碍于它执行的错误，会被挖出而注释掉。田首长可能就是因此而死……那些白色手臂是诺亚军的，一部分诺亚军也由人工智能控制。”
“你的目的是什么？”黎沃抓住宫田志的衣领。
“突破巴底律世界屏障，你猜不出来诺亚密匙在内界吗？放手！”宫田志瞪了他一眼。
滴——那面凹陷如绸带的大屏幕上显示出一片乱码，重新组合几遍后，成为了顺畅的语句：
检测到诺亚密匙位于巴底律世界，正在攻破黑洞屏障。
——攻破黑洞屏障……？
黎沃无能狂怒：我靠！这他妈才几天啊，又要被攻破了！现在的巴底律世界，能扛住这场天灾吗？
但这也表明，诺亚密匙真的在内界！
这时候，大屏幕上又显示出一些乱码，但这次组合语句的速度变快了——它们学习语言的能力很强：
检测到错误，正在消除。
“错误？”黎沃皱了皱眉。
只听嘎达嘎达的齿轮转动声传来，黎沃和宫田志不约而同望去，墙角的墙壁浮肿着几个椭圆，那椭圆宛如蛾茧，内里好像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来不及准备，那浮肿的椭圆纷纷胀破！细如筷子的机械手弹出，在空中变大拉长，一指锋利如刀，就要割破二人的喉咙！
黎沃就要推开宫田志，没想到出现一阵刺眼的光，一支机械手被什么东西撞飞，改变了既定轨道，插进大屏幕里，火花闪烁。
那东西是个回旋镖，镖片极薄，削铁如泥！瞬息之间，就将剩余的机械手削成了薄片，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镖割破空气，穿越霹雳乱闪的火花，回到主人的手上，化成金白的光粒子，重新拉成了一把长剑。
“这场闹剧还没结束吗？”
烟尘散开，握着光剑的乔霖揉了揉眉心。他身上的伤已经恢复，记忆脑重新开启。凭光剑的亮度来看，那记忆脑能量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先是生命拖延症，再是死线推前，然后是兴趣能量，接下来到了人工智能吗？”乔霖掀起眼皮，冷冰冰地扫视了一圈，“娱|乐城的破事儿，还要白阳擦屁股。”
人工智能重新检测着最大错误，把矛头对准了乔霖。
机械手转移了目标，这次直接调出各种电子仪器，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组装一起，成为了一个巨大的人形机甲。
“真的，很烦。”乔霖握紧光剑，说出了这么多年在白阳担任继承人的真实想法。
骤然间，风起云涌、金光炸裂，乍一看，还以为有人渡劫，诺亚大楼里的线路全部短路。
十六层人工智能攻破。
十七层人工智能攻破。
乔霖提着光剑，默不作声地就将人形机甲逼逃至诺亚十八层。
这里是四维机器诺亚的所在地，只见玻璃房内，数根红线虫攀附诺亚表面，诺亚高速旋转着，却挣脱不了束缚。
宏观物质受微观粒子影响，力的水平、光的折射、空间的实际距离都发生了变化，诺亚陷落在一片扭曲的空间中。
乔霖每走一步，脚下的地板便随之碎裂，一脚踩空，却因为重力的改变，重新浮了起来。
人工智能分析出乔霖技能的招式，以超强的学习进化能力研究出攻破方法，乔霖的脖子被破出一道血痕，还好他往旁边多躲了躲，不然整个脑袋都要被割下来。
“诺亚受它们控制，黑洞屏障要被突破了！”宫田志戴着手铐，用瞳膜解锁了研究仪器，发现人工智能在攻击乔霖的同时，还在向诺亚输送指令，不出一小时，巴底律世界将暴露在滚滚天灾之下！
黎沃注目着这个真正没有情感的恶魔，注目着与之血战的乔霖，注视着慌忙操控仪器但无果的宫田志，心中感情复杂。
“有没有……办法，先把诺亚控制住！”乔霖吃力地举着光剑。
诺亚不受控，导致周围空间和光线都发生了超乎预料的变化，人工智能却能迅速识别到这一切，相较于乔霖的凡人身体，不知占了多少优势。
“人类是无法战胜人工智能的，他们变化太快了；而且要是不被破坏终止，将会一直执行指令，”宫田志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沉声说，“我正在尝试开启逃生通道，但这家伙，把所有逃生线路都上锁了，密码随机且隐藏……我再找找其他方法。”
——人类无法战胜人工智能吗？
生命拖延症只用推进死线，兴趣能量只需一句真心话，便能从“人”的本质上化解。
现在的敌人是蛮不讲理的人工智能，他们的目标从“人”转移到了“机器”。人类真的没法突破机器吗？
黎沃不知是吓傻了，还是看呆了，他站在原地，毫无动作地看着面前这一切。
乔霖肉体凡胎，先前已有伤在身，又跟能量源源不断的机甲对抗，加上诺亚制造出的种种不利环境，他迟早都会耗尽体力。
宫田志还在努力操纵仪器，可这群解除了主人管辖的魔鬼，怎么会听任他的命令，它们只会循环地执行命令，发现错误只需消除便可继续运行，不达成目的，是不会终止循环的。
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人类的上限就是人工智能了吗？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科学因人类而诞生，科学应为造福人类而留存。
人工智能还有什么，是学习不了人类的……
黎沃突然喊道：“收手！全部收手！”
光剑正与机械臂交错，火花乱闪，乔霖咬紧牙关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
黎沃握住宫田志的手臂，焦急地说：“不要再恶化程序了！就这样收手！”
奈何宫田志戴了手铐，不能挥黎沃一拳，他怀疑这人是不是犯病了，道：
“现在收手？！你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吗？？”
黎沃目光清澈地说：“收手。让它们突破黑洞屏障！”
“你在放什么屁！”宫田志甩开他的手，双眼近乎滴血地看着屏幕，进度条毫不留情，距离完全突破屏障还剩十二分钟了，他说，“巴底律世界被突破，灾难到处都会爆发，别说诺亚密匙没了，人都全部死了！”
“不会的，灾难不会爆发，但屏障会被突破，”黎沃与刚转过头的乔霖对视一眼，说，“屏障突破，指令终止，但灾难的爆发来源于四维空间的能量辐射。”
“乔霖，”黎沃叫他，喊道，“吸收枪！把白枪改造成革命派的吸收枪！”
——这把武器由革命派发明，在革命派攻破白阳外城时，黎沃用过一把，借以吸收爆炸产生的能量，如果没有突破阈值，便可以转化为枪内，重新使用。
乔霖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黎沃不再阻止人工智能了，换句话说，他没有打算扼杀人工智能的存在，他要顺应人工智能的程序，达成指令后，再补救后果，如果这“后果”补救得好，利用枪内储存能量，便能还给人工智能，封住他接下来异化的举动。
后果的补救、后续的调试、后面的掌控，程序之外的操作，代码之外的语句，跟“执行中”的人工智能有什么关系呢？这些东西，存在于人工智能之外，它又如何习得呢？
站在更高的位置俯视，一切都有了解决方式——压制是没用的，禁锢是没用的，否决是没用的。掌权者即使处于高位，也不能忘了脚下的土地。
也正因如此，更应该承担起高位的责任。都说要揭破世界一切压榨，要让光明降落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人类，还有漫漫长路要走啊。
“你比我……更适合掌权人的位置。”乔霖轻声说。
白阳少爷与机甲拉开距离，来到黎沃身边，放弃了攻击。
“……你想用白枪，吸收掉四维空间放出的吗？”宫田志难以置信地说，“你们两个疯子，你们知不知道四维空间的能量有多少！突破一次屏障会放出多少能量！”
乔霖沉默着，黎沃握住了他的手，只觉一股暖流由十指传入，记忆脑里仿佛有洪钟撞过。
黎沃正将他的脑能量传给自己。
——宫田志说的没错，四维空间放出的能量太大了，不是一整个白阳军能承受的水平，但是，如果加上自己的……
不，或许加上自己的也还不够。
乔霖的手被黎沃紧紧攥住。
——可是黎沃都没有退缩，他明明不是巴底律世界的继承人。
他明明只需要逃跑就好了，他明明不用守护那么多的生命。
“突破进度百分之九十五。”广播内传出清冷的电子女音，诺亚被红线虫包裹，光线七彩琉璃，空间折叠，一处处小黑洞旋转产生，又被烟花似的火花炸灭。
乔霖反握住黎沃的手，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成为白阳人，于乔氏家族里出生，拥有记忆脑，说不定都是为了这一刻。
他要承担他人无法承担的责任，他要扛住他人无法扛住的苦难。
而疲倦懈怠、烦躁痛苦之时，他也不再是孤独一人了，黎沃在自己身边，父亲在内界能帮忙指挥，玫希耶和太阳风能支持科研事业，革命派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白阳军团严阵以待。他还有这么多值得信任的伙伴啊！
他不再抗拒、叹息自己的身份了，他要学会接受、认清自己，毕竟，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巴底律世界外屏障完全突破，天眼重新接通，指令完成。”
机甲分解成一块块电子仪器，哐啷一下摔在地上，成为一堆毫无生机的碎片。
屏幕亮起。
宫田志看见，本该人群熙攘的边缘城空空如也，白阳城里也没了人气，白阳军推着大型武器，在荒野上排成了一列列高大的城墙，革命派建起一个个后援地，群众都井然有序地躲入了防空洞和四维机器所建的空间保护区内。
乔霖目睹这一切，忍不住了晃了晃神——你看吧，世界的人民都在为之奋斗着，他们不需要你战胜什么，不需要你抵抗什么，无法一个人扛的东西，还有千千万万人为你分担臂膀。所有人都在成长。
与乔霖接通记忆脑，向内界说道：
“所有白阳人听令：将脑能量注入吸收枪，不遗余力，储存四维空间的能量。”
与此同时，乔霖脑内的记忆脑自动转换成了金色。
白阳新历223年4月17日，乔氏继承人乔霖，正式登台。
坍缩。
破裂。
爆炸。
扭曲。
折叠。
万米高空之上，四维空间的能量直冲而下，所有白阳人通过手环运输，拿出了那枚白阳枪。
一人所思，一人所令，亿人所从，亿枪所指。
宫田志的心脏受到了震撼，他看着正在调用记忆脑能量的乔霖，突然明白自己这个掌权人，当得太差劲了。
超大质量黑洞开启，这是人类史上第一个于三维世界里开启的旋转黑洞！
白枪连成一块，记忆脑的信息互通着，旋转黑洞拖拽着周围气体，形成了各种尘埃漂浮凝聚的吸积盘！
吸积盘中的物质相互摩擦，火花乱闪，能量乱流划破天空，一颗颗火流星如同游龙般在空中盘旋，怎样都降落不下。
旋转黑洞中心，有一束巨大的光束，温度升高，空气战栗抖动，电荷旋转着，形成了磁场，搅成了涟漪一般的磁感线，受到冲击后，磁感线相互扭曲在一起，太阳黑子像米粒一般形成。
双星云产生，核心区因四维空间的能量而变得美丽。仙女仪器的雏形在空中形成，大气相互连接，一个星云暗点，一个亮点。
偶有落网之鱼，一枚火流星逃脱吸收降落，被一枚反物质导弹击破，湮灭反应下，火流星逃无可逃。
“终结这一切吧！”黎沃在猎猎风声中说。
黎沃与乔霖十指相扣，两人的脑能量共通着，乔霖第一次察觉到，原来黎沃的脑能量这么庞大，近乎超出自己几个等级！
——也是，你的心是多么坚不可摧。毕竟，在你这里，“心”比“脑”重要。
吸积盘吸收完所有的四维空间能量，扩大覆盖了整个巴底律世界！
“这种能量……可以销毁掉诺亚！”宫田志叫道。
他双手颤抖着拂过操纵盘，觉得仿佛一切都不可思议，诺亚掌控的时代就快终结了。
——接下来，他又该去哪呢？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闪着金属光泽的手铐，
乔霖眨了眨眼，金色记忆脑调动，说：“日冕抛射。”
太阳黑子在3000~5000K的温度下活跃起来，X级能量释放，日冕物质抛射现象形成，橙黄金红的光亮于吸积盘中诞生，伴随着大量的耀斑爆发和太阳风暴，能量释放！
乔霖已感觉不出脑部的疼痛，反倒是那颗怦怦直跳的心脏，仿佛被一股温热的水流所包裹，凝结出无坚不摧的灰钢。
光亮灼眼，从诺亚内爆发而出。
黎沃和乔霖的手握得极紧，仿佛要把对方刻入自己的血肉。
风呼啸着，乔霖的口袋被掀开，里头的一瓶试剂掉了出来，那是自己临走前，兰晴塞给他，让他好好保护黎沃的寻声毒！
试剂被狂风拖拽，“砰”一下砸向了诺亚表面，挣扎的诺亚表面被缠上紫红的雾，雾气宛如毒蛇，好不留情地钻入它体内，加速了机器的瓦解！
下一秒，巨大的爆炸产生！整个诺亚大楼顷刻倒塌！
宫田志在危急之刻破解出人工智能封锁的逃生机器，三枚软趴趴的虫卵扑向他们，将其包裹在内，顺着粉尘滚滚的废墟滚到地面。
不受控的诺亚加速了时间流动，大楼里奋战一小时，人间，已过了一夜了。
此时正是黎明时分、旭日东升，金辉洒向世界，一片温柔。
狂风，止息。
虫卵自动化解，三人衣衫褴褛地伏于地面，望见那金阳之前，悬浮着那枚极其乌黑的四维机器——诺亚。
下一秒，只听咔啦咔啦几声，诺亚表面产生裂痕，随之破裂成数块，摔在地上，化作粉尘，随着清晨的淡淡微风而逝了。
“罪孽的根源啊……就在今天……”宫田志跪到在地上，缓缓弯下了腰，他将额头贴到土地上，感受着土地的冰凉。
娱|乐城接下来，该怎么……
没等他想完，只听黎沃大喊“乔霖”二字，他猛地回头，发现乔霖僵在原地，身上毫无伤口地倒了下去。
宫田志迅速查看天眼系统——巴底律世界外黑洞屏障虽被根除，但没能彻底与外界打通！二者之间，是一种混沌的状态。
他惊恐地看向诺亚消逝之处，那里的空气微微抖动，他发现光线于那处稍微弯折了一角。
诺亚只是表面消失了！
“是中微子，中微子形态！”宫田志对黎沃说，“找到诺亚密匙，牺牲精神世界，开启五维，才能将诺亚完全压制！”
乔霖受看不见的中微子所伤，危在旦夕。
作者有话说
第146章 决战（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