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顶流没演技》万金月

4、入戏了

　　穆荷目前为止的人生过得顺风顺水的，除了喜欢的人太遥远之外，别的几乎可以称得上锦衣玉食。

　　可在这一刻，他像是和隐忍短命的何家家主提前共了情，真的觉得眼前的人就是任八郡，是他的光。

　　实际上，他和何势的感情……或许确有相似之处。

　　穆荷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桑万里是在银幕里，和其他人一样，仰慕他的风姿，把他视为偶像。

　　正好亲姐是圈里的人，一次偶然听她提起，说桑万里老师那么招桃花的一双眼，却没有哪个女明星真正爬得上他的床，是有原因的。

　　——桑万里性向的事儿，原也不打算瞒着圈里人，只是知情者不会刻意散播，至今知道的也只有小范围罢了。

　　穆荷记得，听到这个消息后，当时脑袋里冒出来的想法居然是——

　　如果是这样，那站在他身边的人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荒谬的奢望冒出头，穆荷自己都吓了一跳。

　　直至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在一遍又一遍的反复仰慕中，这份粉丝于偶像的感情早就变了质。

　　头一次在感情上开了窍，小少爷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能离星星更近一点。

　　后来报考和桑万里同一个电影学院，选了和他一个专业方向，在校期间参演的话剧，进圈之后学习的每一条规则，支撑自己前行的，都是桑万里。

　　爱意在其中愈演愈烈，信仰和支柱如汩汩小溪，顺着大地与山脉，汇入名为桑万里的大海里，早就模糊其中。

　　桑万里直直看着穆荷，触到他有些恍惚的，泄露出些许爱意的眼，直觉眼前这小孩儿入戏了。

　　他勾起一个笑，接上话故意问他：“是不是？何势？”

　　穆荷一愣，立刻回过神来，满脸通红地错开眼神，局促地往其他方向瞟。
　　……刚刚自己的表情，会不会太明显了！？

　　好在桑万里没发觉什么，只当他是爱岗敬业，笑了一声后单手撑着身子偏头看他，“小朋友不错啊，入戏这么快。”

　　穆荷心里稍微松一口气，偷偷看他一眼，小心送上夸夸：“对着您……太容易入戏了。”

　　这话说的人多。

　　桑万里除了自身的皮相骨相太好，还有个老天爷喂饭吃的特质——氛围感绝佳。

　　他把生活里的随意往回收，任谁怼脸拍张照片，都像电影里的分镜。

　　条件太得天独厚了。

　　穆荷悄悄在心里咽口水，脸上的夸耀真心实意。

　　桑万里入圈以来，听过好听的话太多，早对这些词没了感觉，但此刻听到新人这一句，却莫名觉得心里熨帖。

　　“小白，来。”从听到桑万里对角色的解读，陈润就对着剧本陷入了沉思，静默半晌才抬头喊编剧。

　　编剧是个年纪三十岁左右的姐姐，走过来时和穆荷他们一一点头打过招呼，和陈润讨论去了。

　　剧本围读要大好几天呢，这会儿他们刚刚过了第一轮，时间已经快到晚上，桑万里一看陈润这架势，随意拿起手机往后靠。

　　整个场子因为导演的暂离而放松，助理们开始活动，各个组里的老师们扶腰打哈欠的，有点喧闹。

　　触到旁边穆荷还在看剧本的身影，桑万里一边刷着手机一边随意提醒：“小朋友，休息会儿。”
　　他稍微往陈导的方向偏偏头，“他们那边得磨，晚上还要继续。”

　　穆荷点点头，听话地拿起手机，打开通讯软件。

　　怎么休息都跟在听自己命令似的？
　　桑万里心里轻笑一声，小朋友未免太乖了点。

　　其实穆荷也没什么可玩的，手机里的相册存满了桑万里的写真，打开视频软件记录是桑万里的电影，微博上……大数据里推送的全是桑万里真真假假的动态。

　　现在正主就坐在旁边呢……

　　穆荷心虚地轻咳一声，手机稍微侧着点拿，躲开桑万里的视线。

　　不过手机不如桑万里有吸引力，穆荷余光一直在旁边的人身上，他好像是在跟谁聊天，嘴角是平常一样漫不经心的笑意，时不时回两句。
　　“……是么？动作这么快？”

　　还要再听，李双拿了水过来，“哥，喝点水吧，真辛苦了。”
　　穆荷对她笑了下，接过水喝了一口。

　　那边桑万里的语音也被黄思琪打断了。
　　她作为特邀主演，饰演书中何势的表妹，何花。

　　她也来了围读，不过坐在桑万里和穆荷对面，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休息时间才走过来。

　　“万哥，你们这次公关得挺快的。”她朝桑万里比了个拇指，“不愧是顶尖团队，什么时候我经纪人的手段能这么专业就好了……”

　　她说的和桑万里在语音里说的是一回事。

　　那天桑万里下去接穆荷，外头蹲了不少娱记，一路拍到他们相携而去，甚至还追了几步，实在被甩了才罢休的。

　　虽然两人遮得严严实实的，也没有半分可以编造的实料，但耐不住桑万里热度实在太高，娱乐记者们扑风捉影，非得说点花边出来。

　　最难听的，十分隐晦地造谣桑万里跟拉皮条之类的生意有关系。

　　本来这些随热度来的胡编乱造不可避免，桑万里也没那个闲工夫一个个营销号管过去，但……

　　那天晚上是自己把穆荷叫来的。
　　新人还没正式进入观众视野，桑万里不做给人埋地雷的事儿，昨天一听经纪人王丽说起，就嘱咐她上心。

　　事情倒是出乎意料，自己这边还没开始发力，那些边边角角的词条就都没了，动作快得很。

　　“这次不是王丽撤的，可能是哪个仰慕爸爸的粉丝……“他满意点头，“真是贴心。”
　　桑万里靠坐在棉质椅子上，不动声色看穆荷一眼，仰头朝黄思琪懒道。

　　正悄悄听的穆荷心头一跳。

　　词条是穆樱撤的，动作之所以那么快……
　　自己记着那天万哥被人发现了，生怕这事儿给他添什么麻烦，一回去就让姐姐盯着了。

　　他借玩手机低头，防止心里乐开花的傻样蔓延到脸上来。

　　万哥说自己贴心……
　　害，当着面夸，还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那头猝不及防又被万哥骚到了，黄思琪“啧”了一声，“行行行，知道您粉丝多，厉害的也不少！”

　　她开玩笑地偏开头，表示万哥这副自恋样儿让人没眼看，余光就扫到了穆荷。

　　那天晚上过后，赵伟有意无意地跟大家解释几句，都知道了这位小鲜肉根本不存在“耍大牌”这回事儿。

　　她心直口快，现在想想还挺对不住人家的。
　　主动过去跟他打招呼，“这小帅哥好看！穆荷？”

　　“嗯。”穆荷站起来，礼貌道：“思琪姐。”

　　“我说陈导怎么找了个新人和万哥搭戏呢，这形象气质，有点东西啊！”她今天戴了个黑色棒球帽，简简单单的衬衫，显得随性又年轻，“以后组里有什么要帮忙的，跟姐姐说。”

　　穆荷连声道谢，又嘴甜夸了她几句。

　　黄思琪看他礼貌矜持的，觉得这小孩儿不错，不过还没开始聊天，陈润和编剧讨论完毕，重新投入工作。

　　人员都回归原位，各部门又紧张起来。

　　之后围读进行了好几天，导演和编剧又特地联系上了原作者，咨询过后，在开机前敲定了创作方向。

　　最后一次围读上，陈润走到桑万里和穆荷中间，静默片刻才说：“原作者也赞同我们的想法……何势对于任八郡来说，确实是个……想要一起走过一辈子的人。”

　　“在创作之初，书里的何花其实就是婚姻的象征，之所以最后的结局中，任八郡放弃对他情根深种的何花，转而去为何势守墓，足以证明这一点。”

　　穆荷微微睁大眼睛。

　　其实《昙花》是有一批任八郡和何势的cp粉，只是作者在原著中极其隐晦，不管任谁看，唯一和任八郡有过情感的只有何花。
　　纵使没有明说任八郡的态度，大部分书粉也是将何花视作女主的。

　　曾经cp粉闹得很凶的一阵子，作者也没有出面来解释，而是留白任由大家猜想。

　　——这是第一次，作者给出明确答案。

　　“为了保证作品的隐私性和完整性，我们和作者达成了协议，不能明确拍出其中的感情……但也一定要保留其中韵味。”

　　陈润扫了一圈安静的大厅，最后视线落在两位主演身上，“这个创作方向我们之前也没想到，但考虑到作品的还原性，剧组还是决定尊重原著。”

　　“如果担心这之后的影响，你们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商讨或者……换人。”

　　片刻静默后，针落可闻的房间内，桑万里轻笑一声。

　　“没什么可担心的。”他环抱双手于胸前，懒洋洋地看向穆荷，笑着问：“小朋友，你呢？”

　　穆荷眨眨眼睛，无视后头疯狂扯他衣摆的李双，反应过来立刻道：“没有……没有问题！”

　　李双：“……”
　　救命，芹姐又要抓狂了。

　　陈润有些意外地看了穆荷一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点点头，“那行，照常开机。”

　　他招呼着美工摄影组和编剧一起商讨，自顾自带着一堆人走开了。

　　房间一瞬间吵吵嚷嚷的，李双有些懊恼地打电话去了，周围只剩下他和桑万里。

　　穆荷还没有从创作方向的决定里出来，有些愣愣的。

　　桑万里拿上这几天穆荷每天都要给他带上的一杯牛奶，站起来坐到穆荷侧前方的桌上。
　　凑近他晃了晃，“回神了小朋友。”

　　穆荷仰头看他，眼中透着怔愣，一触到桑万里又浮上乖巧来。

　　桑万里笑了下，问：“你说这个方向，他们要怎么改剧本？”

　　“啊？”穆荷茫然。

　　桑万里修长指尖轻轻点在装牛奶的保温瓶上，发出一下一下清脆的响声。

　　这几天相处，桑万里越发觉得这新人有意思，逗起人来没脸没皮，“台词要怎么改？眼神要怎么给？啧，到时候咱俩动作是不是也得配合起来？”

　　他微微弯下腰，修长的腿搭在穆荷椅子栏杆上，那张迷死人的脸上勾起笑。

　　声线上跟挂了珍珠似的，颗颗跳动，勾得穆荷心尖发烫，“到时候要是哥哥一个没控制好，碰了抱了，那先说声对不住。”
　　“入戏了。”

　　穆荷脸上“蹭”地热气滚烫，立刻就红了。

　　他不敢再看桑万里，垂下眼帘低下头，艰难开口：“不……不会怪您。”

　　心里哑然——
　　拍戏呢……还……还有这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