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来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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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被堵在路上，已经快一个小时一动不动。
外头灯红酒绿，人声鼎沸，城市刚刚进入夜生活，车内能听到不断的鸣笛声和喧闹声。
“芹姐，要常驻的综艺和李导的男三就帮我推了吧，陈导的这个……我不可能轧戏。”
“辛苦姐了，这几个月忙上忙下的。”
穆荷手里拿着用五彩记号笔划得密密麻麻的剧本，纤细浓密的睫毛被车顶灯勾勒，影子打在眼睑上，低声对和他并排坐于车后座的周芹说话。
语句里是道辛苦，态度却有几分坚定。
周芹一听这话就有点头大。
其实周芹作为穆荷的经纪人，见到他对待新戏的这种认真的态度，本该是欣慰的。
可她现在却半点开心不起来。
眼前这位是她新带的艺人，今年才刚从全国顶尖艺术类学府出来，上学期间只在小银幕和舞台剧上磨过演技，虽然谈不上知名度，但凭着他这副长相和演戏天赋，就已经小范围吸粉了。
加上他父母资本雄厚，亲姐姐穆樱又是行业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晟天娱乐的当权者，实在算得上背景强大。
周芹第一眼见穆荷的时候直觉得捡到宝了，他与身俱来的矜贵气质和唇红齿白的精致长相，妥妥的一枚小少爷。
随便放到个选秀里，都能出道爆红那种。
但头疼就头疼在，这位小少爷顶着张小甜豆的脸，实际上却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行事……很有自己的想法。
老板穆樱为了小少爷出道，花了不少财力物力，周芹想想都肉疼，心里叹了口气，面上还是安抚：
“小荷呀，要不这样，综艺咱去露个脸就成，李导的戏呢，我们这边先接着……”
“不了。”穆荷打断她，露出个惯用来打发人的轻笑，“马上要进组了，分不了心。”
大概是堵得太久了，外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鸣笛声。
周芹也被吵得有些急，皱了眉头立刻接话：“小荷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毕竟咱还是个新人，公司对你有长期规划。你看你这一开始连个脸都不露，光靠我们造势的，很难积累粉丝。”
“而且你花手段接这部戏，桑万里他不一定……”
说到这个周芹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合适了，声音戛然而止。
穆荷稍微愣了愣，指尖不自觉捏上剧本纸张边缘，垂下眼帘。
……陈导这部戏的另一个主演，桑万里。
超一线大明星，流量王者，算起来和穆荷也是校友，大穆荷六届。
和穆小少爷不一样，桑万里早在就读学院期间就被知名导演看中，从此一炮而红至今日，星途坦荡得简直被老天爷求着喂饭吃的程度。
第一部戏火的理由也很简单——他那张脸，太贴角色了。
当时是饰演一个偏执军阀，还在读表演学院的桑万里套上一身军皮，腰杆笔直剑星眉目，明明是个公检帅气的样子。
他一笑，就多了三分痞。
眼神稍微深邃，就让人想到孤天漫雪里的狼。
偏偏这军痞对女主好得不得了，在外头有多狠厉，对内就有多温柔。
桑万里朝镜头轻轻挑个眉，就让镜头外的观众溺死在眉峰间的细细情深里。
据说当年咖位比他大很多的女主角，跟他对过戏后都捂着心脏脸红。
这段作为花絮广为流传，和后来很多类似片段一起，都成了桑万里出道这些年来步步鼎盛的直观见证。
穆荷放着他姐给他规划得好好的路不走，偏偏费尽心机，找人和导演牵线搭桥，苦哈哈地试了好几次戏，又砸了资源给同期竞争者，无外乎和那些观众一样——
都是被桑万里迷得神魂颠倒了。
不。
周芹想，穆家小少爷的心思，可比那些观众要不单纯多了。
“芹姐，说好了不提这个的，别让桑万里老师难做……”穆荷微微低头，半垂的眼帘间透出黯淡的神色。
“咳……行。”周芹干巴巴接上，拉开车门转移话题，“怎么堵这么久，我去看看前面怎么样了……”
不怪穆荷提起对桑万里的心思就这个态度，他亲姐在圈里混得久了，得到的内部消息很准确。
桑万里是出了名的外热内冷，想接近他的男男女女多得不得了，其中跟穆荷存了同样心思的，也不在少数。
但桑万里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在外人面前和谁都是好朋友，其实这么多年了，能经常去他家的圈内人都没有。
穆荷自认自己比起圈里那些俊男美女来，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这次争取这个机会，也只是太想和桑万里有接触罢了。
要说真存了妄想……他不敢抱期望。
“小荷，前面路段在处理事故，咱还动不了。”周芹回来，扒着车窗对穆荷说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绕是脾气软，穆荷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聚会开始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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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开始半小时了，陈导没来就算了，怎么我们组里那新人也没来？年纪这么小，架子倒不小。”
金华世纪的顶楼花园上，刚拿了个年度观众最喜爱女演员的黄思琪嗤笑着跟助理说话。
组里几天后就得剧本围读，陈润导演是业内口碑票房都有保障的大导，开戏前有个自己的习惯，要把主创和几位戏份重的主演都请过来聚个餐。
戏是个双男主戏，黄思琪是特邀主演，也是里头一个不可或缺的女性角色。
她刚刚那话声音不大，却也没有刻意掩饰，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
尤其是座位挨着她最近的桑万里。
桑万里此刻正随意拿着杯柠檬水摇晃，一杯果汁被他骨节分明的手衬着，在明亮闪耀的暖光下，像是杯香槟。
光是视线跟随轻摇，都要醉人。
在场的人里，除了还没来的陈润导演，就黄思琪跟他比较熟。
助理暗戳戳示意黄思琪悠着点说话，但她是个直白的，嗤笑一声，想找人接着吐槽，转过头去看桑万里——
他还是那副平常的样子，不急不躁的，一手三根手指轻握高脚杯杯身，薄唇勾起笑，正和他左边的编剧聊天。
时不时轻挑眉眼，眼里噙着的笑意就更深，极其出色的五官舒朗开来，逗得编剧姐姐脸都红了。
别说她了，就连黄思琪跟桑万里合作过两部电影了，这样乍一认真看他，都得脸上发烫。
……这厮，真就是长了张合该吃这口饭的脸。
“哎，万哥，白姐，你们认识组里新来的那小孩儿吗？”黄思琪一边轻按妆容精致的面庞，一边朝桑万里和编剧问。
白姐摇摇头，“还真不认识。”
桑万里刚刚就听见黄思琪吐槽了，这会儿撩起眼皮，分了个眼神给她，又喝了口柠檬水，才慢悠悠开口：
“行不行了影后？对个小鲜肉这么迫不及待？”
黄思琪跟人认识这么久了，好歹能听出点他调侃之下的意思来，当即停了对新人的吐槽，顺势笑起来，“别瞎说啊！我绯闻够多的了！”
桑万里随意笑了笑，没再接话。
此时正值夏天，大楼的最顶上却因着高度原因，吹来的风还算凉快。
又等了几分钟陈润才到。
桑万里当年就是被陈润导演一眼看中的，这大导拍戏的时候严格，生活中却没什么架子。
功成名就的中年男人了，迟到了就大大方方跟他们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来晚了，我自罚。”
说着豪爽地拎起酒杯就要喝。
组内规矩挺多，大家都是圈里混惯的人，见大导演要罚酒，有些主创人员略微尴尬，接也不是，拦也不是。
桑万里抢先在陈润仰头前站起来。
他按住陈导杯子，笑得揶揄，“哪敢让导演罚酒啊？这样，我们敬您，我们一杯您三杯，成么？”
“嘿！”桑万里惯爱跟他开玩笑，他一拳打在大明星肩上，笑骂，“滚蛋，敢编排老子！好久没来我组里，这么飘了？”
“谁敢在您手下飘？”桑万里星眸闪亮，笑意更深，随意举起酒杯，“大导演，碰个杯？”
他稍微仰头，像在和年龄相仿的兄弟插科打诨，“又落回您组里了，别天天想着给我穿小鞋。”
“什么玩意儿？！”陈润大笑，“就演戏的时候有个正经！”
桑万里趁着他笑骂，直接干了。
后头一圈人见状也都纷纷起身，学着他调侃的语气，给陈导敬酒。
被桑万里三言两语一带，气氛轻易转变，显得活跃起来。
不少第一次和他合作的人暗自感叹，难怪呢，都说这位大明星人缘极好，刚出道就得各个大导青睐。
——出道至今红得长盛不衰，稳坐圈里一哥。
陈导显然也挺开心，开席后简单讲讲后头的进程和大概的规划，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主要就是喝酒聊天。
“穆荷啊，堵在路上呢，不知道现在处理得怎么样了。”陈润摆摆手拒绝了服务生递来的水果，想起来要跟大家解释另一主演的去向，“人很早就出发了，耽搁了。”
桑万里点点头，又拿杯子跟陈润碰了下。
“打个电话问问。”陈润喝了一口，转头示意助理。
助理拨了穆荷号码，开了免提，放在陈润和桑万里中间。
陈润有点醉了，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都头晕，没等几秒，朝桑万里指指手机，揉着太阳穴自顾自靠上了座椅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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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响起，穆荷差点因为车外头的嘈杂错过电话。
他合上剧本，拿起手机立刻接通，同时轻皱眉头，探出头去看马路前边的情况。
“陈……”
话未出口，那头一道低沉好听的男声传来：
“穆荷？”
和采访里，电影里，歌曲里的声音都不一样，但实在听过太多太多遍，声带震动的那一秒穆荷就知道——
这是桑万里的声音。
猝不及防地，霓虹灯照亮天际，前头警灯闪烁，人来人往，电话那头也无比嘈杂，人声鼎沸。
慵懒而撩人心弦的音节在几十公里之外的地方，从卫星发射回来的电流粒子间跳动，颗颗清晰无比地，传进了穆荷的耳廓。
激起他背脊一阵战栗，几乎要拿不稳手机。
保持一个姿势僵硬，全凭本能推着带着，声音又哑又闷，像包了层浆：“是……是我。”
“都等着你呢。”
那边似乎是轻笑了声，尾音惹上愉悦，说：“来不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来不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