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请安静！！！》呱哒杀手

14、11.你也知道？

　　—李风倦，
　　起初我并不认为来野炊是什么好主意。但我妈和王阿姨走在前头时，窃窃私语地笑着，精练的短发难得露出一角圆鼓鼓的脸颊肉，那一刻我以为她释然了。毕竟从那个人出事以后，她工作跟疯了一样。因为担忧她加班晚回家让我休息不好，直接把我送去住宿。要知道高中之前，她可舍不得让我走。
　　可现在杨女士很好，就像以前一样。
　　我也痛恨自己年龄太小，连一个肩膀都给不了她一个。某个深夜，那个人死也不安分地骚扰我的梦境。但现在看着我妈笑了，也觉得就让那个人阴魂不散骚扰我也好。只要，离我妈远一点就好。

　　“杨阿姨多久没出来玩了？”王大卫用肩膀撞了我一下，目光瞥向我妈。
　　估摸着，“可能有快一年了。”我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觉得她放下了吗？”王大卫问。
　　很显然。
　　“没有。”看着她的笑脸，过了很久我才回答。

　　到了山顶，风刮的厉害。幸好王叔叔订了一个烧烤吧的后院。看着院子里里面满满当当崭新的烧烤用料，我转头想问王大卫为什么我们要扛那么久的烧烤架，王大卫已经张开嘴去找他爸打嘴炮了。
　　挺羡慕的，至少有个爹。

　　在室内喝了一壶暖茶，身体也在暖气下被烘得出了一些汗。我妈和阿姨去整理晚上睡的床铺，我和王大卫被王叔叔拎着耳朵从室内拖了出来，被丢出来以后，我和王大卫都没穿外套，外面的风给我们吹的怀疑人生。王叔叔毫不留情地拉上门，隔着门发号施令：“风倦啊，跟着王大卫去历练一下。”我刚开始还没懂，回头看王大卫已经轻车熟路地走去门口拿烧烤架了。
　　我当然不认命，在门口敲了好一会儿门，还给我妈打电话求她让我进去。就听见王阿姨阴阳怪气：“和大卫一起试试看嘛，杨秋别惯着你儿子。风倦都被你惯坏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我没穿外套，我妈就笑着说：“去！别打扰我和你王阿姨。”接着就只剩忙音了。
　　行呗，我知道王大卫脾气为啥那么好了。
　　到门口，王大卫把所有包的拉链都拉开了，跪在地上鼓捣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你干嘛？”走到他身边蹲下，把散落在四周的铁甲重新放进包里。他站起来环顾四周，挠了挠自己的寸头，低头看我“我们的肉呢？”

　　“你是脑瘫吗，肉放在公共厕所门口？”我把红色的塑料袋提起来闻了一下，万幸的是今天没什么人来这里，那袋肉就放在公厕门口不远的长椅上。
　　“我怎么知道？”王大卫说：“我就说去放水之前还在的。”
　　王大卫正在百般央求我别把这件事告诉他爸妈的时候，我们又到了山顶。
　　“滚蛋，去搞铁架台，饶你不死。”我看着我跑到我前面的王大卫说，还半眯着眼瞄准他打了个假枪。
　　“你学傻了吗？什么狗屁铁架台？”王大卫回头耍了个白眼，笑着向前走。
　　然后他突然停下了。
　　支支吾吾的指着后院门口凉亭一般的长廊说：“班长？”

　　—陆陌
　　“不得不承认，李风倦烤肉不错。”元溪这土狗坐在我旁边，捏起肉串就大快朵颐，还不忘和对面坐着的阿姨打趣几句。

　　在遇见李风倦之后，简单打了照面，看他不爽都写在脸上，我就拉着元溪想走。
　　“班长来都来了？”王大卫叫住我：“一起吃呗。”
　　“反正我妈认识你。”
　　元溪这条傻狗还真就拉着我吐着舌头就进来了：“喂，不吃白不吃。”
　　“你不是嫌人李风倦摆臭脸？”我看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匪夷所思看着他。
　　“嫌弃个毛线，他都小人不记打人过了，走走走。”
　　某种程度上面，元溪确实算是“社交恐怖分子”。

　　“陆陌啊，怎么不吃啊。”王阿姨旁边的另一个阿姨殷殷笑着问我：“是不是不合胃口啊。”
　　坐在我旁边的大嘴巴抬起头说：“阿姨你别管他，他感冒了，喉咙不是很舒服。”
　　那个阿姨忙慌站起来，拍了王阿姨的肩膀问：“这里有没有米啊，我煮点粥给这孩子吃。”
　　我刚想站起来婉拒她的温柔，李风倦端着盘子神不知鬼不觉走到那阿姨身后，按住她的肩膀，用我从没看过的眼神跟那位阿姨说：“妈，不用了，我刚刚给他做粥了。让他自己滚去厨房端就好了。”
　　妈？

　　—李风倦
　　那个叫元素的真的不会看眼色，陆陌被他拉进来的时候脸色像吃屎了一样难看。况且，正经人谁叫元素啊。
　　根据之前他做的那些破事，他对自己也确实没什么自知之明。
　　在陆陌和王阿姨见面以后，我才真的知道什么叫做“妈爱脸”和“妇女之友”。元素坐在陆陌和王阿姨中间，热切地聊着两位妇女平日里的保养和装饰品，陆陌从一进来就开始接受铺天盖地的赞美，脸和成绩。
　　我和王大卫隔着一扇门，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后背是隐隐约约传来的屋里的暖气。
　　和三年前一样，和那一天一样。神游的我被王大卫叫醒，才发现陆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站在我身后，原来我后背的热源早就从暖气变为陆陌身上的热气了。
　　他站在我身后，说：“你们俩不穿衣服？”然后从我头上丢给王大卫一件大衣。又把我的放在我背上，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炭炉……而我也自然地递给他。动作的行云流水是我都没想象到的。
　　想起我那篇“富有感情的澄清”，心里有点难受，边穿外套边说：“你怎么出来了？另一个呢？”
　　他头也不抬，熟练地把炭炉放进王大卫刚架起来的支架上，回答我说：“没什么，里面太热闹了。”他终于抬起头，依旧绽放笑容，熟悉的目光却越过我看向我后面的紧闭的门，“我不习惯。”
　　我如果没去过他家，不知道他是个富三代，我估计会以为他是久居乡下的少年。他出来以后，很快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我鼓捣很久都没弄完的桌子，他扛到肩上放到院子里三两下就支起来了，还说：“这有什么难的。”

　　“这有什么难的。”我咧开嘴模仿刚刚陆陌的笑容，看着镜子里的鬼脸，觉得自己很可笑，“干嘛那么在意他？”
　　洗了把脸，冷水带来的是清醒。走出卫生间元素就在连廊尽头，他靠在墙上，任由一边的窗户透过的光照亮他半个身躯。他歪头开口：“你知道陆陌感冒吧？”
　　我不想看他，我在他面前失态反正不是第一次，没有幻想他对我的印象分有多高。于是一言不发走过他。
　　他也没拉住我，看着我走过他身边，“他反正不喜欢你，你也别想太多。”
　　“然后呢，说完了吗？”喜欢二字刚好触我霉头，之前那句“喜欢男人”又开始在脑子里回荡。所以元素知道他喜欢男人？
　　关我屁事。
　　但是听起来就是很不爽。
　　“感冒了就别进来，你自己拉他进来的。”是啊，是他闯进我生活的，我又何必要给他眼色呢。无论是元素还是……陆陌。

　　然后，出于愧疚，给他，煮了粥。
　　王大卫跑进厨房，开冰箱拿了一打啤酒，然后站在我身后。“倦哥你干嘛呢？”他把头探过我的肩膀，那个光溜溜的寸头在我肩膀边问。
　　“煮给狗吃的。”

　　—陆陌
　　“谢谢，粥很好吃。”跟着李风倦走进厨房，喝了粥的感觉确实很好。
　　他转过头，靠在洗手台边，盯着我“干净”的碗，向我伸手示意，我也老老实实把手里的碗拿给他。
　　他接过我的碗，转过身一言不发开水洗碗。身前的水流声，身后的院子里元溪王大卫和阿姨们打牌的叫声，突然让我觉得不真实。我竟然和他能够和平待在一起？
　　可能察觉我并没有离开，他把腰挺起来，蓝白的卫衣外裹着格格不入的红色围裙，深蓝色的牛仔裤很干净很笔挺。
　　是少年的气息，李风倦的气息。

　　氛围越来越奇怪，为了不在他转头看见他尴尬的眼神，我转身准备离开。
　　“你喜欢男生是吗？”
　　我被震惊得停下脚步，谁告诉他的？我太明显了？
　　打开拉门的手搭在门把上微微颤抖，这句话太熟悉了。和奶奶问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穿着红色高定套装的老妇人精神矍铄坐在饭桌前，坐在我身前，镜片后眼睛发射穿透镜片的光，让人不寒而栗。我停下筷子，抬头摆出微笑问她：“奶奶怎么了？”
　　“陌陌，”我不喜欢她这么叫我，但偶尔才见面让老人家觉得我永远是她膝下乖巧的孙子，所以我也没说太多，由着她叫。
　　“你喜欢男生是吗？”

　　那时手上的筷子在颤抖，但和现在一样，我的手在颤抖。
　　水声戛然而止，碗筷碰撞的清脆的声音也随着最后消毒柜的门关和“滴”的开始消毒声停止。我不想回头，如果他的眼神也是失望呢？
　　“你会介意吗？”我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他。
　　他眼里没有阴暗，是光。豁然开朗的光。
　　为什么，为什么是光。李风倦，为什么。
　　求你了，别让我再一次输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