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霸魏晋》细雪

2、第一章 人选

　　四月夏夜，天色阴沉，墨似的乌云遮住了天空，轰轰之声由远而近。
　　一个身着华丽黄色长衫的伟岸身影站在高处，望着昏暗的天空，似是有说不尽的凄凉。
　　他不断的告诫自己，纵使有更多的痛苦、不平、愤恨，也不能表现出来，要硬生生地忍耐下去，面带微笑的忍下去。
　　“皇上。”从小伺候的宫人感受到了他的异样，低低地提醒道：“宫宴的时辰快到了。”
　　被称为皇上的男子转过身来，对宫人淡淡一笑，走向彩灯高挂之处，刚刚他站的地方掉落了一块鸡骨头。
　　此时此刻，黑云上的两人议论开来。
　　爬在云上的小狐狸啃了口烤鸡，皱着眉头，“这个人就是曹髦？看不出有学问的样子！”
　　歪靠在云中的道士按了按中指上发着淡淡光芒的戒指，随手拿起从宫中酒宴上顺回来的美酒，撇嘴反问：“有才学的人长该啥样？”
　　小狐狸向云朵下又吐了口骨头，昂首道：“怎么也要向我这般绝美吧。”
　　“咳咳”道士咳嗽几声，喷洒下一口烈酒，“你倒是美，大字不识一个！绣花枕头，还是杂草填的瓤子！”
　　“哼！”小狐狸冷哼一声：“你好！以为自己啥都懂，其实连酒馆挂的牌子都不认识，还要不懂装懂，进屋了你就去坐人家的桌子！席地而坐懂不懂？害得我和你一起丢脸！”
　　“那是不规范的繁体字！我从小到大学得简体字！要怪去怪推广简体的人去！！再说了桌子那么矮，不就是凳子吗？那个破席子他们坐着也不怕腿麻了！”
　　“切”小狐狸狠狠咬了一口烧鸡，“那就找他当师傅吧，待会儿是你抓他还是我去？”
　　“都不去，”道士笑道：“皇宫里丢了皇上多大的事儿啊，好歹过几天等他不是皇上了再说。”
　　“不是皇上了？”小狐狸满脸疑惑道：“要当太上皇吗？”
　　道士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不再言语，拉着狐狸架起乌云走了，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宫中打扫的下奴正至此处，看着一地狼藉哀怨的长叹一声，“要不说这几天御膳房经常丢东西，原是皇上偷食啊！对了据说寝宫最近也失窃了，是不是也是皇上自个藏起来了？呸呸，我说啥那，干活吧！”

　　被说做偷食的皇帝正端坐在宝座之上，腹中空无一物却也全无半分食欲，瞧着一群阿谀奉承之徒拥着谈笑风生的司马昭，他就不由得心生厌恶。
　　“陛下，”身旁的宫人小声道：“该上前敬酒了。”
　　曹髦紧皱了眉，眼中闪过一丝寒意，随即换上和煦的笑容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接过递上来的酒杯，几步走下高台，人群立时分站两侧，让了条路出来，他走上前，双手端了酒置于眉前，淡笑道：“侯爷请了。”
　　司马昭笑着接了酒杯，随手倒在大殿之上，冷言道：“皇上敬得酒，一条泥鳅可不敢喝！”
　　曹髦身子一震，扫了眼身边的宫人，这自己前几日做的诗怎么会传进司马昭的耳朵？此番必定是要在这大殿之上受辱了。
　　果如他所想，司马昭又道：“‘伤哉龙受困，不能越深渊。上不飞天汉，下不见于田。蟠居于井底，鳅鳝舞其前。藏牙伏爪甲，嗟我亦同然！’可是陛下所作！”
　　曹髦此时脸色惨白，神色呆滞。
　　司马昭见他不语，勃然大怒，追问道：“我司马氏对魏有大功，你为何把我们比作泥鳅鳝鱼！?你如此嘲弄，让我如何面对满朝文武？”
　　曹髦假意瑟瑟发抖，紧闭双唇，垂下头去，不敢作答。司马昭见他此番模样，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殿中众臣不约的瞥了眼曹髦，紧追着司马昭下了殿。
　　待人走尽，曹髦微微一笑，淡淡道：“看你还能得逞到几时！”

　　魏甘露五年，五月七日，曹髦召集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侍从官王业入宫，对三人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朕不能在这里等候被他罢黜的羞辱。今天，朕要亲自讨伐！”
　　王经劝阻未果，曹髦去与郭太后禀告，再次被阻，却又一意孤行，拔出宝剑，登上辇车，率领皇家禁卫武士、宫人、奴仆，振鼓呐喊而出，直指司马昭府邸。可剑上还未染血，便被成济杀于南宫门。

　　远处一座烟雾缭绕的灵山之上，一个道士面向洛阳方向昂首而立，对这脚下舔着两条尾巴的小狐狸道：“我们该去请夫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