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游戏里的老公绿了》第贰夢

8、第 8 章

　　“妈妈，妈妈抱抱，妈妈……我饿，妈妈可不可以不打电脑陪陪我，妈妈天黑了，外边打雷了，妈妈……妈妈……”

　　方宙仿佛浸泡在潮湿的梦境中，呼吸疼痛，难受得他阵阵痉挛，不得不承认他渴望一个正常的家庭，想有一个正常的母亲，可是这属于奢望。

　　妈妈这个普通的称谓，他好多年都没有喊过了。

　　小孩子不懂事才吵着嚷着要妈妈，他现在只想死得痛快点，不要在这种痛苦的时刻还浮现那个可怜巴巴的小方宙。

　　他试着描摹出一个温柔的女人形象，可是脑子里空空的，他想追过去质问一声，到底是游戏重要还是儿子重要，梦境在小孩儿的嚎啕中旋转扭曲，只有一团模糊的光晕。

　　方冰洁，假如我真的不在了，你会按时吃饭，好好生活吗？这个烂游戏，真的值得你倾注青春和热情吗？假如你知道你的儿子因为这个游戏而丧命，你会痛心，从而悔悟么？

　　方冰洁，你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

　　腹部一阵绞痛，感觉肠肝肚腹都被尖利的物体戳穿，大脑像过电一样，疼得恍惚，面前的光晕散开了，好不容易描摹的形象，一下子烟消云散。

　　他不得不夸夸这个游戏，让他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痛楚，十九年的人生不算长，可是他遭受了别人想象不到的人情冷暖，本以为够苦的了，没想到这倒霉游戏……

　　完全颠覆了他对游戏的认知和想象。

　　绝望在一点一滴地侵蚀他的理智，他很痛，身体被撕裂般的疼痛，背包里再也摸不出一瓶补血药了，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他这样没啥正经技能的菜鸟被boss弄死简直易如反掌，只是有一瞬他很担心方冰洁。

　　她有没有受过这样的罪，每天都是欢快的在游戏里打酱油、聊天，还是经历过殊死搏斗，满身伤痕？

　　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要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明明人生有那么多选择，偏要一条独木桥走到黑，这就是一条死路啊 ，为什么三十多岁的人还没活明白。

　　求求你，方冰洁，假如我回不去了，你好歹每顿认真吃饭，冰箱里还有速冻饺子、刚熬好的一瓷碗杂酱、玉米棍子、芝麻汤圆、方便面、还有一些蔬菜和水果……

　　衣柜的抽屉里还有一些钱，在花光之前一定要振作起来，哪怕去给人打工，也要活着啊。

　　我回不去了，你会想我吧，妈妈~~

　　他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绝望已经把他生吞活剥了，直到模糊的脚步声在远处响起，他潜意识里感知到，多了一个人在呼吸。

　　只是一种可笑的感知，他没有任何理由相信，会有人主动靠近危险。

　　“方宙、方宙、你还活着吗？”

　　方宙被蝠王藏在巨大的翼膜之下，全身密不透风，空气逐渐稀薄，起初他还能闻到这个野兽身上的恶臭，然而没过多久就头昏脑胀，眼眶发热，呼吸变得困难。

　　他似乎真的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会是谁呢？

　　他想看一眼声源来自何处，刚睁开一丝缝，冷汗密集而下，流进眼里，蜇得眼球生疼。

　　他在心底苦笑一下，怎么会有这种异想天开的的想法，睁开眼也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崩溃的气氛。

　　有没有可能是方冰洁喊他呢。

　　她一般不喜欢叫他的名字，小的时候叫他小笨蛋，小方，大一些就叫好大儿。

　　其实她是个很文静很有学识的人，她上过大学，是当年为数不多考上知名学府的高材生，只不过后来被这个游戏害了，半途而废，再也没能过正常的生活。

　　没有了那个牵绊她的孩子，也许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真的极有可能是这个不该出世的孩子，让她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方宙困得慢慢放弃思考，但是不甘心又支配起他的最后意识……万一自己真的这样不明不白死了，这游戏仍在继续，再过不久，方冰洁就因为一个室友的推荐，踏入这片沼泽越陷越深，她噩梦般的人生即将开启……

　　不！！

　　“方宙！！你在不在 ？方宙……”

　　“……唔……在……我在……”方宙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他若现在不睁眼，有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方冰洁了。

　　他还不能死！

　　管仲夏起初还没有发现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巨兽，循着那几声气若游丝的声音，他看到了一只巨型蝙蝠，他大骇，古堡内竟然有这么个体型巨大的独眼怪。

　　那裹着的，胀鼓鼓的翼膜下……有个人形。

　　而它面前的空地上，偌大一个窟窿，昭示着它的力量、凶残和无所畏惧。

　　他没多想，执起手里的一柄匕首，就朝蝠王的脑袋投掷过来，他要吸引它的注意。

　　果然，收到声波信息的蝠王挥动巨翼，轻巧的挡开了那把匕首。

　　管仲夏趁机快速地在黑暗中捣鼓着什么，眨眼功夫，他抬手拉动箭杆，十余发飞箭齐齐向蝠王展开的那一侧巨翼射去，翼膜转瞬就被射成了筛子。

　　这可惹怒了蝠王，它将本来要送入口中的方宙丢下，咆哮着，怒视着让它疼痛的男人，突出的吻部诡异地抖动着，一圈刺须像钢针般竖起来，发出毛骨悚然的警告。

　　“方宙，你怎么样？找个地方躲起来。”管仲夏快速上弦、上箭、瞄准，连.弩的技巧在短时间内被他研究透彻，即便不跨越那道鸿沟，他也能凭借手中的神器，与庞然大物抗衡。

　　方宙摔得不轻，匍匐在地上几乎失去了意识，如果疼痛可以分等级，那么他今晚所遭受的一定是他有生以来最痛的一次，从头到脚都流窜着噼里啪啦的痛感，刺激着神经末梢，传递给混沌的大脑，明明昏昏欲睡，每传递一次就痛得炸毛，炸掉的毛又跟针似的游在全身的血液里，清晰地感受着这种生不如死。

　　管仲夏的出击自然吸引了蝠王的注意力，它绕开“死人”，飞过来追逐着不速之客。

　　“你的老鼠呢，放它出来拿药，我暂时不能去你那边，蝠王由我牵制着，你先缓缓。” 管仲夏想方设法往方宙那个方向靠，再不给他药，他一定会死的。

　　方宙睡意正浓，认为只要睡过去，就感受不到痛了。

　　“方宙，不能睡，这个游戏一旦角色死亡，就表示放弃了登录权，你确定是真的不想玩了吗？”管仲夏一边跟蝠王周旋，一边分神鼓励他：“坚持一下，把药吞了，不会有事的，你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这个时候半途而废，实在太可惜了。”

　　“方宙！方宙，你放我出去捡药，我们马上就得救了，管仲夏掉头回来救我们了，这次不用死了，方宙，你听见了吗？”

　　崔小金本来也放弃了，背包里一个药都没有，古堡内一个蝠王，古堡外成千上万只蝙蝠，以方宙如今的实力，挑战起来的确力不从心。

　　没有管仲夏的折返，他们必死无疑。

　　所幸的是，那个人一路披荆斩棘，找到了蝠王的老巢，正在施以援手，也就意味着他们死不了啦。

　　“方宙，你能不能听见啊，我们进游戏可不是白白送死的，你不是告诉我你跟‘Mystery’有不共戴天之仇么，你努努嘴，让我出去啊。”

　　方宙对‘Mystery’的厌恶和恨是深植于髓的，他等了好多年才得以进入游戏，说什么也不甘心就此放弃。

　　他把最后的力气使了出来，机械地努了努嘴，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可能几分钟，也可能几个小时，总之方宙身体的疼痛缓解了很多，身体各个器官开始正常运转，他听见了打斗的声音。

　　“死……知了。”方宙想起那个人，他不是背着同学离开了吗，好像又回来了，真的回来了？还是因为不切实际的期待，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幻觉。

　　“嗯，好些没有？能不能动？”

　　那个人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像是隔着山与雾的虚无缥缈，又像与自己紧紧相贴的沉稳和可靠，方宙觉得心脏沉了下去，回到原本的位置上，有力地跳动着。

　　“呼……还行。”他坚强地撑地坐起来，惊恐的发现崔小金在满地乱窜的捡取地上的弩.箭，而管仲夏放弃了远程攻击，竟然在跟蝠王肉搏。

　　那皮糙肉厚的老怪物，油盐不进，等级低的武器似乎对他的伤害并不大，那箭矢应该是他的新武器吧，可为啥非得展示拳脚功夫啊。

　　“小胖子，你找死啊？”就它那样瞎晃悠，迟早被踩成肉酱。方宙正打算眨眼把它收回去，老鼠发出刺耳的尖叫，意思是不要阻止。

　　“方宙，蝠王实在太狡猾了，弩.箭不够用，我麻烦你的宠物兽帮我拾取地面的箭头。”管仲夏躲进一根柱子后边，歇口气，顺便跟方宙商量一下对策。

　　方宙翻了个白眼：“靠，你倒是很听别人的话嘛。”

　　崔小金呐呐道：“一条船上的，我们要同舟共济。管仲夏失败的话，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方宙看见庞大的身体忽然飞了起来，正朝他这边移动，心中一惊，赶紧找个暂时能拖住蝠王的大柜子，绕着躲避攻击。

　　“古堡有电吗？为什么我们要黑灯瞎火的干架，照亮了打不行吗？”方宙气急败坏地发牢骚。

　　“有灯，没有电，烘托惊悚的气氛。”管仲夏解释。

　　“麻痹的脑残。”他真的恨不得把设计游戏的人揪出来胖揍一顿。

　　“你自己……也该差不多没药了吧？”方宙快速看他一眼。

　　“还能坚持，你帮我寻找蝠王身体的要害，只要弩.箭够用，这次一定能收了它的命。”

　　方宙喊了一嗓子：“小胖子你快点儿，我们顶不住了。”

　　崔小金蹿得飞起，嘴里衔着几根弩.箭，一趟趟运输，四个爪子风火轮似的转，拼命的样子让方宙看了好笑。

　　方宙把刀往自己的衣服布料上来回擦了几下，恢复了它的光亮，然后朝管仲夏使了个眼色，“待会儿见我插哪儿，你就射哪儿。”

　　“嗯，你自己小心。”

　　话音一落，方宙就一蹬腿踩着横放的柜顶，弹跳到蝠王的背上，揪着那毛茸茸的脑袋说什么都不放，那手感说不出的恶心，为了给管仲夏争取时间，他在蝠王的背上颠簸着，脑花儿都快震散了。

　　管仲夏快步移动到老鼠藏弩.箭的地方，好家伙，好几十支了。

　　他弯身拾起脚边的弩.箭，麻溜地从箭匣后上方的圆孔中装入，向后拉动活动箭臂，瞄准蝠王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