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游戏里的老公绿了》第贰夢

66、第 66 章

　　午夜时分，方宙无声地站在窗边，看着睡着不安稳的崔小金，眼角挂着泪，生离死别的痛苦像两堵高墙，把这个未成年的孩子挤压得缩成了一团，他的悲痛无人能感受，但方宙又真的能感受，因为小胖子也将是没有父亲的人了。

　　崔允兆的病情很糟糕，也就几天活头，而且每况愈下，醒不了几分钟又给痛晕过去，住在医院里每天花钱如流水，都是林晓娟夫妇在默默承担着。光从这一点看来，林晓娟对前夫还是有情有义的。

　　来海县的第四天，方宙在医院附近的小旅馆洗了澡，去医院换李静和崔小金，让他们休息休息。哪怕洗个澡、安安稳稳睡个两三个钟头也是好的。

　　可是在这种情形下，没人能安枕无忧。

　　走到病房，崔小金不在，李静在椅子上坐着，忧心仲仲的。

　　方宙走过去拍拍他，轻声问：“小胖子呢？”

　　“他出去办点事儿。”

　　“他爸一直没醒啊？呀，怎么还出汗啊？”方宙急忙找来干毛巾给崔允兆擦拭，看着他消瘦的面庞带着扭曲，以为他是在忍着疼。

　　李静怔了怔，说他刚才下楼吃了碗面刚上来，不清病房的情况。

　　方宙道：“瞧你一脸恍惚，赶紧回旅馆眯一会儿吧，我留下来照顾叔叔。”

　　“不用，我不困。”李静拉着方宙的手，柔声说：“你吃过东西了吗？那边有我给小金买的早餐，看样子他不会要了，我去给你热一热。”

　　方宙按住他，“我吃了一个面包，没什么胃口。对了，小胖子去哪儿啊？说什么时候回来？”

　　李静摇摇头。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傍晚，崔小金失魂落魄的回到病房。这会儿林晓娟和马军也在，方宙走到崔小金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多陪陪你爸，时候不多了。”崔小金能在这个时候返回来是方宙一遍又一遍打电话催的结果，真不知道这孩子在忙啥。

　　就在刚才医院再次下达病危通知，崔允兆表现出回光返照，脸上增加了少许血色，眼睛也有了些神采，看样子要交代后事了。

　　方宙把时间留给他们几个亲属，拉着李静去了吸烟区。

　　“估计挨不过今晚了。”方宙一口接一口的抽烟，平常这种情况，李静都会拦着，不让抽这么猛，但是这次不同，他明白崔小金在方宙心目中就是亲弟弟，他的父亲马上要离开人世了，这是一件非常悲哀的大事。

　　但愿这些尼古丁能麻痹他的神经，缓解不好的感受。

　　崔允兆的丧事办得非常简单，但全程都是林晓娟和崔小金共同打理的。抱着骨灰盒从殡仪馆出来的时候，崔小金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丢了半条命。

　　林晓娟简单嘱咐了一些话，硬把银行卡塞给了崔小金：“这个拿好，不是跟你划清界线，而是你一个小孩子哪能不用钱？拿去学习、去做有意义的事情。有事儿记得给我打电话。”

　　望着林晓娟的背影崔小金没哭，方宙却难受得不行，他仿佛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明明说好的一刀两断、两不相欠，哪里又能真正做到无动于衷和事不关己呢。

　　在崔允兆弥留的时间里，林晓娟一直攥着他的手，不停地骂，边骂边哭。那些爱恨情仇，那些游戏中的纠葛终于因为一个人的逝去变成了永沉心底的旧事，爱与不爱已经无需证实了。

　　带着崔小金回家却遭遇了更揪心的一幕，‘民创公寓’好几户人家被歹徒入室偷窃了，崔小金的家也没有幸免。

　　他们住的这片儿本是老区老房子，长年累月都混乱，租客多、进出人员复杂，失窃更是说不清楚的事儿，虽说在第一时间报了案，民警也出警了，过来拍了照，勘察了现场，说是等消息，这就基本没有后文了。

　　屋里的现金和一些值钱的物件儿都被拿走了，电脑的主机和那个看似怪异的座椅也被偷走了。并且还把屋里的东西弄得超级乱，令他们三个欲哭无泪。

　　“哎，先收拾收拾吧，估计追回的可能性不大。”李静开始打扫卫生了。

　　方宙抱着魂不守舍的崔小金，不停地安抚着：“没事儿，没事儿 ，哥在，别怕。”

　　父亲走了，家还被抄了，这一连串的打击让一个原本活泼的孩子忽然就忧郁了，崔小金回家后一周都基本不开口讲话，吃得也很少。

　　周末的时候，方宙拿着刚发的工资，说带崔小金去买新电脑，李静则在家里做海鲜大餐，他们不可能永远那么消沉啊，一个个的都还这么年轻，总要往好的方面想，总要走出阴影重新生活嘛。

　　出了门，崔小金就像个提线木偶，方宙怎么教，他就怎么做，让他挑电脑品牌和显示器的大小他都能正常回答，但是，并没有表情。

　　“哎，你这样怎么行，你爸瞧见你这样该多难受啊。”

　　“他瞧不见。”

　　方宙拧着他的脸蛋说：“都瘦啦，都没肉啦，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啊。”

　　“我会好起来的，可是需要一点时间。方宙哥，谢谢你。”

　　方宙戳了戳他的脑门：“小笨蛋。欸，就要这一套吧，你再想想平常倒腾啥够不够用，没问题我就去刷卡了。”

　　“嗯，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行啊，等你以后工作了，不但要还，还得算利息的，怎么的也得请我吃一顿大餐。”

　　“好。”

　　两人抱着东西往回走，崔小金犹豫着说道：“可是传送椅被偷走了，他们根本不知道椅子怎么用，多半当废品卖了。”

　　方宙顿了一下，舔了一下嘴唇，“别多想了，过好当下。”他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崔小金的头顶，其实最难过的人当属方宙他自己，若说别人的执念已经了却的话，他对知了的执念该如何收场。

　　那个小贼倒来得凑巧，正好给他指明了方向——彻底死心！！！

　　崔小金刚刚失去了爸爸，丧失了生活的热情，整个人就跟行尸走肉一样，任谁都不该在这种时刻去逼迫这么个半大孩子去做那些什么穿越啊、游戏里寻求真爱啊的无聊之事。

　　方宙只想陪着他，帮他度过这艰难的时期，别的，什么都不想了。

　　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方宙指了指对面的冷饮店：“走，过去歇歇脚，喝点东西。”

　　两人坐下后，方宙替他点了一杯杨枝甘露，自己要了一杯青柠气泡水，“别老是呆在家里，你都多久没去书城看书了。”

　　“看不进去。方宙哥，你觉得我父母是不是特别失败，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总是在错过、错过、再错过。”

　　这种问题实在太难解答。

　　作为局外人，本来不应该点评别人父母的感情生活，但是方宙笃定的说：“他们曾经相爱过，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是我妈妈的日记……她喜欢的不是阿木么？”崔小金太小，还非常不自信，总觉得早年父母的争吵和分开是因为不相爱，其实，真正不相爱的人，连争吵都不会有。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爱你的，你爸爸之所以离开4年，是相信你可以独立的生活，他要把最后的时光都留给你母亲，但是他非常的理智，知道不能去介入她现在的家庭和美满的生活，只是住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感知她的一切，仿佛她从未从身边离去。当年医生就说他只有半年的寿命，但是他对你妈妈的眷念和爱意创造了生命的奇迹，多出来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恩赐和满足，走的时候是那么的安详，莫非，你还认为他不爱你妈妈么？”

　　崔小金眼睛一眨，泪水小溪一样淌下来：“那我妈……”

　　“她也爱过你的爸爸啊，只不过后来在生活中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分歧，有了矛盾，加之日记本里的内容被你爸爸看到，让他们误会，产生隔阂，再分开……假如不曾爱他，是怎么都不可能抛夫弃女，天天都来医院陪他，也不会为他守灵，不会边哭边骂了。只不过他们真的回不去了，假如有时空穿梭机，或许他们会减少矛盾、会摈弃成见、会重新发现对方的优点……但是，这世间……没有假如。”

　　方宙也不清楚自己在看待别人的问题时怎么就那么理智，说得头头是道，分析得透彻犀利，但是一回到自己的问题上来就是一团乱麻，解都解不开。

　　“方宙哥，我爸他……放弃了重头再来的机会，他是个傻瓜，他说没有妈妈的世界，多活一天都是受罪，还不如……还不如癌症扩散死在她的怀里。”

　　放弃了重新再来的机会？

　　方宙没有细想，看着他头顶的发旋轻声说：“他也的确如愿了，能像他这样……其实也蛮不错的。”

　　崔小金咬着吸管天真的说：“你别学我爸啊。”

　　方宙呛了一口，幽怨的说：“我才不会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呢，简简单单的过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也是。”崔小金点点头，出来走一趟，心情似乎真的好了一些，身边有方宙哥，天就塌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