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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触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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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春澜湾一号公寓后,时听缩在沙发里躺了会儿,待身体内部的异样消退后,她起身去冲了个热水澡。
平时她有泡澡的习惯,但今天不行,那会变成恐怖片场景。
顾凌泽送她到楼下就走了,没有一点儿要上来坐一坐的意思。
其实,她有一点希望他上来喝一杯水,虽然她的车子后备箱就放着一整箱的矿泉水。
洗完澡后,时听还没困,甚至是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也许是因为,顾凌泽说的结婚二字吧。
不得不承认,她其实对顾凌泽一无所知,有的只是青涩的高中时代一个隐约模糊的轮廓而已,这其中有多少层滤镜她无法估量,可是和顾凌泽结婚,对她而言,吸引力真的很强。
她直到现在还无法平息内心的躁动,当然还有一丝丝不安。
要和顾凌泽结婚吗?
她问自己。
是。她愿意和他结婚。
但是顾凌泽真狡猾啊,说好了给她一周的时间,他却提前揭开了藏在盒子里的秘果,令她措手不及。
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忽然想看动画片,于是播了一部宫崎骏的《千与千寻》,看见变成胖胖的猪的主角父母后,她不由心想,如果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大概率也会变成一只猪吧——毕竟,免费又看起来十分美味的食物实在太诱人了。
而她现在可以毫不费力就和顾凌泽结婚,这就和动画片里的可口食物一样,对她具有同等的诱惑力。
如果想,那就勇敢一点去做好了。
变成“猪”也无所谓。
因为她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暗中明码标价。
曾经无数次她尝试触摸月光,终于这一刻近在咫尺,她怎么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
下定决心后,时听回房间翻箱倒柜,终于在床头柜子的最底层找到了红通通的户口本。这套房子落户在她名下时,户口本用完一直忘了拿回去给崔敏军。
她将户口本上的灰吹了吹,又拿出身份证,一起放进包包的一个隔层里收好。
一晚没怎么睡。
第二天,时听洗漱完才发现自己的脸有一点点肿,这样拍照不好看啊。
她急忙用热毛巾和熟鸡蛋压了压脸,然后坐在梳妆镜前仔仔细细地化了一个清丽的妆容,腮红打得薄,唇彩选用樱桃色,过肩的头发分两股打了麻花辫,再交叉在一起束在后脑勺,用发绳将剩余的头发都绑了。
她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人,一颗心扑通扑通的。
没有吃早餐,她就在客厅里等顾凌泽的电话,居然完全不觉得饿?大概她疯了,恋爱脑真的有毒。
从七点等到八点,顾凌泽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但是她忽然有些退却了,迟迟没接,自动挂断后,过了几秒,电话又打进来,她终于接通。
“时听?还没起?”
电话里,顾凌泽的声音有些沙哑,沉沉的。
“我起来了。”
“如果和我结婚,现在带上身份证户口本,我在楼下等你。”
“嗯。我……”她手心冒汗,“决定和你结婚。”
“好。”
顾凌泽挂断电话。
时听放下手机,翻了翻包,看有没有遗忘什么。
搭电梯到一楼,才走出公寓大楼没多远,便看见顾凌泽的那辆奔驰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
他半靠着车门讲电话,西装外套没系扣子,浅灰色的衬衫,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别了支领带夹,很正式的穿搭,大概今天是工作日,他要主持很多工作吧。
时听在原地深呼吸了两次,走向他。
顾凌泽这时通完电话,拉开车门上车后才发现时听已经下楼,于是降下车窗道:“上车吧。”
“好。”
时听坐上副驾驶的位子。
顾凌泽这时递给她一份三明治,她惊讶地看着他,他只淡声道:“没吃过早餐的话,先用这个将就一下。”
时听点头,接过三明治,没有吃,怕蹭掉唇彩。
民政局的婚姻登记处已经有不少新人,当然,也有来离婚的。
很好分辨,新婚燕尔的每一对都亲密无间,而来离婚的都面色冰冷,座位中间能塞下一个五百斤的胖子。
时听和顾凌泽的座位中间就隔得比较远,二人看起来就像是来离婚的。
位于时听左侧就有一对如胶似漆的新人,耳语甜言的,女方看着很年轻,看着也才二十出头,穿改良过的新式旗袍,她见时听坐在那儿有些拘谨,又看一眼顾凌泽,以为他们是来离婚的,就试探着搭讪道:“你好,今天过来结婚吗?还是?”
女人笑了笑,看一眼顾凌泽,压低嗓音对时听说:“这边是登记结婚的,离婚要去那边。”
时听哭笑不得,腼腆地笑笑,说:“我们是来……结婚的。”
女人惊讶地捂住嘴,抱歉地笑,“不好意思哈,看你和你老公坐很远,以为你们感情不好来离婚呢。”
女人顿了顿,又看一眼那边正打电话的顾凌泽,有些艳羡地对时听道:“你老公好帅啊,酷酷的,感觉有点高冷,平时都是你主动吧?”
“……”
时听只淡漠地笑了笑没说话,拿出手机来打发时间。
游戏才启动,听见脚步声,随后一道身影逼近,时听惊讶地抬起头,发现是顾凌泽,她怔了怔,顾凌泽只说:“我出去接通电话。”
“……好。”
顾凌泽这时将西装外套搭在她腿上,道:“有点热,帮我看一下。”
时听红着脸应了声,顾凌泽于是握着手机离开。
她将他的外套放在腿上摊开,像毯子一样盖着腿。
旗袍女人眼尖,一眼就识别那件西装外套的logo,LV的全羊毛面料西装。
她惊讶,对时听说:“你老公好有钱啊,这么贵的衣服你用来当毛毯盖吗?”
“……啊,空调有点冷。”时听解释,随后将西装外套拢了拢。
旗袍女人于是没再说,回去和自己老公腻歪去了。
时听玩了会儿手游,忽地捂着口鼻打了个喷嚏,抬眼,顾凌泽正走回来,她端坐好,急忙将他的外套从腿上拿起来搭在手臂上。
顾凌泽这次坐在她的旁边。
她有些惊讶,将外套递给他。
顾凌泽随手将西装搭在一旁的椅子上,问:“跟我结婚的事情,有没有和你爸妈说?”
时听摇摇头,“我还没来得及说。”
顾凌泽沉吟半秒,拧眉。
“登记好了之后,下午我要回公司处理工作,方便的话,今晚再去拜访你爸妈。”
时听又摇头,犹豫了几秒才道:“好像有一点突然……周末吧?我回去和他们说,你周末再来见我爸妈吧,我想给他们一点缓冲的时间,呃……这样可以吗?”
顾凌泽微颔首,抬手看看时间。他们已经等了快一小时。
又等了十分钟,终于到他们了。
签字的时候,时听犹豫了一会儿,因为这一刻来得太快太突然,令她措手不及,她于是握着笔迟迟没有动笔,直到顾凌泽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才回神。
“时听?签字。”
顾凌泽已经签好字,见她在出神,以为她是犹豫了,于是锁了眉头,伸手捏了捏眉心,淡声道:“不愿意的话,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工作人员看了看时听,以为时听和顾凌泽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谨慎地询问道:“请问你是自愿和这位先生结婚的吗?没关系,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签字。”
是位男工作人员,他说完,还皱着眉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顾凌泽。
时听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开小差了,还让工作人员误会了什么。
她咬牙,迅速在协议上签了字,心跳又开始砰砰砰的。
刚才拍结婚照的时候也有一段儿小插曲,她和顾凌泽实在太生份了,站在镜头前简直貌不合神也离,摄像师都很无语,还问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过来结婚的……
折腾一番后,他们终于拿到红色小本本。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经过前台,那里有一位穿白大褂的大姐,似乎新人可以顺便在这边的体检车上做婚检,免费的,时听于是拉住顾凌泽,他停下脚步看她时,她又害羞地松开他的手,说:“顾凌泽,我们要体检吗?好像是免费的。”
顾凌泽抬手看了看时间,抬了抬眼说:“这里虽然免费,但不如公司安排的体检全面,聊胜于无。”
“……哦,那好吧。”时听垂下脑袋,“我只是想说明一下,我……没有隐疾。”
“……”
顾凌泽眸光一动,脑袋压下来在她耳边说了句:“别担心,我也没有隐疾。”
“……”
“你不放心的话,周末我们抽空去医院做一次全身检查。”他补充道。
时听满面通红,摇头摆手,有些着急地说:“你忙的话就不用去了,我其实……挺不喜欢去医院的。”
顾凌泽只淡淡应一声,先走出民政局的大门,时听跟在后边,一边将手里的红本本收进包里。
她一颗心忐忑不已,因为接下来她还要回家和崔敏军时长城说明情况,可想而知,到时候大概又会是一场家庭最高级别的大地震,震动程度不会亚于那时候的假男友事件。
一想到崔敏军可能会有的各种反应,时听的脸立马耷拉下来,刚才拿到红本本的雀跃一下子扫荡得无影无踪。
上车后顾凌泽问:“送你回公司还是春澜湾一号?”他一顿,“或者,你到我的住宅也行。”
“……什么?”时听有些紧张。
顾凌泽说:“时听,从现在开始,我们已经结婚了。虽然流程有些仓促,但结婚是真的。难道,你打算和我形婚?”
他蹙起眉。
时听摇头,犹豫道:“不是……我没有这么想,我想先和爸妈说我们的事,我爸爸有点迷信,搬家这些,他会看黄历,所以……”
顾凌泽点头,从兜里拿出一只黑色皮夹,抽了一张银行卡出来,面色淡淡的,说:“就照你的意思。我父母这边,大概等我忙完手上一个项目会带你见他们。”
时听点头。
“之后需要回青州祭祖,那边也有许多亲戚需要带你见见,下个月能抽出时间么?”
“那个……下个月的事我还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和公司请假,我攒了年假还没用。”
顾凌泽这时将卡递银行卡递向她,道:“我需要去京市出差几天,这几天你如果打算搬过来就搬,家里的家具需要添置或换新随你高兴,日常消费你可以刷这张卡,密码是xxxxxx。”
“……不用了,我自己有信用卡的。”时听说道。
“时听,我们结婚了,你不需要在日常开支上每一笔都问我。”
顾凌泽说完,将卡放到她手里,启动车子。
时听握着这张银行卡良久,最后收进了包包里。
她发现,顾凌泽还是有一点公事公办的。没办法,毕竟她和他根本没有多少感情基础可言,就这么坐火箭似的走入了婚姻,她还能要求什么。
下午,时听回泰恒装饰设计公司画图,一套大平层她一连做了三套设计方案,最后一对房屋尺寸,发现尺寸全错了,没法,只好推翻重来。
助理艾晴晴泡了一杯咖啡给她,问:“听姐,这图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嗯,我搞错尺寸了,白画一下午。”
艾晴晴笑,“你下午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你看着很开心。”
“……”
有这么明显吗?
时听摸了摸脸,低头喝一口咖啡,对艾晴晴道:“春明路那一套房子王姐签下了吗?”
艾晴晴说:“当然了,没有王姐搞不定的客户,不过那套房子是精装修的,没什么发挥余地,所以王姐把单扔给新来的小张练手了。”
“……好吧。”
忙到八点左右才下班,时听抱着笔电出了公司,搭出租回了爸妈家,他们住南星花园小区,离春澜湾一号很近。
进家门之前,时听反复做了几组深呼吸,依旧忐忑不安。
时长城还好,崔敏军就太难应付了,最近崔敏军又升了职,架子提升了不止一个level,她越想越觉得可怕,小腿都隐隐作疼,被衣挂支配的恐惧油然而生。
时长城遛狗回来,看见自己的女儿在家门口探头探脑走来走去的,做贼一样,他本来想悄悄走过去和女儿开个玩笑,但狗不同意,兴奋地朝着自家小主人汪汪叫唤了两声。
时听吓了一跳,回头,狗狗已经撒着欢朝她奔来。
一只大金毛。
“大黄别舔了……”
时听缩着脖子摸着狗头道。
时长城开了门,一边换鞋一边问:“小听吃饭了没有啊?”
时听牵着大黄进屋,摇头,“我还没吃呢。”
时长城撸起袖子说:“那爸爸给你做红烧肉吧?今天你妈妈又加班,可能要忙到十点,我就随便炒了一碗饭吃。”
时听点点头,一边逗着大黄。
九点才吃上饭,她一边吃一边心里发毛,不知道怎么开口和爸妈说自己今天和人领证结婚了的事情。
九点半,她收拾碗筷拿去洗,门铃响了,时长城跑去开门,然后替妻子端茶送水的,说小听回来了,崔敏军只淡淡应一句,让时长城按摩的力道大一点。
时长城一用力,崔敏军抽了口气,蹙眉道:“时长城!公报私仇啊这么用力?!”
时长城撒手不干了,坐下倒茶喝。
时听慢吞吞洗了碗,走到客厅坐下,被迫看了二十分钟狗血剧后,一咬牙,从包里拿出来红本本放在崔敏军面前的桌上。
崔敏军正一边泡脚一边看电视呢,瞥见桌上的红本本,先是眉心一跳,随后拿起来仔细看,最后大惊失色,脚都不泡了站起来走到时听面前发问:“这什么?!”
时听缩着脖子道:“结……结婚证啊。”
时长城正喝茶呢,闻言一口茶全喷在了崔敏军身上,大黄也被波及,在那儿晃着尾巴呜呜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