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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情爱 ...

  •   十一、

      徐王回宫,皇后的病还是没有见好。

      逼宫这样的决定,当然不是徐王一个人做的,也不是短时间做的。是徐王、皇后和整个许家早就谋划好的。

      他们都深知隽正帝的冷酷与多疑,到不得已之时只能逼他传位于李光文。

      梁国公身体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无论他是否逝世、许凭是否病倒,李光文都会篡位。只是这些突发情况和淑妃的阻挠让事情变复杂了一点而已。

      许凭耐心听着李光文和她讲话。

      她说李成珺活着,迟早会闹出事来,不如借着病情的由头杀了他,以免夜长梦多。

      李光文沉默了一会儿,他并不是惊讶于母亲的无情,只是在想这件事的可行性。反正就算是说无情,也是父亲亏欠母亲更多。

      李光文最终决定让张太医为太上皇医治。当年就是他救下了早产的妹妹和母亲,这段美谈无人不知,他的医术没人敢质疑。

      李光文再三嘱咐许凭好好养病。

      许凭口上答应,心里对自己的身体却再明白不过。

      当初疏于防范至于长嘉早产,生产后立马又消耗巨大心力与岳氏对峙,落下的病根不止是不能生育,还有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头风腰痛。她本就是一个多思之人,封后之后皇帝的猜忌,宫里人心的复杂,妃嫔的陷害,无一不损害她的康健。

      这些年但凡有阴雨天气,皇后的腰腿便痛的令人无法入睡,这是阖宫都知道的。

      自诞下长嘉后没有一日是不吃药的,隽正五年后病情更是愈演愈烈,能撑到今日才倒下,许凭已经要感谢上天神明了。

      她刚刚同光文讲的一切,说是自己的遗愿也不差。

      父亲已去,远在边疆十几年的哥哥终于回来,儿子也已登上皇位,许凭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她终于一日昏沉似一日。

      有时画面在自己未出阁时,母亲劝她,若是不想嫁到皇家可去告诉父亲,族中也有人选替她去,她说自己愿意,同太子一起长大,太子一定会对她好。

      有时又梦到东宫,岳良娣刚刚进门,她同李成珺闹气,李成珺天天来说好话。她知道他是为了拉拢朝臣,也不敢太放肆,过几天也好了。也是后来父亲来家书她才知道,李成珺想脱离许家的掌控,可惜这岳氏早是六王的人李成珺还蒙在鼓里,父亲叫她小心提防。

      有时梦到刚做皇后时,李成珺在前朝排除异己,哥哥被放去守边疆。她这才渐渐明白,自己曾经的算计在夫君面前只是雕虫小技,她们一家被他耍的团团转。但他身为君王,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夜里许凭忍不住乱想,原来多年的情分,他待她的不同,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许凭到如今也只活了三十六岁,可几乎每一段回忆里都有李成珺。

      当年光文被害,她才真正从幻想里走出来,皇权面前从没有什么情分可言,有的不过是权衡利弊。

      她和她的丈夫暗地里较了十几年的劲,如今她日薄西山,丈夫已成自己儿子手下的傀儡,许凭不知道她该有什么样的感慨。

      李成珺防了她半辈子,白子蔷却因为出身卑微受尽他偏爱,那又如何呢,若不是白家兴风作浪,白子蔷与李昭文虎视眈眈,她和儿子也不至这么早寒了心,他的皇位也许就真能多坐上几十年。

      从年少多情到后来两相厌恶,许凭只可怜自己,竟从未得到过丈夫的一丝真心。

      当年他说他有一天皇帝做,她就是一天的皇后,他做到了,她也做到了,等不到儿子封她为太后,她就要死了。

      这一生这么多岁月都被皇后许氏这个名头箍住了,也许是老天与她开玩笑,至死也摆脱不掉,她只能是他的皇后。

      梦里有很多熟悉的面孔上来向她索命,她并不觉得恐怖,心想就算是下地狱也比待在这深宫要好。

      朦胧中又仿佛看到父亲在远处站着,年轻的样子让她不敢相信,小时候就是这张脸,教她诗词歌赋,讲人生道理,她跌跌撞撞走过去,却只扑到一个幻影。

      她走上一座桥,看着桥上人来人往,彻底把那痛苦的二十年忘却了……

      竞临元年,前朝皇后许氏薨于昭阳宫。

      竞临帝尊其生母许氏隽正皇后为孝懿文皇太后,太上皇死后不准与之同穴而葬。

      十二、

      自母亲过世后,李光文再没有去见过李成珺。

      昨日太后下葬,今日皇帝去看太上皇。

      “你不该,不该连她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或也该让我去她灵前看看。”

      李成珺觉得近来自己身子不对劲,他知道李光文不会留着他,不过被囚禁于此,死了也是种解脱,对自己好,对自己的儿子更好。

      “父皇莫要错怪儿子,是母后厌你入骨,不愿见你,连死后都不愿与你合葬。”

      李成珺猛地抬头看向李光文。

      “你满口胡言!我同茹儿十九年夫妻,她怎么可能……”

      “既然如此,儿子不如把母亲想说的全部告诉你。”

      李光文不等他说完便打断。

      他觉得恶心,茹儿这个闺名,都多少年不听他叫过了,上一次听他这样称呼母亲,自己还是个孩童,他同母亲伉俪情深相敬如宾,更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

      他疑心父亲老糊涂了,把这些年对他们母子的猜忌疏远统统忘了。

      “三弟没有福气,被康旭宫的刁奴毒死了。”

      李成珺一下子踢翻了凳子。

      李光文笑了,也就提起这个宝贝儿子他才会生气。

      “怪只怪淑妃不积德,多年来苛待太监,我登基后,白妃失势,她的贴身太监便给三弟下了毒。”

      李光文表情没有一丝波澜,他倒要看看,眼前这个无情的男人,是否会为了自己的心肝掉一滴泪。

      “三弟没有救过来,淑妃便疯了,到处乱跑,失足掉下池塘,溺死了。”

      他带上一点惋惜的语气,

      “当日说给母亲听,是母亲一定要儿子亲自把这个消息告诉父皇,她还惋惜白贵妃年纪轻轻,才二十九岁,便香消玉殒。”

      “你怎可如此狠毒,害死你的亲弟弟。”

      “父皇可不要胡说,害死三弟的是白淑妃的恶毒,你大约是记错了,害死亲弟的,是十几年前的您。”

      “原来白氏在您心中也不是很重要,最后您在乎的还是你儿子。”

      “可惜了,出身样貌与您的生母如此相像,她死了,父皇又少了个念想。儿子替父皇可惜。”

      李光文说出了李成珺心里多年的秘密,他已经不止是愤怒,还有一个君王颜面扫地的羞耻,被自己儿子揭露秘闻的恐惧。

      太上皇瘫倒下去……

      好像是十一岁的时候认识的许凭,那时的许凭八岁,是尊贵的国公嫡女,而他刚失了母亲,收养在皇后名下。

      当时他从一个不受宠妃嫔的儿子陡然变成皇后的儿子,对一切还不适应。

      许凭和她母亲进宫来请安,李成珺看着这个衣着华贵的女孩,打扮的比自己母亲赴宴时还要漂亮好几倍。

      这样的小女孩给他行礼,他一时反应不及。皇后扶着他的肩,让他坦然受着。

      她的谈吐很好,也不曾看不起他,要知道连父皇都不是很看的上他,父皇最喜欢的是张贵妃生的六皇子。

      后来两人时常玩到一起。

      文远二十七年,李成珺十六岁,封了太子。

      李成珺开始意识到皇后对自己的掌控,连同和许凭的交际,都是控制他的一步。

      他开始刻意疏远许凭。

      开始皇后会训斥他,可李成珺已经长大了,不会一直是个提线木偶,最后皇后也无可奈何。

      许凭前来找过他一次,他没见,之后她就再没来过。

      是啊,她的身份也尊贵着呢,她的哥哥是少年英雄,许家周围有数不清的好男儿,他只不过是一个被皇后扶植起来的庶出太子,她又何必上赶着。

      但其实是他败给了自己。

      梁国公家小姐骑马时摔伤了腿,事关女儿家的将来,又是大户的小姐,外面也只有点风声。

      李成珺慌了神,他让人到处打探,想派太医去探望时被皇后拦住了,最后皇后以自己的名义把张太医送去了。

      其实是虚惊一场,摔伤的是许家庶出二小姐,况也只是腿上擦破了皮,闹得满城风雨时,二小姐腿上的伤都好的看不出来了。

      李成珺懊悔自己沉不住气,但是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确实控制不住自己乱想。

      想她若是摔坏了,下半辈子就毁了,若是身上有了疤,以后议亲就难了,但是如果别人娶不了她,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能娶,不对,寻常人家都不娶,当太子妃就更不可能了。

      只是一瞬的想法,李成珺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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