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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锦辞暗语边境失联 ...

  •   沈容时不觉蹙了蹙眉,那声音低沉平稳,和缓之中似又掺杂着一丝焦急,不多不少,恰恰抓得住人心。
      可沈容时不是二八姑娘,自是不为所动,但耐不住脚底一滑,因为这声音的主人……
      他微微定身,转头一看,昏暗中迎面而来的是一名高大的男子,步履坚定。
      不多时,人已至。
      借着月光,沈容时看清了来人的容貌,月华之下,那人端的是眉峰如剑,眸亮如星,辛烈似酒,目中含三分多情,不显轻佻也无甚凉薄,高挺笔直笔直的一管鼻梁下一张弧度饱满的嘴唇。乌发束成马尾,左脑侧扎着几条小辫,中端散散穿着一枚鎏金发扣,末端带入马尾之中,好不倜傥,谁看了都要叹一句风流少年。
      贺锦辞!沈容时默念,虽早有了定论,但他还是忍不住僵直了身子。
      贺锦辞浅浅笑着,唤他:“先生?”
      沈容时稍稍俯身:“贺将军。”
      贺锦辞笑的更狠:“两年不见,先生怎的与锦辞生分了,方才走那么快,锦辞差点没追上。
      沈容时淡淡道:“你将及弱冠,少时的称呼自是应摈弃的。”
      贺锦辞微微挑眉:“先生说的对,是锦辞欠缺考虑,先生是要回府吗?”
      “嗯。”沈容时低下头,看着石青阶上的点点薄雪。
      “那不介意我去讨杯茶吧?”少年歪了歪头,笑道。
      沈容时猛的抬头,眨了眨眼,斟酌一番,说:“可是有事?”
      贺锦辞直视而对,坦诚道:“嗯,生辰将至,想来当日取字太匆忙,父亲便提前拟了一些,特命我送来让先生瞧瞧。”
      沈容时这才又记起,贺锦辞即将及冠,再不是几年前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郎。望着面前略显乖张的男人,一股奇异的陌生感自沈容时心底升起。
      可话已至此,沈容时再怎么感慨也无法出言推拒。
      他点了点头,说:“既是这样,走罢。”
      贺锦辞散散玩着衣袖上小扣,闻言笑道:“好啊,先生带路。”
      顺着他的动作,沈容时注意到,宫宴结束后这么一刻时间,贺锦辞已然换了一身黛蓝深衣,心道果真真风流。
      一炷香后,沈府竹林深处石亭中,沈贺二人堪堪对坐。
      贺锦辞四处瞧了瞧,评价道:“先生这住处虽清雅,但一个人住还是过于……凄寒了。”
      沈容时提起一壶酒酿,挽袖斟了两杯,一杯推至贺锦辞面前,淡然道:“原便是升官之时陛下匆匆拨下的,一直不得空打理,东西也没添置的全,见笑了。”他想了想,微觉不妥,又解释道:“夜深了,不方便寻人来烹茶,将军体谅。”
      贺锦辞弯了弯眉眼,道:“先生哪的话,共饮佳酿,已是极好,只可惜差了樽明月。”
      贺锦辞端杯浅尝,赞道:“果真好酒。说起来,这般与先生对坐,已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沈容时没接这个话茬,只默默饮了一杯,酒很辣,呛得沈容时眼角含波,面泛桃花。
      自他离开贺府,整整两年,他都用尽全力避着贺锦辞,若不是今日偶遇,怕是此生沈容时都不愿再寻上贺锦辞这般对坐共饮。
      贺锦辞眯了眯眼,似是想到了这一层,状似无意地扯了开:“我倒是不知,先生何时有了妻室?”
      沈容时微微一愣,说:“嗯?”
      贺锦辞盯着他,道:“不是吗?先前先生自己在外头说的。”
      沈容时拭了拭嘴角,知道他这是在说咏芳楼的事。当时离了那么远,贺锦辞竟还是听了个清楚,可见听觉超群。
      他不慌不忙地说:“不过推脱之词,何以让将军挂心。”
      贺锦辞却是认真了,一杯酒饮尽,桃花眼渐渐泛起了红,他看着沈容时:“事关先生的婚事,锦辞当然挂心。”
      原就是脱身之语,如今却被贺锦辞拿出来不断翻戳,且句句认真,字字含情。沈容时着实恼了,看着贺锦辞那两朵桃花,不觉一阵烦闷。
      他偏过头,道:“此酒性烈,少饮。”
      贺锦辞收了目光,那模样活像被负心汉辜负了的有情郎,半晌,他才讪讪道:“是,先生。”
      沈容时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又是一杯酒下肚,主动开口道:“不是让我帮你夺夺字,拟的字呢?”
      闻言,贺锦辞双眸复闪起点点星光,道:“带着呢。”他从袖中取出一张薄纸,双手奉上:“先生。”
      沈容时映着烛光慢慢研讨,脸颊薄红未消,睫羽扇动,眼尾狭长,薄唇轻启,喉头微动。
      贺锦辞微移目光,似觉有趣:“我原先倒是不知,先生原这般爱酒,先生以前酒量那般差,如今倒是能与锦辞对酌几杯了。”
      确实,两年前沈容时滴酒不沾,唯一一次还是离开沈府的前一夜,正是此人下的手。
      回想当日,沈容时微有些尴尬:“并不是爱酒,只是在朝为官,这些多少要会些。”
      他正看着,突然目光一亮:“好!”
      贺锦辞说:“什么好?”
      沈容时食指点了点,指给贺锦辞,指上黑字两个:怀川
      贺锦辞问道:“如何好?”
      沈容时说:“‘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是这两句。”
      贺锦辞笑道:“是了,我也中意这个。”说完又饮尽一杯。
      沈容时说:“我也只是替你瞧瞧,要拿主意的话,还是需你同令堂好好商讨。”
      贺锦辞已显醉意:“不啊,先生挑的便是顶好的,况且我也中意,便是定下又何妨。”
      沈容时抬眸看了看他,道:“你醉了。”
      贺锦辞揉了揉眉心,说:“没吧,先生不用诓我,锦辞心中有数。”说着,他忽的离了坐,一步三晃的站在沈容时身侧。
      “做什么?”沈容时问道。
      贺锦辞一掌拍在石桌上,俯下半个身子,死死盯着沈容时那张白玉无瑕的脸,良久,开口道:“先生,你生气了。”
      “什么?”沈容时没在意。
      贺锦辞直起了腰,自顾说道:“先生为什么生气。”
      沈容时觉得好笑,道:“我没……”
      话音未落,贺锦辞已是半蹲下来,拉着他的衣角,小心地晃啊晃,道:“那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先生却还记在心上,想来的确是锦辞当日鲁莽,唐突了先生,先生便当是我年幼不更事,原谅我一次好吗?”
      男人可怜兮兮的趴在自己膝头,配上他那高大的身躯,画面冲击感不要太强。沈容时强忍笑意,叹道果真还是个孩子,也心知和醉酒的人无法争论。
      拍了拍贺锦辞的手背,沈容时道:都那么长时间了,我不怪你了。”
      “真的吗?”贺锦辞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审视着他。
      沈容时脸不红心不跳,道:“真的。”
      安抚结束,沈容时顺势想拉起贺锦辞,毕竟这样一个大男人伏在自己膝头确实不大像话。
      贺锦辞生的高大,分量也不轻,一个踉跄。贺锦辞温热的鼻息便铺洒在沈容时肩膊,这一幕,恰恰与两年前重叠,沈容时僵直了身子,拍了拍贺锦辞后背,轻声唤道:“贺锦辞?”
      不拍还好,这一拍,贺锦辞随音微扬起头,湿热的嘴唇擦过沈容时微凉的耳廓:“嗯?”
      沈容时一个激灵,随即要撕开贺锦辞,贺锦辞却在这时揽住了他,用只有沈容时听到的语调轻喃。
      “呀!”
      恰在此时,值夜的小厮听到声响,打着哈欠前来查探,一入竹林,便见两人树袋熊般的抱姿,小厮手一抖,手中的灯笼随之落地。
      虽说男风在宥南已很普遍,甚至先帝已经颁布了男子与男子也可婚嫁的文书。但听说与见到又是两回事。何况主角是自己家的主子,地点还如此不堪,小厮呆住了。
      沈容时看到来人,面色一沉,道:“明英。”
      明英吃惊归吃惊,但毕竟这是主子之间的事,他只想抱好自己的饭碗,往前一步:大人?”
      沈容时终于扯下了贺锦辞,将他塞进明英手中,道:“贺将军喝醉了,你去安排马车,送贺将军回贺府。”
      明英应着,一边对贺锦辞好言相劝:“将军,我送您回府。”
      然,在贺锦辞即将踏出竹林的前一刻,他回头挥手大声道:“先生,改日再喝,一定喝个痛快!”
      沈容时有些头疼,被人看到了,明日传出去,还不知有心人会怎么编排。另外,贺锦辞刚说,贺林接到消息,张书浦入京了。
      沈容时立于亭中,思索着,想必今日魏堂挂了灯笼也是为了此事……
      “喂,公子,您想什么呢!”
      沈容时登生警惕,何人能让他不知不觉闯入这儿。微一思索,沈容时足尖轻点,挑起了什么东西。
      下一刻,亭上翻下一人,同时,沈容时足尖狠的发力,劲风忽起,翠竹已如出鞘之刃般抵住了来人颈间命脉。
      他冷声道:“何人!”
      来人斗笠黑纱蒙面,半晌不语,沈容时指尖发力,蒙面人却是突然换了声色:“诶诶诶,不玩了不玩了,是我啊,公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阿锦?”沈容时抛了翠竹道。
      江煗飞速摘了斗篷长纱:“没错,是我。”斗篷之下,赫然是一张年轻俊郎的脸庞,嘴角扯着轻佻的笑容。
      沈容时眉心狠狠抽了抽,道:“好玩吗?”
      江煗斜坐在亭周栏杆上,一只腿逍遥快活的荡着,手也不老实,不知从塘中捞了什么把玩。听了这话,竟是思索了片刻,才道:“唔……挺好玩的,下次我去吓吓魏堂。”
      眼看着沈容时要发作,江煗忙道:“说正事说正事。”
      沈容时咬牙道:“什么正事?”
      江煗看了他一眼:“刚才你那小情郎已经告诉你张书浦要上京的消息……”
      沈容时耐不住了:“什么情郎?!”
      江煗睁大了眼:“不是吗?刚瞧他抱着你,我还以为你这孤寡老人找到伴了。”
      在沈容时提竹砍他的前一秒,江煗猛的变了一副正经的好模样:“停停停,魏堂让我告诉你,边境六州失联了!”
      沈容时面色不改:“详细点说。”
      江煗又翘起了二郎腿,道:“字面意思呗,一月前还有消息说张书浦私下约见了渺黎的将领,且并未报告中央朝廷,就前几天那边安的所有人都断了消息,我从柳州来之前,去探了探。”
      “如何?”沈容时问道。
      江煗枕起了胳膊:“不如何,全境戒严了。”
      沈容时笑了笑:“意料之中了。”
      江煗猛的跳了下来:“所以公子您早就知道张书浦要通敌?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沈容时道:“这种事对他而言很新奇吗,我又要着什么急?”
      江煗兴奋道:“公子有计划了?”
      沈容时笑了笑,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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