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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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了一天总算是熬到了下班时间，陈月娇拉出桌子底下放着的背篓，刚一上手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手稍一往下压就知道东西少了。
她早上可是装了满满的一筐，现在上面明显空了不少，陈月娇就知道怕是中午出去的那一会儿有人偷偷顺走的。
也怪她自己不小心，明知道这里有人手脚不干净还往外跑。
色令智昏啊！
掀开盖着的衣服看了一眼，还好对方只是顺走了菜倒是没有别的动静。
“怎么了？”
“放了一天了菜有些蔫了，我得赶紧给人送去了！今天真的太麻烦您了，回头我给您带好东西！”
“什么好不好东西的！赶紧走吧，别耽搁的太晚回家！”
陈月娇背起背篓跟坤姐道了别，这才往供销社赶，这个时间刘慧娟应该还没下班，不过差不多也快到供销社关门的时间了。
刚走出厂子没多久陈月娇觉察到了身后跟着的尾巴，对方毕竟不是什么专业人员，才跟到第一个路口就被陈月娇发现了。
陈月娇又绕了一条街，确认对方就是跟着自己的，当下便转身朝着对方走过去，对方没想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还想要躲却被陈月娇快走几步上前扯住了衣领。
“你跑什么？”陈月娇松开手，“都跟了我两条街了，说说吧，跟着我干什么？”
“凭什么说我跟着你，这路是你的啊？我刚好路过不行吗？”
“这路自然是大家都能走的，不过你都这么鬼鬼祟祟跟了我一路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情。”陈月娇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别不承认，刚才路过明华街的时候你没地方躲，跑人家家里去了被人赶出来我可是都看到了，才这么一会儿对方肯定不能忘了你这个擅闯民宅的——小贼。”
“你胡说什么，你说谁是小贼！”顾盼盼被说破了也不再垂死挣扎，“是又怎么样？你要是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怕我跟着你做什么？”
“行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跟着我，不就是想要看看我是不是去黑市搞投机倒把的勾当了么！”陈月娇轻笑一声，“是不是就等着抓住我的把柄好去举报，你就能顶了我转正的缺？”
“你敢说你背着这么大一筐菜不是去干那勾当么？”
“我有正经的工作，现在又要转正了，每个月有工资还有票据，我奶奶在公社有工分也不愁吃，我干嘛要冒着丢掉工作的风险做这种事？”
顾盼盼也不信陈月娇会干这么傻的事，可这谁又知道呢，万一她真的脑子不好使去干投机倒把的事，不要说是转正，连临时工的位置都保不住，那这次转正的名额十有八九就是她的，毕竟他们车间三个临时工，她和陈月娇是差不多时候进厂子的，后来的那个才来了没几个月，再怎么轮也不可能越过自己直接落到对方头上。
谁知道现在被陈月娇抓了个现行，不过她也不怕，只是没抓到陈月娇的尾巴，她又没干什么事。
“你是不是觉得就算没抓到我的把柄也没什么？”陈月娇看着顾盼盼忍不住叹气，“知道什么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筐里的菜少了，你说我会不会觉得是你偷的呢？”
“你胡说什么！谁偷你的菜了，我还稀罕你那几根破菜？”
“那你怎么知道我筐里的是菜？”
“不是你……”顾盼盼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我……我是看了，但我没拿！”
顾盼盼家里是双职工家庭，家里就只有兄妹两个，她家还是有点门路的把他们兄妹两都送进了机械厂当临时工，今年转正的人里头肯定是有他们家一个名额，不过这个名额落不到顾盼盼头上。
一来家里总是要先紧着儿子的，二来她哥哥今年打算结婚，女方要求他必须有个正式的工作才肯嫁，工作自然只能给哥哥，顾盼盼虽然嘴上没说可心里到底不是滋味。
顾盼盼这样的家庭，家里不会短了她的吃穿，倒是不至于为了几颗菜干偷偷摸摸的事，陈月娇并没有怀疑她的话。
“可我的菜确实是少了，还少了不少，要不是对方拿太多容易露馅儿，可能还想拿的更多，至少得保证我能觉察出东西少了！”
顾盼盼虽然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却也不傻，当下就明白了过来：“不是我拿的！”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拿的，要是不信你，我现在就该拉着你去找厂里领导去评理了。”陈月娇叹了口气，“你家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就算这次轮不上下一次你肯定也能转正，何苦为了早那一时半会儿的跟我过不去。”
“我也没想干嘛，就是好奇！”顾盼盼承认她是有心想抓陈月娇的小辫子，但是好奇也是真的，说着狐疑地看向陈月娇，“你不是框我的吧！”
“我框你，你看一眼我的筐不就知道了。”
顾盼盼一点没客气当下就绕到陈月娇身后，看到浅了一截的菜当下脸都黑了：“想当黄雀？也不看看我顾盼盼是不是螳螂！”
“看也看了，可以走了吧。”陈月娇背过手整了一下筐上被弄乱的衣服，看着顾盼盼忍不住摇头，“我还以为你没那么蠢的！”
“你……你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看着顾盼盼气鼓鼓地离开，确定她不会再跟上来，陈月娇这才去了供销社，被顾盼盼这么一耽搁，也不知道刘慧娟还在不在了。
到了供销社门口刘慧娟和另一个营业员已经在上门板准备关门了，见陈月娇过来刘慧娟招呼她在一边等她一会儿。
“怎么这么晚，你再晚来一会儿我就下班回家了。”
“别提了！”陈月娇把今天的倒霉事一股脑的跟刘慧娟吐槽了一通。
“你这筐菜还是度过了千难万险才到这的呢！”
“姐，你可别笑话我了！”陈月娇把背篓从背上拿下来，“现在这筐倒霉催的菜就给你了，有人想要你就帮我换了，没人要你就自己留着吃。”
“你下次也别把菜往供销社送了，直接送我家去。”刘慧娟把筐子接过来，一个没拿稳差点没把筐摔了，“这么沉啊，你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看不出来力气这么大！”
“下面有不少土豆和番薯，分量自然不轻。”陈月娇毕竟是农村长大的，从小就跟着奶奶一起下地，背这么点菜自然不在话下，刘慧娟却是地地道道的镇上姑娘哪里干过什么重活，“姐，我来背吧，刚好顺道去认认门。”
“我就不逞强跟你客气了！”刘慧娟有些不好意思，可这么重一筐菜她真背回去怕是得把腰给闪了，咬牙把筐给放到地上，“你往后就算往供销社搬，我也不敢接！背回家我怕是得废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陈月娇被刘慧娟这模样给逗乐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才见过几次面，可刘慧娟对这个小姑娘就是喜欢的不行：“你还没吃晚饭吧，一会儿在姐姐家吃了饭再回去。”
“我得早点赶回去了，奶奶一个人在家，要是我回去晚了怕她老人家着急。”陈月娇摇头婉拒了刘慧娟的好意，“下次有机会肯定去找姐姐玩儿！”
“你家就你跟奶奶？”
“嗯，我是奶奶一手带大的，这次也是想凑点钱给奶奶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她老人家前段时间晕过去了，我有些不放心。”
“老人家总会有些小毛病的，放心吧！”刘慧娟对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好感又多了几分，一个孝顺的孩子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说话间已经到了刘慧娟家，这离供销社也就是十分钟左右的路程，算是公社的核心区域了，能在这安家落户的都是有点身份背景的。
刘慧娟家还是独立的小院和两间二层小楼，这在整个公社都算得上是条件比较好的了，不过和十六年后相比现在的院子还是简陋了些。
刘慧娟发家之后把边上两家也都买了下来，这三处老宅本就是从一个大院子分出来的，要不是怕太过惹眼她怕是想把整个大院都买下来。
陈月娇一直很佩服刘慧娟的眼界和魄力，就算是再来一次她都没有对方这样的勇气和能力，她就是个小地方出来的小人物，若不是嫁给了乔森，这一辈子都应该是平淡无奇的。
刘慧娟一直说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没有追求没有梦想活着都是为了别人，到最后在这世上走了一遭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
每次她这么说，陈月娇就只是笑笑，刘慧娟便也没了脾气，只道是人各有志。
但是刘慧娟却不知道，陈月娇有多羡慕那样鲜活的她，但是她也清楚自己永远也变不成刘慧娟那样的人。
刘慧娟把筐子里的菜都搬了出来，把菜收进屋里，再出来的时候直接掏出十五块钱递给陈月娇。
“姐，你这是做什么！”
“十块钱是剩下那些票据换的钱，剩下的算是这些菜的预付款！”见陈月娇不收，刘慧娟板着脸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要是不拿我以后可不收你的菜了啊！”
“五块太多了，我收三块。”
陈月娇知道刘慧娟做生意的规矩，把钱收了放进钱包，把空背篓背到背上打算跟刘慧娟告辞，却被刘慧娟拦住了：“你这个钱袋子是哪儿买的！”
陈月娇诧异地看着她，掏出口袋里的小钱袋，这是她这几天跟奶奶学做竹编的时候练手做出来的，样子是她以前常用的钱包：“这个么？不是买的，是我随手做的，姐姐要是喜欢的话我回头做一个给你送来。”
“你自己做的么？”刘慧娟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女孩，“你的手好巧！”
“没有啦，我都是跟奶奶学的。”陈月娇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奶奶这门手艺是家传的，公社不少竹编的都是我奶奶编了，下次想要簸箕篮子什么的你找我要就行。”
“哇！奶奶好厉害！”刘慧娟的眼神瞬间亮了，“那你们是不是还会编别的小东西？”
“我会的不多，奶奶什么都会，我小时候她就经常给我编些小玩具。”
“下次给我编个手提包吧，这个钱袋子我也要一个！”刘慧娟朝她眨了眨眼，“做好看点，到时候指不定会有不少人要哦！”
“这个？”在陈月娇的印象里这些竹编手艺也就是在农村用的比较多，镇上顶多就是篮子、筐子、锅刷这些家常用的物件，奶奶做了拿去公社的大多都是农具或者日常家用的，旁的送去公社也不会收。
以前陈月娇学的都是些皮毛，学的目的只是为了减轻奶奶的压力，做的都是簸箕竹篮这种公社会收的物件，后来十几年就再也没动过手了。
遗憾倒也说不上，不过对于这门自己唯一会的手艺就这么荒废了多少有点可惜。
决定离婚那会儿她就想过离了婚她一个家庭主妇能干什么养活自己，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门手艺可以勉强糊口。
都说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她自己能靠的上的似乎也就这个了，既然有重来的机会她自然想要把这门手艺捡起来，以后和奶奶一起开个卖竹编用具的小店，想来日子也能过的不差。
现在刘慧娟却给她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竹编要是能做包或者做成手工艺品是不是会有更多人愿意买。
虽然现在市场还没有开放，可以后早晚都会开放的，都说女人孩子的钱最好赚，竹编的手提包钱袋子，小孩子的玩具……
不能再想了！
陈月娇抚着狂跳的心脏，感觉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她一把抓住了刘慧娟的手：“谢谢！谢谢！”
她不知道除了“谢谢”她还能说什么。
刘慧娟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怎么突然就这么激动，甚至握着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有些后悔跟她提了这事，要是没能把东西推出去，小丫头该有多失望：“别这么客气，也是你做的真的好看！而且我也不一定能帮上忙！”
“姐，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你能喜欢我做的东西，我特别高兴！”陈月娇高兴地把钱包揣进兜里，若不是这个钱包她已经在用了，她恨不得马上把它送给刘慧娟，“现在形势不好姐还是别为了我这点东西冒险了，不过我坚信这些都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咱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做这些事！”
“你也这么想的吗？”刘慧娟此时理解陈月娇刚才的心情了，那是遇到知音的惺惺相惜。
她就喜欢捣鼓这些，这是她在供销社百无聊赖的工作中唯一的乐趣，可是家里人并不支持她，还时不时给她泼冷水。
无论是丈夫公婆还是父母，都觉得家里不缺吃不缺穿根本没必要为了那么点蝇头小利冒险，弄不好要把全家人都搭进去。
要不是她在供销社上班能打个掩护，就算是说破天去家里人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肯定会有那天的！”
“哈哈，到时候咱们姐妹俩肯定要大展身手！”
不待刘慧娟再说出什么豪言壮语，大门被推开一个高壮的男人出现在二人面前。
“媳妇别大展身手了，先来搭把手！”说着从门外拖着一个大桌子进了院门。
“诶哟，你拿这个回来做什么？”
“姆妈，这是我的书桌！”男人身后窜出一个八九岁大小的小男孩。
“阿爸，放我房间，就放窗台边！”
看着一家人忙活开了，陈月娇也没有再打扰跟刘慧娟约好了三天后再来送一次菜，便从小院离开。
这来来回回一折腾太阳都已经快下山了，再过半小时就要完全黑了，这会儿牛车肯定是赶不上了，陈月娇加快脚步希望天黑前能赶回家。
刚出弄堂口就看到了路边跨坐在自行车上的乔森。
陈月娇：“你怎么在这？”
乔森：“上车，我送你回去！”
陈月娇的目光落在车后座，原本空荡荡的后座此时多了一个坐垫，虽然绑成了豆腐块但还是能看得出那应该是一件棉裤。
“先上车！”
陈月娇决定遵从本心，既然有人乐意送，她也就不跟他客气了。
乔森诧异地看着已经坐上后座的姑娘，他还以为自己得费一番口舌，今天似乎过于顺利了些。
“看什么？你不会只是打算来走个过场的吧！”
“坐稳了！”看着身后气鼓鼓的女孩，乔森眼角眉梢都溢出笑，右脚猛地一蹬，自行车便窜了出去。
陈月娇看着乔森的背影，此时的他前所未有的真实，不再如夏日晚间微温的风，抓不住看不着，只能感受着它从指尖溜走。
但即使不一样了，他还是乔森啊！
感受着身后的人异样的安静，乔森开口：“怎么不说话？”
虽然知道他此时看不到，陈月娇还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没什么好说的！”
乔森苦笑，他知道这是要翻旧账了，自己做的孽自己承担：“我没觉得和你无话可说！”
“但你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回家吃顿饭就往书房跑，要真这么忙你干脆别回来吃饭啊，在单位加班我眼不见为净，回来当家里是餐馆啊！我就活该给你当老妈子！”陈月娇越想越气，伸手就朝着乔森腰间的软肉拧了一把。
好吧，还没有人到中年的乔工这会儿腰上还精瘦的很。
乔森感觉腰上被挠了一下，摇头失笑：“我就是想回家和你们一起吃顿饭！一天到晚面对的都是冰冷的器械，就想回家看看你看看孩子！”
他知道自己对她对这个家付出的太少，但是从没有想过她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不知道会对你造成困扰，我以后……”
“你以后打算干嘛？干脆在单位吃完忙完再回来吗？你把家里当旅馆呢！”
乔森苦笑：“我没这么想！”
“所以说咱俩不合适啊！”陈月娇想了想笑着道了一句，“有代沟！”
“那你觉得怎么样才算合适？”
“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嘛，找个差不多的，愿意入赘的，想南家那个孤家寡人的那种，大家都半斤八两谁都别嫌弃谁。”
“我记得后来他发了吧，娶的还是镇上书记的女儿。”
行吧，她不能挡了人家的青云大道：“找个知青也不错啊，听说城里一户人家也就一个下乡指标，里头总有些和家里关系不好的，下乡干活又苦应该有愿意入赘的。”
“你别忘了再过几年知青就该回城了，那会儿知青为了回城抛家弃子的可不在少数。”
“不跟你说了，反正总能找到合适的，我再怎么说也是有工作的长得也不赖，你怎么就不能盼着点我好！”在嘴皮子这点上只要乔森愿意开口，她永远都不是他的对手，“反正咱俩就是不适合，你该找个志同道合的另一半，可以和你一起做研究，什么时候都能接的上话的人。”
陈月娇低头看着车轮下飞快往后退的路面叹气：“我只会柴米油盐，咱俩说不到一块儿去。”
“你觉得我和谁合适？”
“你喜欢谁我怎么知道，这都问我！”陈月娇想到白天遇到的糟心事，还是友情提示了一下，“不过沈梦丹就算了，我怕你以后头上长出个大草原。”
“我现在头上就要长草了！”
“你不会真的打算跟她好吧？”
“咳咳！你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明明都已经老夫老妻了那么多年，可乔森有时候看陈月娇都觉得无力地很，“咱俩回来的时候还没领离婚证呢，现在我媳妇满脑子都在想着找对象，你觉得我能好？”
“你……你……”陈月娇刷的脸就红了，不为别的，就为了乔森那声“媳妇”。
结巴了？
乔森一转头就对上陈月娇娇艳欲滴的脸，陈月娇被他看得恼了：“往哪儿看呢，好好骑车！”
“原来你不喜欢我叫你月娇，也不稀罕我喊你麦子娘，喜欢我喊你——媳妇！”他们似乎忽略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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