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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图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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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开学没多久,林南音在食堂偶然撞见通过动漫社认识的大三学妹陈岚,“学姐!”
“小岚!旁边没人吧?”
“没人,学姐快坐。”陈岚往里挪了一个位置,将外边的座位让给她。
“谢谢!”
一坐下,陈岚便兴奋地说:“学姐,我的手机屏保好看吗?”
林南音如实道:“好看。”
“我们经管院的大一新生画的,报道那天,他来的时候快中午了,我们都乏了,然后就活生生体验了一回被帅醒的感觉,真地一下子就精神了,这帅得神清气爽。”
这是什么夸张的形容,林南音哭笑不得。
陈岚接着说:“他不仅长得好,还很有才,他朋友圈有好多自己创作的图画,你看。”
林南音放下勺子,侧头瞄了一眼,熟悉的头像,熟悉的画风,是谢思齐。刚喝了一口西红柿蛋汤,舌尖没尝出甜,倒是有些酸。
陈岚拍拍胸膛,“本副社长慧眼识人、求贤若渴,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成功说服他加入动漫社。”
惊诧却又不是那么意外,在谢思齐的微博看到高考经典的复习书后,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四年前,亲人病危,高考失利,谢思齐最终放弃继续上学,林南音心里不是滋味,连带着嘴里酥嫩的红烧肉都没了嚼劲。
“学姐,你有没有后悔上学期退社了啊?”陈岚的眼神亮晶晶的。
林南音不由从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轻笑出声:“有点遗憾吧。”看不到谢思齐认真创作的样子,不过区区一个屏保犯不着嫉妒,林南音上微博点开自己最新的一个互关,私信对方:“我想约个稿作屏保。”
谢思齐可能下午有课,晚间才回复:“不好意思,我这么迟才看到消息,这次有参照吗?”
林南音翻相册,挑出一张初中时很火爆的动画海报,并非主角的女孩变身后,穿上了淡粉的泡泡裙,背后长出了一对追逐梦想的纯白翅膀。“想要和这个感觉差不多的。”
谢思齐的效率很高,隔天就把图发给她,问哪里还需要调整。
画上的女孩背后张开的一边是圣洁羽翼,一边是蝙蝠翅膀,天使和恶魔,光与暗,对比强烈却又毫不突兀,超乎想象,令人震撼。
林南音压根儿挑不出半点毛病。
不知是不是由于加入动漫社的缘故,谢思齐更博和发图的频率明显快了不少,隔一两天,便能在首页刷到他的动态,林南音留了不少评论,有几次还被回复了,感觉就像一直在联络,距离很近,然而实际上却又从没在不算多大的校园里碰见过,直到——
九月末的某个下午,专业书看久了有些枯燥,林南音到图书馆四楼的文学库,准备找本小说解乏。
扫了几个书架,忽地瞥见一本书脊下方写着“悦文商业出版社”的小说,林南音踮着脚将其小心地取下,行至书架一侧的阅读区,环视一圈,还有一个空位。
这本小说是一名年长的女作家根据自身经历改编而成的,她目睹了抗日,见证了解放,遭受了□□,小说的最后,女作家带着孩子们在田野间捉迷藏,这个时候,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遍了各个村落城镇,田地不再荒无一物,绿油油的稻谷半腰高,间或传来清脆悦耳的笑声。
最后一页的插图上,即将迎来丰收的稻田中,一条细长的田埂绵延向远方,尽头之处恰是一轮冉冉升起的朝阳,洒满了希望。
插图右下方署名“诗琴”,和谢思齐的微博ID同名,不知是巧合还是……
隔壁趴着睡觉的同学毫无征兆地撑起上身、抬起头,他之前整个脸都埋在臂弯里,林南音只能粗略判断他很高也很瘦,桌子被衬得矮小,衣服则显得宽大,这时看清了他的脸,不由惊讶。
林南音看着同样意外的谢思齐,压低嗓子,几乎是用气音,说了声“好巧”。
谢思齐微微颔首,也很轻地回道:“嗯,好巧,下午好。”
然后,谁也没再说话,林南音余光中,看到他翻开刚才被当作枕头的经济学著作,认真地阅读、摘抄,没多久翻页,速度竟比她看小说还快。
谢思齐的学习能力很强,高二他初来乍到那会儿,林南音便领教过了,运动会后紧跟着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后,谢思齐似乎有些恍惚和失落,平时再安静,喊他名字总归还会给点反应,第一节晚自习下课要上交英语作业,林南音叫了他几声,他才像被惊醒一般,从自己封闭的世界中走出来。他还有一篇阅读没有做。
林南音暗想,乡下的学校自命题的试卷难度一般比城里低一些,谢思齐这次的总分在班上处于中游水平,谈不上多差,但恐怕和之前相比落差不小,所以格外失望。
可能是见不得他这般消沉,也可能是因为运动会他帮了大忙,他们班上一届积分排名倒数这一次竟挺进了前三,林南音找出自己各科的笔记,一股脑地塞给他,“我上学年整理的,借你,不用急着还我。”
“这……”
“别这啊那啊的啦,我现在又不用。”
谢思齐这才打消了顾虑,“谢谢!”
他很快就把笔记还给她,林南音本以为他去复印了一份,但之后并没有在他桌上看见一沓A4纸,借他笔记,还不努力学习,草草了事,真是白白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她原是这么想的,结果期中考试他的成绩突飞猛进,期末更是,超过了她,全班第一。
林南音起初是有些不开心,但从未后悔。
那个寒假,她做完作业,打算趁着假期最后几天复习一下,翻到难题集过半处,莫名其妙地发现粘了一张贴纸,字迹隽秀而有力,写着“第三步那里是不是反了”,她再看了看自己的解题步骤,的确是很明显的笔误,谢思齐不好直接在她的笔记上面改,才留了一个提示。她可能很久都不会察觉,但还好她看到了,也没有太晚。
笔没墨了,谢思齐旋开笔头换替芯,分了点神留意一旁的林南音。
高中他们班都是单桌,他们前后桌,他看的最多的就是她长而直的马尾辫,但现在却是临时同桌,能够清楚地知晓,她过于用力,擦破了纸张,会赌气一般地撅起嘴。
好像自己不开心的时候也有这个习惯——从石中来到莲中的第一次月考,差劲的分数令他沮丧不已,他撅着嘴和自己较劲。
他愧对母亲,母亲一手将他带大,凡事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最好的,她以出色的销售业绩调动至总公司,孤身闯进大城市,给他更好的学习环境,但他却无法回应她的期待。那时,他还不曾真正了解,母亲带他来到莲城,是下了怎样的决心——她曾在这个城市伤得体无完肤,头破血流。
就在这个时候,林南音毫无征兆地转过身,在他桌上搁下一叠厚重的笔记,“我上学年整理的,借你,不用急着还我。”
他既惊讶又惊喜,但还是有些迟疑,“这……”
“别这啊那啊的啦,我现在又不用。”她语气轻快,笑容明媚,他的心情也跟着轻松明朗起来。
“你要水吗?”
谢思齐摇了摇头,他的杯子还很满。
茶水间离得很近,林南音去倒水时没有带上手机。谢思齐正准备收回视线,她的手机忽地亮了,屏保上的女孩,半是天使,半是恶魔,无比眼熟,可不就是他之前在微博交付的约稿嘛!
又瞥了一眼闹钟下方微信的未读新消息提示,是李裕,问:“十一有啥计划,去旅游吗,我……”后面的,就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