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次降落 ...
-
我不知道它会降落在哪里，哪个陆地，有你。——《云压雨》
良念知坐上飞c市的飞机是在英国归来的两小时后。
时间排的很紧。经历了国际航班的日夜颠倒，她关手机寻了座，取出眼罩，带上后便将自己深埋入柔软的座椅。
小憩到有人声响起。
“你好，我的位置靠窗，请让一下，麻烦了。”
男声好像有些熟悉，又在她朦胧的睡意里遥远陌生，或许是言情小说里常看到的，低低的提琴的奏鸣，她想。
良念知往后挪了挪，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傅理看了她一瞬，收回眼，轻轻地落了座。
手机震了震，他打开微信来看，是高中好友蒋正发来的。
“傅哥，到哪了？”
他刚准备快速回一条关机，对面的消息却一条接一条轰炸而来。
“昨天我回南郊了，帮老周整理校庆名单。”
“你猜我看着谁了？！”
……
一两秒钟的功夫，傅理无心看他卖关子，飞机即将起飞。
手机屏幕忽然又亮了一下，他低头看。
“是良念知啊，你还记得嘛，挺好看一姑娘，当年还追过你呢。”
光亮一闪而逝，像匆匆燃起的一簇火苗。
“先生，请关机。”一直到空姐从旁提醒。
傅理抱歉的笑了笑，然后开了飞行模式，静静地等着手机自动锁屏。
好像方才的心悸是不曾留意的错觉。
飞机上有一顿晚餐。
傅理发现身旁的姑娘已经醒了，她伸了个小幅度的懒腰，口罩随着哈欠滑稽地皱缩，餐车刚好擦肩而过。
良念知眼疾手快地拉了下乘务员，
“你好，麻烦来份面。”
双手接过，摘了口罩便开始暴风吸入，辗转来去，还真的挺饿的。
她突然觉得旁边有一束专注的视线。然后愣了下，开始小口小口地吃面条。
视线不见得有所偏离。
她又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偏头看，
“先生，您也饿了吗？”
傅理鬼使神差地点头，然后眼睛里只剩下她，他没想过辨识竟如此轻易。
是了，原来是她。
”那就自己点嘛，反正飞机餐又不收费啦，看着我吃做什么，怪不好意思的。“她用自以为极低的声音念着，然后又开始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起来。
傅理忽然觉得看人吃饭也是一种很奇妙的事情，就像眼前这个五分钟干掉一份面的姑娘与几年前十分钟才吃了几根米线的家伙居然是同一个一样奇妙。
良念知再次醒来时，飞机已经平稳着陆。
她偏头一望，此时男人正睡的深沉。
黑色口罩遮掉了他的大半张脸，周身是睡着后特有的温暖气质，唯有额前微卷的头发顽皮地上翘着。
有点好看，她想。然后再望上去时对上了他微睁的眼。
男人的眼睛有睡意的湿漉，她一愣，
“我就是…看你睡着，想着叫你一下。”
“嗯”
对方显然不在意，良念知也无所谓。礼貌地颔首，便背起包站到了过道。
机门打开，是c市有些凉意的微风。
夹着些雨丝。
她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发觉已是深秋了。
良念知打车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想着天色已晚，准备明天给父母打电话。
房间很干净，显然父母有定期打扫，她简单清洗了一下，便钻入柔软的被窝。
玩了会儿手机，半睡间又会想到那双眼睛。
飞机上看到的那双很熟悉的眼睛，
像是记忆中尘封很久的故人。
一觉差不多睡到第二天中午，还是被铃声闹醒的，她眯起眼，阳光透过窗帘间的小缝，照到床上。
良念知坐起来，看到六七个未接来电，回拨过去。
“糖糖，怎么了？”声音还有些微哑。
那边一愣，继而大声道
“大姐，你看看几点了，说好校庆一起去帮忙的呢，你别告诉我你还过的伦敦时间？”
“确实刚醒，午饭后见呗，这不是怕你给我接风破费嘛～”
对面怒极反笑：“好你个小没良心的，几年不回来，还想着要我请你吃饭呢。”
良念知自知理亏：“那什么，那你吃没？”
“这不等着宰你嘛。”
又打趣了几句才挂电话，她突然很庆幸还能与唐糖这般熟谂。
两人约在南郊中学对面的麻辣烫。
唐糖看着满满一碗端上来的良念知那份，啧啧出声：“可以啊，食量还是当年那般惊人。”
“过奖”良念知吸溜一口米粉，唇边留下一圈辣油。
吃完后又去隔壁买了一杯奶茶，两个人晃晃荡荡去南郊，走到门口正好赶上学生们午休结束。
“走，教学楼晃一圈。”良念知左手奶茶，右手手机，走两步故作矜持地抿上一小口，俨然做作得不行，却引得一群学生频频回头来看。
“你干嘛呢”唐糖拉她，这姑娘还有点不好意思。
“了个我学生时代的心愿，就，喝给他们看看。”
“有道理啊。”
唐糖上前一步挽住她，也开始喝奶茶。
两个人把二十多一杯的奶茶喝得像是大几千的洋酒。
在教学区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唐糖一拍脑袋：“呵，跟你在这发神经，帮忙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两个人这才往老体育馆走。
“那边的是来参加校庆的吧，快过来签到，有小礼物拿哦。”
体育馆门口有个看起来一般大的男生在吆喝，穿着红色志愿者服。
唐糖赶忙领着良念知过去。
等着唐糖签好，良念知将自己的名字也写上去，一笔一画，端端正正的。
蒋正接过道了谢，看着两个姑娘入了体育馆，再低头，看到那工工整整的三个字，了然地挑了挑眉。
傅理从教学楼看完老周出来，聊了聊现在的学习情况，又帮着批了一些作业。如果不是看到喝奶茶的女孩从窗前经过，他或许还会在老周那儿多坐一会儿。
他告诉自己，一是下午校庆需要帮忙，二是再坐下去，老周珍藏的茶要给他喝了个大半。
傅理以前没有常喝水的习惯，尤其是高三的时候，每日只喝一瓶，课间几乎不会踏出教室。
良念知是比他妈妈还要关心他是否喝水的存在。
她每周都会像个小大人似的在微信上教训他两句，他记得有一次是这样发端的。
良念知【妈妈给的茶可太难喝了】
傅理【？】
良念知【你不知道吧？我每天带两个杯子，一杯果汁，一杯茶】
【我每次都只喝果汁，茶都偷偷倒掉了】
傅理【……】
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说的，那边消息又连续不断地来了。
良念知【我看你不怎么喝水啊】
【这样吧，以后每次我去倒水就当是提醒你，看见我了你记得也喝水】
良念知所在的12班在走廊的末端，与傅理的10班隔了一个班级，公共饮水机又恰好在走廊头部。她倒水的时候总是与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然后又在经过十班的时候减速，边上的女孩们起哄式地往里看，班里的男生们逐渐也注意到了，每次都大喊班长快看。
傅理脸皮薄，如果没在写题的时候就抓起边上的水瓶，仰头猛灌，躲避视线，一来二去倒真的养成了多喝水的习惯，他妈妈很是高兴。
还有一个人也很高兴，良念知知道后说自己也是功德一件，希望以后能喝他一杯奶茶作为答谢。
傅理记得当时是佯装没看到糊弄过去了。
今天的良念知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色休闲衬衫，牛仔裤包裹一双笔直纤长的腿，混在学生堆里，手捧奶茶，毫无违和感，岁月好像没给这姑娘过分的关照。
傅理不知道为什么一切又这样清晰鲜活地忆起，好像昨日今天。
恍神间，发现自己已经道别老周，在教学楼下愣了好久。他摸了摸鼻子，继续向体育馆走。
蒋正在门口招呼他过去。
“快把字签了”
扔过来的是一个薄薄的签名册，傅理草草地扫了眼，发现不认识的居多，便在底部签下自己的名字。
蒋正接过“啧”了一声。
“这年头居然真的还有人签名册上签的跟小学生一样认真呢。”
傅理知道他在说自己，好脾气地笑了笑。
奈何蒋正下一秒又发言：“还是名字连着写的，两位。”
说着便要将册子递过来，傅理顺着自己的名字向上看。
然后他不知道这是这些天的第几次，良念知三个字，像是跨过了万水千山，再一次娟娟秀秀地降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次降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