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汉》黄蔷薇

25、秘密

　　接下来几天，佩玉一直在揣测到底谁是那个“卧底”，她几乎都要忍不住去主动找郭皇后或阴贵人喝茶聊天了，但一想到郭皇后那哀怨不忿的眼神和阴贵人听着舒服但回味又别扭的温婉细语还是浑身哆嗦随即打了退堂鼓。
　　但进宫的机会马上就来了。阴贵人生日，刘秀要大摆筵席隆重庆贺。佩玉心下叹息，郭皇后怕是又要忍不住咬着牙嫉妒愤恨了。
　　“皇帝自己从没有这么铺张过呢。”惊尘说。
　　“有人宠爱的女人真幸福！”佩玉发自肺腑地感叹。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到惊尘闻言微微一颤。
　　到这时佩玉才想起一件事来。惊尘再洒脱也是一名世间女子，逃不脱情爱这重关卡的，她在心中一定也有一个位子，里面盛着一个人。
　　这样想着，她就问了出来：“师姐，从没听你提起过哪位男子。”
　　惊尘一呆，随即笑了：“不是谁都像你这么多情的。”
　　佩玉闻言脸微微一红：“师姐莫要取笑我，只是这对异性的好感是人类的天性，谁都有喜欢的人，我不过是…不过是多了一点儿……”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我同你开玩笑呢，你年纪小，还没定性。”
　　“师姐可是成熟的。”
　　惊尘骇笑：“不如直接说我老。”
　　“不不！”佩玉急忙摆手，“师姐正是好年龄，一个女人是要到三十岁才有味道的。”
　　“你这张嘴呀，越来越会讨巧了，我看再下去你可以进宫做宫女了。”
　　“谢谢师姐夸奖！”佩玉嘻笑着，心想我这脸皮功夫也终于练出来了，当下继续不拿自己当外人似的说，“可是再蹉跎就误了好年华了，师姐可要珍惜光阴啊。”
　　惊尘拿她没办法，故作生气状说：“别胡说八道了，我自幼修行，早已看破红尘情仇，心思不在这上面，你就别费心思了。”
　　佩玉吐吐舌头，心里说，修行有个劳什子用，世上最美最好的东西都不能享受。

　　两人依旧黑白双煞造型登场，惊尘不苟言笑，佩玉也想酷一点儿，奈何总装不像。
　　菜肴依旧无味，不同的是这次终于有美乐艳舞，当然了，说是艳舞，只是几个长得基本算漂亮的女孩子挥挥衣袖而已。
　　佩玉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皇后和贵人身边的宫女舍人一干人等，她还在思索谁是“卧底”这个问题，不过要是“卧底”能用眼睛就看出来，那也不叫“卧底”了……正在这时，惊尘悄然起身，离席而去。佩玉刚想询问，忽见坐对面桌的贾复盯着惊尘的背影，紧接着，竟也起身出去了。
　　佩玉好奇，偷偷跟了出去。

　　二人都是高手，佩玉只得远远跟着，唯恐被发现。
　　惊尘走到一处假山背面停下，贾复跟了上去。佩玉换个角度，但只看见惊尘背向贾复，二人低声交谈着。听不到实在心焦，佩玉壮壮胆趋近过去，浑然忘了自己正在做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
　　他们两人竟都没发觉佩玉的靠前。
　　只听惊尘幽幽道：“已经这么久了，你何必抓着不放？”
　　贾复深深叹气：“我告诉过你，我会等，你不相信我吗？”
　　“这不是我相不相信的问题。”
　　贾复忽然冲动起来，一把扳过惊尘：“你真需要这么放不开吗？如果他知道，他也不会介意！”
　　惊尘和佩玉都被贾复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惊尘没想到贾复会这么唐突，急忙退后一步甩开贾复的双手。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但我会！”说完便离开了。
　　他是谁？佩玉心中诧异，果然是有一个人的，果然惊尘也是逃不脱俗尘女子的命运，她亦有动情的对象。
　　看这阵仗，她不是对贾复的情意无动于衷，只是因为还有一个他……
　　佩玉不禁苦笑起来，这样看，师姐的景况岂不和自己一样。这样一想，心中忽然一突，什么叫一样？自己不是痴心于吴霖吗，哪有第二个人？
　　真没有？佩玉问自己，只能又报自己以苦笑。

　　回到席中，佩玉抬起头，直撞上邓禹那火辣辣的目光。火辣辣？佩玉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邓禹却向刘秀道：“陛下，可否容许臣抚琴一曲，为娘娘祝寿？”
　　刘秀自是欣喜应允。
　　邓禹看佩玉一眼，走到厅中央，席地而奏。
　　这是一首新曲。不止是否因了寿筵的缘故，邓禹演奏得极为欢快。但佩玉能听得出，那不是欢快，是一种挣扎。

　　从跟踪惊尘贾复那天开始，佩玉就开始盘算着一件事。
　　要在离开之前帮助惊尘解了心结。看出他们都为此挣扎了许久,古人逃不过一个义字，尤其是江湖儿女，宁愿自己不得幸福也不肯做伤害他人背信弃义之事。
　　唉，也不知这“心机”何时能找到，或者，能不能够找到……
　　再或者，佩玉是希望找到还是找不到？找到了，改变命运，她可以像平常女子一样去爱、去生活，但是，她得离开了；找不到，她的生命可能就会中止在二十五岁，如同过去的每一世一样，即使她自己不悲哀，惊尘也一定会伤心至死的。
　　佩玉苦笑，这样看来，不管怎样计算，自己最多只能在这里过上大半年的时光了而已。
　　然后，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她的眼前出现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一抹温暖的笑意在他的脸上……

　　总是这样想着他，她便自己微笑起来。
　　“想吴霖呢？”惊尘不知何时过来，佩玉被吓了一跳。
　　“没，没…..不，是，是想他呢。”佩玉一阵慌乱，像做贼被逮到了一样。
　　“什么时候你也会不好意思了。”惊尘忍不住笑。
　　“不是不好意思。”佩玉急道，随即又说不下去了。
　　惊尘笑着看她一眼，不再言语。
　　佩玉急忙岔开话题：“师姐，你不想知道谁是皇上身边的赤眉军？”
　　惊尘却只是淡淡一笑。
　　“师姐好像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我只对一件事在意。”惊尘轻轻握住佩玉的手。佩玉知道她指的是自己，虽然一直都知道惊尘是那么地爱自己，但此时此刻，她还是泪盈于睫。
　　她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心，一定要帮助惊尘得到自己的幸福后，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