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汉》黄蔷薇

15、阴谋

　　“我娘也喜欢看星星，小时候，我最喜欢陪她看星星，经常被兄长们讥笑像个女孩子。”吴霖突然说道。
　　佩玉恻然，这个汉人女子的小孩，从小被兄弟姐妹排斥；偏偏母亲又去世的早，内心一定倍感孤独。
　　“你比我幸福多了，我小时候都看不到星星。”
　　“为什么？你父母把你关起来了？”吴霖一脸诧异。
　　“厄，那个…我住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天空没有星星。”佩玉一额的汗，以后讲话可要小心了，至于幸福地这么没有大脑吗。
　　“是吗，那真可怜。”
　　“你以后怎么打算？”佩玉赶紧岔开话题，一方面也确实想知道吴霖的打算。
　　吴霖叹口气：“父王以为我心系母亲，想当汉人，其实我只不过是厌恶战争。用臣民的生命换来巴掌大土地，又有什么用？大汉确实水肥物美，但我们在草原上生活了上千年，也一样自得其乐。”
　　佩玉点头称赞：“要是所有的国君都如你一样思考就好了，古来征战不断，都是为了多抢一处土地，好像别处的风景永远好过自己的似的。”
　　吴霖冷笑：“用这句话形容你们大汉的皇帝再恰当不过了。想当初武帝连年征战，将西北大片土地都纳入大汉的版图。其实那些土地又如何同大汉的国土媲美？皇帝不过是满足自己喜好征服的野心罢了。”
　　佩玉虽不是西汉子民，但作为汉族子民后裔，闻言也不禁汗颜。可是关于征服国土的影响，这是个博士也难以完成的课题，它所包含的意义并非只是地图的更改那么简单，自己才疏学浅，实在没有高见可发。
　　况且当下，她所关心的只是吴霖自身的安危。
　　“你随我留在大汉吧。”
　　吴霖看着他，用一种带着忧伤、不忍又略微讽刺的眼神。
　　“我必须要回来的。”
　　“为什么？你很可能会没有命的。”佩玉急道。
　　“我是匈奴人。”
　　佩玉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和决心。

　　“我给你吹首曲子吧。”吴霖又忽然笑了，随即从怀中拿出一件物事。
　　“是埙。”佩玉惊喜道。这种古老的乐器已经越来越少人会演奏，佩玉喜欢它浑厚忧伤的声音，想不到今日竟能够亲耳听到古人演奏。
　　古人……佩玉心中一痛。
　　吴霖开始吹奏，如同所有由埙演奏的曲子一样，悠远、低回、哀伤……
　　佩玉黯然。他终究是个古人，而自己这个过客，只能这样路过。
　　寒月，冷风，伤人心怀的古曲，以及，那个令她心动的男人……佩玉知道，这一生她也不会忘记，此情此景。

　　第二日也很顺利，薄暮时分，吴霖告知佩玉他们已经快接近大汉疆土，休息一晚明日内即可抵达。
　　佩玉的心情很复杂，她一方面很希望快些见到惊尘，免她担心，自己也挂念着她的伤势；另一方面，她想同吴霖多相处一些时间，此次一别，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
　　珍惜此刻吧，她心内幽幽叹息。
　　“前面有火光。”吴霖勒住马缰。
　　佩玉循着方向看去，五百米开外有微弱的光亮，是谁也在这旷野之中呢？
　　吴霖扶她下马。
　　“是不是师姐来找我？”
　　“可能，但还是小心为好，也许是父王派来的追兵，我们悄悄潜过去看看。”
　　他附在马耳边细语几句，便携了佩玉的手前往。
　　佩玉回头看，那马儿停在原地，默默看着他们。她知道这匹从小跟了吴霖的马极有灵性，能够了解主人的意思。适才吴霖叫它在原地等待，它必不会离开一步。

　　走进了，佩玉看到果真是有人。几匹马被栓在不远的树干上，有五个人正围坐在火堆旁烤食物，统统是匈奴人打扮。
　　他们悄悄贴近，藏身于树后。
　　侥是二人轻功了得，想那几人也不是高手，竟完全没发觉有人临近。
　　只听他们边大口喝酒吃肉，边一起商议。
　　“既然挛鞮舆根本没防备这一带，我建议大王直接发兵左路，打他个措手不及。”
　　另一个满脸胡须的应道：“对！到时他们内部一片混乱，我们再率大兵一路南下，直掏他老巢。”
　　“哈哈哈。”
　　佩玉听出了一身冷汗。这不正说的是怎么攻打吴霖的部落吗？这几个人是谁？看来匈奴内部也乱的可以啊。

　　她看一眼吴霖，只见他双眉紧锁，若有所思。
　　当下听那些人继续道：“这次挛鞮舆在汗王朝那吃了个大败仗，一时半会儿喘不开气。最受他喜爱的大将也折了，他们现在没剩下什么厉害的人物。”
　　“挛鞮舆的四个儿子倒是都很骄勇善战，恐怕不好对付。”
　　“哼！老大和老二都是有勇无谋之辈，一副蠢相；三儿子倒是诡计多端，可惜心术不正；四儿子是汉人女子所出，想他的武艺也好不到哪去，且还很不受挛鞮舆喜爱。”
　　“不管如何，侥是他们真是能如天兵天将般武艺超群，也敌不过我们的千军万马。”
　　“说的对！哈哈哈。”
　　吴霖冲佩玉摆摆手，二人轻轻撤离。

　　佩玉心中万千疑问。
　　终于回到原地，吴霖长叹出一口气，随即却又笑了，笑里饱含着许多的无奈。
　　“昨日我俩还讨论为何人们总要征服更多土地，我还批评你们大汉的皇帝贪心，今日就在你面前出丑，我们匈奴内部的各族何尝不是为了领土多少打打杀杀数百年。”
　　“他们讲的情况都属实吗？”
　　吴霖静默一会儿，缓缓答道：“大致就是如此，我们部落现在不能应付大的战斗。”
　　“这个部落强大吗？”
　　“他们是蒲奴领导下，生活在漠北一带的匈奴的一支。族中人数不多，但个个勇猛善战。此次进攻想必是筹划许久，备齐了强兵壮马想一举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