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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二十一 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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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寒抱臂倚在车门旁,他回头望了一眼仍伫立在海边的辛燕,轻轻皱了下眉。
清甜清甜的香味扑鼻而来,如三月的春天,百花盛开,香气四溢,招来无数翩舞的蝴蝶。
“明……依?”肖寒惊得站直身体,“你……”
来人轻轻一笑,笑容颠倒众生。
绮丽的血色风衣妖饶如喋血的黄昏,黑色的紧身长裤冷傲似暗夜的罗刹,他的长发姿意地在风中飞扬,黑亮如星的眼眸如旋涡般吸引了每个看他的人,他的肌肤白得透明,薄薄的嘴唇红艳如花。
风华绝代的他,笑容颠倒众生,回眸时春色无光。
肖寒的手颤颤地伸过去,声音轻若浮云,“走吗?”
“他在里面。”脸上的笑容未变,邪恶得充满无尽诱惑。
“他——是谁?”肖寒的手触到他的脸,火一般灼热。
“李若希。”
手指似被烫到,肖寒抽回手。
“违命者必亡。”明依向前一步,“你要的李若希,已经回不来了,而你要的凌羽,也不会再醒。”
天崩地裂,身心俱焚。
明依从他的身边走过,沿着笔直宽敞的路向海边走去。
辛燕回头,一波浪花湿了他的双脚。
她朝他走来,而他则停步,伫足微笑。
漫长而遥远的距离,宿命之外的人,却甘愿跳入这万劫不复的地狱。
“寒少爷是不是去找李若希了?”直到她从遥远的沙滩走到跟前,她才轻声问。
“你愿陪她吗?”
“天涯海角,天堂地狱,甘愿跟随。”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他仍是微笑,低头吻她的唇。
身体立刻虚软,辛燕的唇色一片苍白,“以命抵命,这就是真正的‘劫’吗?”
他笑而不答,红衣似火,血样妖饶。
辛燕发疯似地朝白色别墅跑去,她的脸色惨白,心跳如鼓声,声声震耳欲聋。
邵阳的唇上还残留着那淡淡的清甜香味,肖寒的手从他的颈上垂下,随即狠狠地一拳砸在他身后的墙上。
他冲上二楼,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他双腿一软便跪到了地上。
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怕得他再也迈不动步子,怕得他再也无力起身。
床上的人,睡容安详,笑容迷人。
床上的人,单纯如新生婴儿,纯洁如未落地的新雪,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笑容,每一个动作都历历在目。他的烦躁,他的暴怒,他的不安,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刻在眼里,记在心上,他是李若希,那个短发潇洒自如,那个笑得和阳光一样灿烂的少年,他仍活在他的记忆深处。
站起身,肖寒的手紧紧攥住了胸前的衣服,他的脚步沉重,一步一步,如在荒漠中跋涉,想留下脚印,却又被风沙掩埋。他的最后一步,用尽气力,瘫坐到他的身旁。
眼前的人,面容清秀,笑容无邪。
他是天边淡而透明的云朵,风吹即散。浩瀚的天空,竟寻不到他曾留下的痕迹。
想吻他,却,仍是没有勇气。
他的心里,只有那个人,他的灵魂里,也只记得那个人,生生世世都束缚着他的那个人,他的身体早已僵硬,冷冷得刺入骨髓,冷冷得扎入心脏。
那么,为他而流的泪,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辛燕扶着门框,滑坐到了地上。
她见到了,传说中惊世骇俗的人,传说中惊艳绝美的人,她已经再无可恋,为了眼前的人——即使只能看着他的后背,她也知足。
沉静而又麻木的世界,这最后的一眼已是绝别;这最后的一泪,已是终了。淡淡的随风而去的人,捉不住也摸不着,不属于自己的人,再求也是无用。放不开手,就斩断相连的丝线,飘得越远,就越不会心痛。
辛燕闭上眼,沉沉睡去。
肖寒也闭上眼,无思无心。
第一个,是三叔。第二个,是明然。而第三个……明依伸出双手,风从指尖溜过,是端木影如的前两任灵术师继承者,他的爷爷——端木伶。第四人,李若希。第五个,邵阳。第六个,辛燕。还会有谁?明依侧头,风凉凉湿湿的,吹得他的手指也凉凉湿湿。
眼前闪过那个人的脸,明依把手插入衣兜,“不想是你,也不想是他。但,总会有一个。”
影如从车上下来,风很大,他看不清眼前的人。
夜色深沉,暗无星光。
血色风衣在风中猎猎飞舞,妖饶如黑夜里翩然起舞的蝴蝶。
杀劫必先亡。
没有下句,那遗失了百年的传说断断续续,如忘了音符的曲调,只能去猜。
“明依。”短短的两字,自嘴间迸出,再无其它。
辛月坐在车里,秀气的脸上只有深深的沉静。
“阿月,我杀了明依,你们就不会有事了吧?”刻意压低的声音,听起来却有千斤重。
“如少爷。”淡淡的,那纤细柔软的声音,以及那纤细柔软的人,都在这深沉的夜色中逐渐鲜明起来。
“再等等吧,他们,很快就会来的。”
影如扶着门,眼睛再没离开车内的人。
一个急刹车,蕴心稳稳地把车停在了影如身旁两米的距离,碧双从车上下来,随后,是笑语。
“有点意外。”影如看到他们,笑,“我还以为是三小姐来了呢!”
“她也来了。”碧双淡淡道:“在后面。”
蕴心熄火,他趴在方向盘上,眼睛盯着海边那一团鲜艳的火红。
“明依……”笑语念着他的名字,慢慢朝他走去。
影如没有拦,他弯身把辛月从车内扶出,那一刻的和谐,温暖了碧双的眼睛。
“他醒了。”影如低声,“我会在宿命的最后,提前了结。”
辛月看了眼车内趴着的蕴心,推开了扶着自己胳膊的手。
“你疯了。”碧双一脸平静,“传说失了一半,即使你真的杀了……劫,也不一定能救你想救的人。”
“失了一半……”影如笑,“劫的传说是先从我们开始,很可悲不是吗?天下人都不用担心的事,却要由我们先来承担,你有怨过这样的命运,不,宿命吗?”
那位貌若天仙的男子也问过同样的话,怨过吗?不知道,只知道竟然已经无法逃避,就只有勇敢承担。明依跌落山谷,明然宿疾突发,明家上下没有一个不哭,没有一个不疯狂,没有一个不崩溃!于是,那位男子笑如平湖,燃香点纸,诚心祈祷后,淡淡一问:“救她,还是他?”
无人回答。
床榻上躺着的人,回来呆滞无神,她幽幽开口,只说两字,“明依。”
气绝,魂飞魄散。
可悲的命运,模糊的传说,渐渐鲜明,成为事实,永生不灭。
“救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碧双的眼神飘忽,“我不是没有怨过,这样的宿命,如果是换了别人,我想他也会和我一样。”
“因为那个人是明依?”似问非问的语气,“因为他是明依,所以我们都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应该说是无能为力。
车灯扫过他们的脸,另一辆车停在了他们身后,从车上来来的四个人,脸色一个比一个沉重。
玉谙跑向碧双,一个紧紧的拥抱让碧双心悸。
“大伯……刚去……”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再平静,紧随着宿命而来的的劫,在沉睡了百年后再次苏醒。是悲是喜,是福是祸,皆劫数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