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归》草木兔叽

7、后山韵事

　　紫霄峰阁楼院落不少，只因这峰中没有其它内门弟子，这些居所都闲置了下来。两年前，顾西洲来到紫霄峰，洛虞一直在闭关，从未理会过他，居所是他自己选下的。
　　洛虞居主殿云隐阁，其他院落随他住下，这个少年便自己收拾出了西边的璞院，只因毗邻藏书阁。可此时俯瞰整个紫霄峰的院落，会发现，璞院与云隐阁两院只有一墙之隔。当时洛虞散步经过，还想是峰里哪位弟子安排的居所，如此机缘凑巧，将这个恨她透心的徒弟放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说不准，等她哪日睡下，他又要来给她补上一刀。
　　其实洛虞不知，紫霄阁这些年冷冷清清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外门子弟又都在山腰下的下殿。顾西洲初来乍到，她这位不负责任的师傅，别说在学业上指导一二，她连这个名义上唯一弟子的居所都没有给安排。峰里的衣食住行，宗门有时会派人照看一下，无非就是把一些份例，灵药派发下来。
　　紫霄峰上下，这两年都是顾西洲一人在打理。有时，峰里外门的一些事宜，长老们品级低，拿不了主，他们尊贵的峰主大人，这些年又从来见不着人影，更别说过问峰里外门这些琐碎的事了。后来，顾西洲来了，他是这峰里除了峰主大人第二个能作主的了，外门长老拿不定主意的，求到顾西洲这边，他便帮忙处理了。再到后来，外门的一应事务，也由顾西洲照顾一二了。
　　虽然他不是修炼中人，不过毕竟身份品级在那里，加之处事公正严明，外门众人对这个少年心里颇为信服。
　　宗门之尊东方掌教从执事长老处也听闻了此事。顾西洲来了，峰里有个人帮他那个不坠人间的小师妹打理这些杂务，让她能心无旁骛做自己喜欢之事，他也默许了，还命人将紫霄峰主亲传弟子的玉牌送了过去，只是顾西洲没有收下，将它悬在了主殿书房的笔架上。
　　这段时日洛虞出关了，顾西洲还默默照顾起了她的生活起居。他心里恨她是真真切切的，可作为徒弟，他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师傅的照顾，从来没有推辞过，虽然面色是不佳的，言语也是冷冰冰的，可是还是把她当成师傅对待。

　　其实洛虞醒来这么些时日，心中也是有愧的，性子过于闲散，作为师傅，她该是对这个孤苦伶仃的徒弟多加照拂的，他从小日子就过得太苦太沉重了，就像天边浓浓乌云笼罩的月，枯树里萎的根，就算是全了原主与他之间的师徒情也是应当。

　　用过晚膳，月如钩，洛虞闲来无事便在紫霄峰中散步，无意间发现了后山有一处瀑布，这瀑布的一侧峭壁如削，岩欲坠，一侧藤盘结，荆棘丛生。源头有一股清泉，冷热水流相互交融，云雾润蒸。
　　古柏树底下的谷地便是那一股清泉。
　　洛虞转过密林，月光落在清泉中央，她无意间睹到了水中的人，是他，清泠的泉水潺潺流淌过他光洁白皙的上身……
　　洛虞走近，倚在那古柏树底下，静静地看着。此刻，水中的他，在银光的映衬下，清朗俊逸的面容倒是比往常柔和了许多。
　　云遮住了那抹淡淡的的月，少年脸上不由泛起了一抹红色，唇角微颤，竟止不住泄出了一两声细碎的低喘，额角汗水滴落在隆起的手背，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水波微澜，白色身影在朦胧中走近，他缓缓睁开眼，炙热的眸光余下半分清明，手撑着光滑的石，气息凝成迷雾，逐渐重了起来。
　　“你……不要过来。”低沉隐忍的声音喑哑，头微微低垂，俊美如藤，缠绕人心。
　　赤脚濯足的女子，白衣胜雪，一缕青丝在风中轻拂，她淡淡一笑，挽至耳边，朝他慢慢靠近。
　　“好巧，不是？”
　　“别过来……”他俯下身子，用尽仅剩的力气，往后退去，触及冰冷的石壁，轻哼一声，无力地靠在泉边的岩石上，气息紧促而压抑。
　　洛虞淌过没腰的水，绕到石墩后，走近他身旁，倾身下来，伸出纤细如玉的手按住了他。
　　“让我来帮你……”
　　柔和的嗓音居然有让他安静下来的力量。
　　他背倚靠在岩石上，默默收回目光，眸光细碎，望向他们之间流淌的泉水。
　　到底是她疏忽了，凡人之躯，受不住那么多天材地宝淬炼，汲取的灵气无法炼化，在他的体内乱窜，将那原始的情愫一丝丝勾出，这头潜藏已久的笼中巨兽，将要吞没他的意志，消融他的身躯。他却傻傻地独自躲在黑暗里舔舐，压抑忍受了这许久，从不曾与她言说，到底是不信任她，想到这里，她心里边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真是个傻子……”
　　冰凉纤细的手抚上他的颈，温润而细腻，那一刻令躁动的他平静了下来。
　　“嗯……”可是，还不等他缓过神来，刹那间解渴的冰冷顿时变得像烧热的铁棍，那般炙热灼人，转瞬即逝的冰凉就像在他体内黏稠翻涌的火山岩浆里投入了一块寒冰，掀起了更翻涌的浪潮，他的身子不由一颤，肌肉无意识绷紧，下丹田那只撞击的困兽疯狂得像要破枷锁而出，接连破碎的声音从唇边止不住浅浅溢出，脸上痛苦而隐忍。
　　这时，莹白的指尖升起了蓝色的光芒，微触他的心间，那白皙透明的肌肤浮出了红晕，泛起阵阵涟漪。
　　灵力如风般柔和治愈的力量将那他体内那抹异样的躁动轻轻压了下来，像汹涌的海浪触壁褪去，温暖的水流淌过他的经脉，暖暖的，一遍又一遍，抚平了体内那抹最原始的躁动。
　　“今夜，不要再着凉了。”
　　看到他脖子上还未褪去的红晕，她淡淡收回目光。夜色中，清朗俊逸的眉宇随风微动。
　　月色朦胧，白色裙裾翩然，顾西洲缓缓睁开眼，眸色清明，静默地看着……
　　此间，误入眉眼作山河，从此芳华乱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