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云扬一页纸

2、失忆

　　顾知许走过去，坐在了老头对面的长凳上。老头对着陆羽挥了挥手，说道：“你先去睡吧。”陆羽点了点头，乖乖地走了出去。
　　老头看着陆羽出去以后，又看向表情复杂的顾知许，这才把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大约在四个月前，老头像往常一样进山砍柴，走到一处山崖下面，却闻到了血腥气。顺着味道过去一看，地上正躺着一个人，手里还握着剑，全身都是伤，似乎是从山崖之上摔下来的。
　　老头走近仔细察看，发现那人还活着，就先在山里找了草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把人扛回了自己家里——当然，山崖下的人就是陆羽。
　　之后过了整整五天，陆羽才醒了过来，老头问陆羽发生了什么事，陆羽却只说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好像从山上掉了下来，再想其他的事情的话，就头痛欲裂。
　　老头看见陆羽这个样子，明白他是头部受了伤，造成了失忆，也只得作罢，没有继续问下去，让陆羽就住在这里，好好养伤，伤好了就随他一起做些农活。
　　只是没有想到，在陆羽醒过来的第三天，整个村子突然被袭击。
　　情急之中，老头拉着陆羽躲到了之前挖好的地下室之中，直到深夜听到外面没动静了，这才探出头来瞧了瞧，见没有人，就拿了些食物又躲了回去，生怕那些人再杀回来。
　　结果之后顾知许带着军队路过这里的时候，就只看到了村子血流成河的模样，而没有遇到陆羽。
　　老头疑心病重，就又多在地下室里待了几个月，今天是想着这么久没出来了，应该没事了，就带着陆羽从地下室里出来了，没想恰巧遇上了顾知许，这才有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顾知许听罢，心下了然，便问老人要了纸笔来，当即写了封信说明情况，交给了在院子外面守着的白宁，让他带着信先走，把信交给五王爷，自己则是留了下来。
　　白宁虽然被今天顾知许的一系列操作搞得十分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带着信走了。老头看到白宁一个人带着信走了，而顾知许还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嘴角抽了抽，心想这顾知许不会是要留下来吧。
　　不得不说，老头真相了！
　　只见顾知许对着老头拱了拱手，说道：“老人家，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多有叨扰了。”老头瞬间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的，气呼呼地说：“你这小子，既然认识那小子，就赶紧把他给我带走！留在这儿净给我添乱！”
　　顾知许听了这话，倒也不气，不急不忙地回道：“老人家，您也知道，我这朋友受了伤，失去了记忆，如若再带他回京城，怕是不妥。”
　　“况且京城中对他怀恨在心的人不在少数，此时回去，并不安全。”
　　“所以小生想等他记忆恢复了，再回京城不迟。”
　　老头反问道：“他都失忆了，这要等到他恢复记忆，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不行不行，你赶紧带着他走！”
　　顾知许回答道：“虽说他失忆了，但我知道有人可以让他恢复记忆，不过要请那人来的话可能需要半月左右，所以这段时间我需要在他身边护他周全。”
　　老头捋了捋胡子，思量半天，终是答应了顾知许的请求。于是顾知许道谢后，便住了下来。
　　老头心想：你们这俩小兔崽子，要不是因为……我才懒得收留你们呢！浪费老头子我出去玩的时间！
　　再说白宁这边，因为大军走得慢，再加上晚上已停止行军，扎营休整，白宁没花多久便追上了大军。
　　到了营地，白宁翻身下马，直接去了五王爷乔云的帐中，将信交给了乔云。
　　乔云看着信上的内容，时而震惊，时而疑惑。放下信后，乔云提笔又写了一封信，吩咐白宁将信送到灵心山庄去，把信亲手交给灵心公子。
　　白宁看着顾知许和乔云的这一波操作，十分摸不着头脑，可还是服从命令，动身前往灵心山庄。
　　乔云看着白宁离开，回想着刚刚信上的内容，为陆羽还活着感到高兴，却又十分疑惑为什么顾知许不让自己把这个消息告诉皇上。
　　乔云想，他既然选择这样做，应该有他自己的道理吧。随即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第二天，陆羽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边居然还躺着一个人，于是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陆羽揉了好几下眼睛，发现身边那人还在，发现这并不是梦，正准备叫的时候，旁边的顾知许悠悠睁开了眼睛，看到陆羽盯着他看，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转回头来说道：“阿羽，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顾知许一边说着，还一边把胳膊和腿放到了陆羽身上。
　　这着实不能怪顾知许，此时顾知许还迷迷糊糊，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怜陆羽也没想到顾知许的动作，又挪不开顾知许的胳膊和腿，只得被顾知许压着。
　　陆羽听着顾知许的话，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和腿，感到十分无语，心中却又十分诧异：阿羽？这是在叫我吗？他到底是谁？
　　陆羽盯着顾知许的脸，昨晚没仔细看，这会儿再细细打量，发现这人竟如此之美，皮肤之白皙怕是世上女子见了都要自惭形秽，但即便如此，这张脸也依旧不失阳刚之气。
　　陆羽越看，越发喜欢这张脸，觉得这人真真是好看，越发挪不开自己的目光，甚至在不自觉中缓缓靠近顾知许的脸。
　　眼看陆羽马上就要碰到顾知许的脸了，顾知许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吓得陆羽一下子缩了回去，不敢去看顾知许的眼神。而顾知许睁眼就看到陆羽那近在咫尺的脸，心下一惊，随即看到陆羽缩了回去，又觉得好笑，于是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陆羽此时本就对刚刚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此时听到顾知许的笑声，更是瞬间羞红了脸。顾知许此刻虽然看不到陆羽的脸，但却可以看到他微微泛红的耳尖，于是笑得更大声了。
　　终于，陆羽忍受不了顾知许的笑声，抬头看向顾知许，“你，你笑什么笑！还不快把你的手和腿从我身上拿开！”
　　顾知许看着陆羽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觉得陆羽今天怎么这么可爱，当下心情越发愉悦，出声打趣道：“阿羽，我们小时候又没少在一张床上睡过，我睡觉不安分你是知道的，怎得今天还害羞了呢？”
　　陆羽听了顾知许的话，一边心里觉得疑惑，一边又让顾知许说得脸颊发烫，于是陆羽试图转移话题，“你赶快起来啦，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不去砍柴就要被骂了。”陆羽一边说，还一边使劲推着顾知许，试图让他起床洗漱。
　　顾知许任由陆羽推着自己，反正陆羽也推不动，心下得意，笑得更加开心了。陆羽推了半天，发现自己根本推不动顾知许，懊恼地坐在床上，垂下了头。
　　顾知许看陆羽的模样着实好笑，心里不禁想：难不成这失忆竟然还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阿羽之前可是没有这么可爱。顾知许又看了看陆羽，笑着起身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起，我起就是了，待会儿我和你一起去砍柴。”
　　陆羽本来还沉浸在懊恼之中，听了顾知许这话，又立马抬起头来看着顾知许，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问道：“真的吗？你要和我一起去砍柴？”
　　顾知许此时已经站在了床边，看着陆羽看他的眼神，心跳突然停了一下，随即想道：这人不对劲，这个表情怎么能这么可爱！
　　然后顾知许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也不对劲，于是故意咳嗽了两声，“咳咳”，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抬起头45度角仰望天空——呃，不对，是房顶，“那个……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陆羽一下子开心地跳下床，一拍手，“好耶！今天有人帮忙砍柴了！”然后转头看向顾知许，“我这就去洗漱收拾，你也快去洗漱，今天我们早点砍完柴，还可以出去玩一会儿。”
　　话音刚落，陆羽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然后进入了匆匆忙忙洗漱收拾的模式中，顾知许看着陆羽的动作，越发觉得陆羽可爱，上扬的嘴角根本放不下来。这要让知道顾知许的人瞧见了，定会大吃一惊，众所周知，北冥这少年丞相，虽说也不是那不苟言笑之人，但也没谁见过丞相笑成今天这个样子。
　　很快陆羽就收拾好了，又转回身看顾知许，发现顾知许还站在原地没有动，还在不停地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陆羽跑到了顾知许面前，一把拉起顾知许的手，拽着顾知许就去脸盆旁边，用手巾胡乱在顾知许脸上抹了几把之后，又拽着顾知许跑到院子里的木堆旁边，扔下顾知许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顾知许站在院子里，望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心，整个人被陆羽弄得有点懵。然后顾知许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一把斧头，抬头一看，发现是陆羽提着斧头跑了回来。
　　陆羽一只手提着斧头，另一只手指了指那堆木头，“呐，就那堆木头，砍完就可以了。”
　　顾知许看着眼前的这一堆木头，忽然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又转头看了看陆羽，只见陆羽已经开始认真地……砍柴了，于是摇了摇头，无奈地对他眼前的木堆下手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就劈完了柴，毕竟是常年习武之人，虽然说陆羽失忆了，但是劈个柴还是很轻松的，更何况今天还有顾知许帮着一起劈。
　　陆羽把手里的斧头随手一扔，朝着屋里喊了一声，“喂——老头！我和他出去玩儿了啊！”
　　那老头听到了陆羽的声音，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问道，“你要上哪儿去？”
　　“我想和他去山里玩儿，说不定还能逮几只野兔子回来呢！”陆羽回答道。
　　顾知许接着说：“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他的。”然后朝着陆羽笑了笑。
　　见样，老头只得挥挥手，说道：“去吧去吧，早点回来。”转身便又进了屋子。
　　陆羽欢呼了一声，拉着顾知许就朝山上走去，两人一路无话。
　　直到到了山上，陆羽终于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顾知许，问道：“你认识我？我到底是谁？你又是谁？”
　　顾知许愣了一下，神情逐渐变得严肃，“你叫陆羽，原本是北冥国的将军，却在战场上突然失踪。我叫顾知许，是北冥国的丞相，与你是……故交。”
　　“那我为什么不记得你了？以前的事情我都忘记了。”陆羽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一脸沮丧。
　　顾知许看得心里一痛，“可能是因为受了伤吧，所以你现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找灵心公子了，他能让你恢复记忆。”
　　“那多谢你了！”大概是听到自己的记忆还可以恢复，陆羽有些激动，“那你能先和我讲讲我以前的事情吗？”
　　“当然可以，从前啊……”顾知许一边讲着，一边拉着陆羽的手在山里慢悠悠地走着，两人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仿佛他们二人本该就牵着手似的。
　　天黑之前，两人兔子没带回来，倒是带了一包果子回来，至于装果子的包裹……是从顾知许衣服上割下来的一块布。
　　二人还没进院门，就听到老头在院子里骂骂咧咧，“这两个小兔崽子，都说了让他们早点回来，这天都快黑了，还不见人影！”
　　两个“小兔崽子”相视一笑，踏进了院子。“老头，别骂了别骂了，我们回来了。”说话的自然是陆羽。
　　老头听见了声音，抄起手边的扫帚就朝陆羽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骂着：“你这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你是上房揭瓦啊……”陆羽见老头这架势，自然不能乖乖站在原地挨打，迅速地跑了开来。
　　于是院子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陆羽在前面跑，老头在后面追，顾知许找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一边吃着果子，一边看着那两人跑来跑去。
　　画面配上皎洁的月光，竟然有一点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