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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缚殇 ...

  •   最终天崎还是没能跟着,我只带着绾绾和鸳鸯三人堂堂正正的从宣武门乘马车出来,因为是瀚宇亲自属意的,守卫们自然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重要的人物,不然他们的统领不会亲自交代,所以就草草的问了几句便放行了。

      马车缓慢的向郊外驶去,外面静谧得可怕。

      绾绾在破庙前停下,我从里面下来,静视着不远处伫立门口的区锦。

      区锦,好久以前的名字了,那时候我还没有入宫,那时候我还没有恢复记忆,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

      而今,人是,心非。

      “区锦,我哥怎么样了?”绾绾跑了过去紧张的询问着区锦。

      原来绾绾是缚公子的妹妹!堂堂的前朝公主竟然被他派来给我做婢女,真是讽刺!

      我微微一笑向着仍然对我有着些许敌意的区锦,道:“区锦姐姐,带语儿去看看你家公子吧。”

      留下鸳鸯,我随着她们走进了破庙里,佛像面前的香案上的右边的烛台区锦把它向左移动了三个周圈后,佛像后面一道和墙壁一样颜色的暗门轰然而开。

      暗门之后直通着地宫,区锦带着我绕了一圈之后打开了上次我呆过的房间,我从门帘之后隐约的瞧见了躺在床上缚公子那苍白的毫无生机的脸。我冲了过去,跪在他床前,手覆上他的脸,感到如此的冰凉。

      “缚,你怎么了,我是语儿啊,我来看你了。”我掀开了盖在他身上厚厚的棉被,显露了出了他胸口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伤口。

      “书小姐,我家公子胸口的伤本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那狗皇帝居然在箭矢上淬了剧毒,所以在一直拖到现在,原本是可以控制得住的,只是上次公子............”区锦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犹豫着要不要说。

      “只是他上次见过我之后就一病不起,剧毒攻心是不是?”我抚平着他紧皱的眉峰,应该很疼吧,不然你也不会昏迷时也蹙着眉宇。

      绾绾把区锦拉了出去,房间里之余下我和他两人。

      我从怀里掏出玉瓶倒出一颗紫荆丹喂他服下,我庆幸着我此时还有些丹药,因为阴噬没有寒玉床的治疗就频繁发作到最后紫荆丹根本就毫无用处了,我索性也就不吃了。所以这一瓶几乎还是满的,并没有吃几颗。

      紫荆丹能解百毒,除了我的阴噬。

      我看见他的软枕之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有一边微微高出很多,我疑虑着凑过去伸手扯出了那个东西。

      居然是.....我那天遗漏在这里的面具!

      上次我换过衣服之后就没有管这个紫色的妖魅面具了,随手把它扔在了书桌上。而现在居然被他藏掖在枕头之下,难道他日日夜夜都对着这个面具睹物思人吗?

      正沉思间,忽闻一声激动而发颤的声音:“语儿...........是你.......是你吗?”

      我握住他的手,柔声着回答他:“是我,我来看你了。你感觉怎么样了?”

      他挣扎着要起身,我忙过去扶起他,他却顺势把我揽入怀里,紧紧的抱住我。“是你,真的是你。”他的声音轻远而悠扬,在我的左耳边婉转蜿蜒。

      我怕碰到他的伤口,所以只轻轻的依靠在他的肩上,静静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时刻。

      “对不起.....”他侧目看着我的眼睛,明亮的眸子顿时晦暗无比,低喃着:“我没能救得了你......哥哥。”

      眼前瞬间又闪过知旗那天的惨状,和那一句:语儿,我会在桥下等你,一直等你。而现在的知旗应该是幸福的和梦语一起投胎了吧,从此他们会幸福的在一起,没有恨只有爱,再也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没有关系,现在你的伤最重要。我只能在你这里呆一会,等下........”我垂下眼帘,“等下就要走.......”

      “是要回宫吗?”

      我摇了摇头,苦涩的笑了,“不是,是要参加知旗的葬礼....我要回书家.....准备准备.....明天才会回宫。”

      “他.......还是死了?”他的声音夹带着一丝掩饰不了的颤抖。

      我闭上眼睛尽量迫使自己不去回想那一幕,艰涩的道:“是的,死了,死在了我面前....”

      “语儿.......”他将手覆在我的眼睛上,轻声安慰着:“哭吧,这样就没有人看见了。”

      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因为他这个动作因为他这句话而泪流满面,还好差了一点。我嗤笑着掰开他的手,道:“没关系,哥哥会在下面安息的,他是个好人,会早日投胎为人的。”

      “你真的.....没有关系吗?.....你不是很爱...他吗?”他说‘爱’字的时候很痛苦,似乎不敢相信不敢承认一般。

      “我说了,我曾经很爱他,只是曾经而已,现在我的心不在他身上了。”

      “那现在你的心在谁的身上?”他直视着我,眼里的期待之意毫无保留的对我流露,“是皇帝,还是我?”

      男人都喜欢问这个问题,可是我发现爱情根本就不是一道选择题,不是简单的ABCD就可以解决的,我现在的情况能允许自己说出内心的想法吗?

      我对缚公子虽然有情,可这份爱未必就比我和瀚宇之间纯净,他和瀚宇都曾伤的我那般的深啊。瀚宇是我夫君,这是既定的事实,除非他有一天玩腻了我,将我赶出宫不然这辈子就只能皇帝的女人。

      而他,是他亲手将我送至瀚宇的身边,本欲利用我刺杀瀚宇,可我却意外破坏了他的计划,而他也在意料之外对我动了情,这究竟算不算报应?

      也许更应该算一种讽刺,所以他现在也是徘徊而痛苦的吧。

      原来我还是计较的,计较着他伤害了我,计较着他算计了我,我连瀚宇都能装出郎情妾意来,可对他就是无法温柔以对。

      难道是因为爱着他,所以不允许有背叛吗?

      所以,我还是狠心的。

      “缚,你不该把我送到皇帝的身边,既然决定做了就不应该问我这个问题。”我从他怀里坐起来,敛了敛神色对他道。

      他眼里的光顿时黯淡下去,再也不见一点光芒。“是啊,我不该问的,我不该问的,是不该问的。”他的眼神凝滞在床边紫色面具上,呢喃出声。

      我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不咸不淡的道:“书家不值得你与之合作,还是趁早罢手吧。瀚宇已经对书家起了戒心,书家风光不了多久了。”

      “你.....怎么知道?”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急切的问道,动作的弧度太大牵扯到了胸口的伤,他又剧烈的咳了好久。

      我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平静的道:“我能知道,自然有一天瀚宇也能知道。”我稍做思量,又道:“平淡的日子不好吗,非要重夺这天下?现在百姓安居乐业,非要重挑战火吗?”

      他的眼霎间恢复淡漠冷清,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我怀疑我是不是看错了,我自嘲了笑了笑,权力果然是很吸引男人的东西,所有的一切和至高无上的权利相比不过是云烟一般不值一提,饶是爱情,饶是我,也一样。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对我们来说不过是废话。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不只有爱情这一样东西,我们还有很多的事要去做,爱情不过是平淡乏味的生活里一剂调味品而已。

      我们身上所背负的不允许我们中途退出,如我,如缚,如宇,我们不过彼此彼此而已。

      终究是三人游戏啊,互相利用。

      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他要更名为“缚”了,取其‘束缚’之意吧,其实他也想冲破这个牢笼,只可惜命运加诸给他的太多了,太多了。杀父之仇,夺位之恨,他逃不掉,就只能承受。

      其实,到最后我们不过是一群可怜人而已,被命运玩弄于鼓掌的可怜人。

      “你应该知道多多少少知道我和书镇山的恩怨,所以从今开始你我各为其主。”我背对着他,凝视着铜镜里折射过来的光,那里面有着紫色面具的模样。

      你我,终究是回不去了呢。

      “书家财力对皇权已经产生极大的动摇,我身为天子妃嫔自会助皇帝一臂之力。而你.........”我停顿了一下,眼里的瞬间升起朦胧之感,“若你执意要与书家合作,那么你我为敌之日,不将久已。”

      我似乎听见了一丝指骨摩擦的声音,在这平静之下越显得吵杂,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想那应该是凌厉而决绝的,于他来说,顺和殿的那个原本由他坐的位子才是他终身为之奋斗的目标,是他旅途人生的终点,他活着,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你后悔吗?”我开门出去的时候听见他这般问我。

      后悔什么?后悔做了妃子,后悔激怒了瀚宇,后悔害了知旗么?如果可以后悔,那便是我后悔遇见了你,后悔爱上了你。

      如果没有爱上你,现在我不会如此迷茫,如果没有爱上你,我现在可以毫不顾忌的对付书家。

      最最后悔的是那晚我跟了你走,不然现在我也不会如此心痛.......

      “那你呢,你后悔吗?”我脱口而出,却害怕他的答案,我怕他会回答我他也后悔,他后悔遇见了我,后悔爱上了我。

      看,我还是那么自私,只允许自己后悔,却不容他。

      终究我还是快步走了出来,我是真的害怕他会说出那番和我心中所想一样的话,那样我会很难过,难过到死,难过到将我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狠心在瞬间瓦解。所以我落荒而逃了。

      其实我很懦弱,却一直在假装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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