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霍沉玄略显局促地站在相琢令面前，手指抠着裤缝，半晌无话。
相琢令已经很久没见过霍沉玄在他面前露出这副模样了。
曾经他和霍沉玄的气氛不像如今这样剑拔弩张、见面即吵。
小时候的霍沉玄，只是个有点沉默害羞的小男孩，他的父母在他出生后不久双双离世，霍沉玄是由霍老爷子养大的。
相琢令五岁时，第一次被爷爷领到霍家做客，那时恰逢冬日，小霍沉玄上身套着软糯糯的白毛衣，头戴白色毛线帽，跟个糯米团子似的，小手扒拉着霍老爷子的裤腿，紧紧黏住霍老爷子，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瓜顶，怯怯地看着相琢令。
相琢令那会儿对毛茸茸的可爱生物没有丝毫抵抗力，努力控制自己伸向毛茸茸的手，但又没完全控制住，于是就把霍沉玄rua了。
翻来覆去地rua。
也许是他的“热情”感染了小霍沉玄，从此以后小霍沉玄就黏上了他，他们那个圈子的孩子都以为霍沉玄成了相琢令的跟班，明里暗里笑话霍沉玄。
相琢令把人挨个揍了一遍，放话说霍沉玄是他朋友。
那天夜里，霍沉玄翻他窗户，和他躲一个被窝，红着脸蛋在被子里勾他的小拇指，信誓旦旦地说：“我和嘬嘬天下第一好。”
相琢令记不得自己回了什么，但他一直记得那句“天下第一好”。
世事难料，小时候的竹马，长大了的死对头。
相琢令一直弄不清霍沉玄转变的契机，只好把原因归咎为他们小时候冲突最大的一次——
九岁那年，他和霍沉玄、何孝元去公园游玩，遭遇绑匪，虽然有惊无险地逃了出来，但回来之后霍沉玄就没那么黏他。这之后的某日，霍沉玄忽然问他是男孩还是女孩，相琢令如实回答。听了答案，小霍沉玄迅速红了眼眶，气呼呼地瞪着他，最后推了他一把，红着眼睛跑走了。
相琢令这才知道，原来霍沉玄一直把他当做女孩，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给了霍沉玄这种错觉。
倘若霍沉玄不长歪，现在应该是个别扭的、容易害羞的年轻人。
就像现在这样。
“你、你身上的伤，疼么？”
相琢令眯了眯眼，想起系统说霍沉玄是攻三的事情，忽然起了试探的心思，不着调地说：“疼啊，疼死了。尤其胸口这儿，被你手肘砸出碗口那么大的青紫，霍三少要看看自己的杰作么？”
霍沉玄脸色忽白忽红，卡壳许久，声音细若蚊呐，“可、可以看么？”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手疼，抬不起来，还要麻烦霍三少自己动手了。”手疼的相琢令嗖一下把手机塞进被子下。
要在其他时候，相琢令这话大胆露骨得近乎勾引，可现在霍沉玄心里怀揣愧疚，分不出遐思，得到应允后，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慢慢抬起，放到相琢令病号服的第一颗纽扣上。
病房里白炽灯明亮，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相琢令肤色冷白，像一个bjd娃娃，躺在病床上，垂眸看男人解他衣服的手，卷翘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旖旎又煽情。
“算了，”解开两颗纽扣，相琢令忽然捉住霍沉玄的手腕，“怕吓着霍三少，还是不看了。”
霍沉玄手一顿，食指触到一片冰润细腻。他收回手，垂在身侧，握紧成拳，像是要把刚才手指触到的温度紧紧藏起来。
“对不起，今天的事连累你了，”他说，“俱乐部有人把车祸视频录下来放到网上去了，有关的一切我已经叫人删除，霍家也在全力搜查肇事司机，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相琢令点点头，原来刚刚他评论不了，是霍家在背后运作，看起来是要将今天的事一瞒到底。
一般的豪门都不希望自己的家事以各种形式出现在公众面前，更何况是霍家这种百年豪门。虽说霍家在霍沉玄他爹去世之后，走了几年下坡路，但好在有霍沉玄他二哥，以及一众叔叔伯伯，如今的霍氏集团如日中天。
相琢令提醒他：“还有你带来的那三个职业车手，也让人查一查。”
霍沉玄掐紧指尖，“在查。”
他伤势轻，来医院休息两小时后基本没大碍。这之后，车祸现场的视频，也就是俱乐部的比赛录像，交到了他手里。当他看见自己叫来的车手逼停相琢令，将人往护栏死压，而相琢令却冲破压制义无反顾冲向他的时候，霍沉玄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头烧着一团火，非得要做点什么。
“相琢令，你……”
恰在此时，相琢令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雾气迷蒙地望着他，“啊？你说什么？”
霍沉玄心里的火熄灭了，垂眸黯然道：“没什么，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离开前，霍沉玄又说了声“谢谢”。
霍沉玄离开病房，没有看见相琢令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
相琢令伤得不算重，就是看着浑身青紫特别吓人。住院头两天，相琢令抬手、走动时会扯到伤处，那滋味格外酸爽，不过第三天之后就基本没什么大碍了。
这天下午，何孝元带来一瓶活血化瘀的药油，说是化瘀有奇效，让相琢令一定试试。
他是淤青难消体质，旁人磕磕碰碰的青紫顶多三四天就自动消了，他得等十天半月。
晚上，相琢令洗完澡，半跪在床上，将药油倒在手心，抹到后腰的淤青处，这个姿势比较费劲，抹完一处，刚洗过澡的身体又沁出一层薄汗。
之后是双腿、手臂，最后是胸膛。
胸膛那碗口大的淤青经过这两天已经开始向外扩散了，看着更加吓人。
相琢令半靠在床头，病号服大敞，双手抹上药油，由内向外涂抹按压，胸膛热乎乎一片，泛起细密的疼痛，相琢令难以忍受般发出细小的鼻音，铺天盖地的冬日霜雪席卷整间病房。
“叩叩叩。”敲门声在此时响起。
相琢令疼得脑子犯晕，嘟囔着说了声“进”。
霍沉玄推门而入，差点没被病房里的场景刺激得当场去了，他大脑放空，耳畔嗡鸣，鼻腔热热的，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霍三少当即捂住鼻子逃离这个地方，本来他还给相琢令准备了赔礼，现在看来，还是另寻时间再送吧。
两秒后，相琢令反应过来，看着大开的病房，问系统，【刚刚是不是有人敲门？】
111：【……】
它要怎么告诉相琢令，霍沉玄来了，又走了，并把他抹药药的场景看了个全？
*
半小时后，相琢令收到一条好友添加信息。
那人头像以黑白作背景，一个人的轮廓隐隐可见。
相琢令看了眼对方的验证消息，——霍沉玄。
霍沉玄之前的号在几年前就被相琢令删除了，若非必要，他们几乎不在手机上联系。
相琢令通过验证，霍沉玄立即发来一份电子文件。
这是一份关于一周前车祸事件的详尽报告，冰冷的文字配上现场惊心动魄的图片，看得相琢令眼角直跳。
报告里说这起人为事件的幕后主使是霍家某个分公司的总经理，因为该分公司近两年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且账面有问题，霍老爷子便撤掉了分公司总经理的职务。又有人传老爷子有心让霍三少进公司历练，那个分公司就是踏板，原总经理也是霍家某分支的小辈，对这个决定不服，又嫉妒霍沉玄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可以仗着老爷子宠爱直接空降，于是起了歹念。
霍沉玄带来的三个赛车手，其中之一就是那位总经理买通的，目的是给霍沉玄的车动手脚，好让这起车祸发生得更顺利。
不过谁也没料到当时相琢令会冲过去救人。
这份材料记录翔实，明明是霍家内部的事务，轻易不会交给外姓人，却被霍沉玄转发给了相琢令。
——这是霍沉玄之前说的交代。
霍沉玄说了，便会全力做到。
相琢令：我收到了。
霍沉玄沉稳地：嗯。
相琢令：刚刚你是不是来过？
霍沉玄没有回复，相琢令再发消息过去，却发现自己的消息前面有个鲜红的感叹号。
相琢令：“？”
他又连发几个问号，均无一例外。
……敢情霍沉玄这煞笔发完资料就把他删了。
相琢令捧着手机呆了一瞬，接着礼尚往来，删除拉黑一条龙。
这之后就算霍沉玄跪下来求他，他也不可能把霍沉玄放出黑名单。
*
那日后，相琢令就没在医院见到过霍沉玄，据何孝元说，霍沉玄被叫回霍家老宅，霍老爷子的意思是让霍沉玄待在身边，由他“好好”培养。
何孝元：“老爷子把霍家某个分公司总经理的职务撤了，多半是要给霍沉玄。”
相琢令：“……”
这叫什么？
这叫无心插柳柳成荫。
那位被撤职的总经理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分公司最终还是落到霍沉玄手上。
也挺好，起码霍沉玄最近一段时间没法来他面前添堵。
相琢令住院期间，俱乐部老板带慰问品来看过他，得知他身体没大事，悬着心可算落地了，不过令俱乐部老板遗憾的是，相琢令没有继续在俱乐部赛车的想法。
很快到了相琢令出院这天。
相琢令刚办理出院手续，就接到他爸相泽川打来的电话，让他立刻滚回家，时间卡得分秒不差。
放下手机，相琢令左右环顾，看得来接他的何孝元一脸迷惑，“嘬嘬你干啥呢？”
“瞅医院有没有我爸的人。”
“你为什么这么想？”
相琢令摊手：“不然怎么解释我这刚出院，一通电话就来了呢？”
何孝元：“或许，这是父子间的心有灵犀？”
“拉倒吧，他只跟他的初恋心有灵犀。”
相琢令的父亲，如今相家的掌权人相泽川，二十多年前顶着家族压力和相琢令的母亲结了婚，商业联姻，没什么感情基础，结婚后夫妻两个各玩各的，结婚七年后协议离婚，相泽川转头就把他的初恋女友领回家门，还带回来一个比相琢令小五岁的弟弟相德昧。
这下谁都知道相泽川婚内出轨。
而相琢令这个正儿八经的婚生子，却在成年后被赶出相家。
说赶也不正确。
因为是相琢令自己收拾收拾东西，麻溜地离开了相家。
何孝元一脸歉意：“抱歉嘬嘬，我不该提相叔叔的。”
何孝元曾问过相琢令为什么要离开相家，相琢令说他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的样子很倒胃口，何孝元瞬间怜爱，这之后尽量不在相琢令面前提相家任何人，刚才是一时嘴瓢，说出来才发现这话有多不合适。
相琢令本人倒是不在意这些。小时候或许在意过，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明白有的事情在他们这个圈子再正常不过，某些潜藏在阳光下的规则，他厌恶、退避三舍，却无法消抹它的存在，只好尽量让自己远离、不沾染。
再说了，现在他的小日子过得多滋润啊？
只要他不犯事，相泽川就不管他，每月百十来万的生活费照给。他妈柳女士这些年心态沧桑了许多，对相琢令这个唯一的孩子愧疚万分，每个月给的比起相泽川只多不少。
相琢令幼时奢望的亲情换不来一片面包，但钱可以。
试问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所以相琢令过得很逍遥自在，一点也不遗憾。
他冲何孝元摆摆手，示意没关系，随即又问：“圆儿，我飙车出车祸这事你没告诉我爸吧？”
何孝元：“我哪敢？”
“那就怪了。”如果不是因为飙车，相泽川找他会有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