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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曲江池畔,到处都是身着白衣的新科士子们,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参加者闻名天下的曲江宴,以期被哪位穿朱着紫的大人看中,登上朝堂,崭露头角。

      百花竞开,争妍斗艳,士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自在且得意。

      春日正好,声动洛京的牡丹园子就在曲江池畔,主人大方的将此处借了出去,只留了几个小厮和婢女照看客人们。

      园子里面闹哄哄的,四面八方都是赏花吟诗的声音,牡丹盛放,簇簇拥拥,让人沉醉的走不动道。

      一个银衣少年却脚步匆匆,顾不得看这春日盛景,一路分花拂柳,待寻到躺在草上面的人,才边笑着边去拉躺在花丛中的绯衣少年郎,“褚兄,原来你躲这来了,叫我好找,今日的主角可是你这位状元郎,快和我走。”

      那姓褚的少年郎不过双十年纪,原本双手枕在脑后,闭眼休憩,躲了个清净,冷不防被人惊扰,看到来人,握住他的手顺势借力起身,“原来是李兄,我实在是不胜酒力,到此躲个清净,顺道闻闻花香,散散酒气,以免在陛下面前失仪。”

      说来,银衣少年的面相也算得上俊朗,但在这将绯衣也穿得俊逸出尘的少年郎面前,就完全被比下去了。

      “那可正好,听江州才子们说褚兄酒后常出佳句,今天正好让我见识一下。”

      褚燕回连忙摆手:“不过是江州的朋友们玩笑之语罢了。”

      “醉了也去瞧瞧,席上怎么能少了你这位状元爷?我来寻你的时候,他们正准备画一幅百花图献给陛下呢,可惜我不擅画画,只能给你们打打下手了。”不待褚燕回再找托词,李淀便拉着他往人声鼎沸处走去。

      “喏,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状元爷,正缺你最后一枝花,画龙点睛。”

      亭子中的今科进士们具都望向褚燕回,其中执着笔的人小心翼翼地收了最后一笔,快步去迎褚燕回,将笔塞到他手中。

      褚燕回听他们这一说,也起了兴趣,走上亭子一瞧,桌上摊着一张画纸,墨水淋漓。

      画的是一园春色,百花齐放,曲江盛景,独步天下,唯独中间一小片是空白的。

      褚燕回略过已有的桃、杏、蜀葵等各色花种,思忖片刻,心中有了主意,对着旁人一拱手,“多谢诸位兄台将这朵牡丹让与我,那褚某就献丑了,”说完提笔,缓缓在那画中勾勒出一朵盛放的墨色牡丹,花朵栩栩如生,真当国色。

      “不愧是褚兄,这一手牡丹画,可真是绝了,我心服口服。”

      “诗画双绝,江州褚翔之名不虚传。”

      褚燕回搁下笔,望向站在亭子边缘处,游离众人之外的人:“敏行,可有了好诗配这绝画?”

      被称为敏行的少年人摇摇头,他接着说:“圣驾好像已经到了。”

      亭子里面立刻沸腾起来,不少人站到那边伸长了脖子远眺,果然看着远处金黄色的銮驾浩浩荡荡地往这边来了。

      片刻后就有一个小内侍跑过来传话,“圣驾到了,请士子们前去迎驾。”

      众人按次序坐好,皇帝才携着皇子公主和朝臣们姗姗来迟。

      皇帝谢麟年过四十,看起来仍是精神奕奕,中气十足。谢麟指着此处牡丹园的主人,礼部尚书李崇说:“早就听闻李爱卿这牡丹园盛名天下,平日里爱惜的紧,轻易不肯给外人看的,今日朕一路瞧过来,风光比御花园强得多,朕算是沾了这些进士们的光了。”

      李崇连忙跪下:“陛下,臣惶恐,贱内只专心侍弄于这一个小小牡丹园,十余年才有了今日的风景。一个小小的园子而已,哪比得上陛下光辉恩泽大姚万物,才得盛世安康。”他不敢抬头,“只是贱内不久前刚从山中寻了一株珍奇兰花,爱护非常,担心往来客人太多,伤了这株兰花,才逼着臣关了园子。”

      谢麟摆摆手:“不过开个玩笑罢了,爱卿不必紧张,快快请起。”

      “陛下,听闻今科进士们刚画了一幅百花图,要献与您呢。”侍立在旁边的赵全德笑眯眯的提醒。

      谢麟来了兴趣,问:“哦,在哪?快拿来给朕瞧瞧。”

      两个小内侍立刻抬着画纸,恭敬地呈给谢麟看。

      “花团锦簇,风光无限,美得很,可朕看到的是真是锦绣河山,满目贤才啊。”谢麟端详片刻,感慨,“朕也盼望你们如这画一般,百花齐放,为我大姚增添光彩。这第一杯酒,便与诸位爱卿同庆。”谢麟举杯。

      “谢陛下。”

      “居然是玉露酒,我可得仔细品品。”喝完手中的酒,李淀小声对坐在旁边的褚燕回道。

      褚燕回回味了下:“三十年的玉露酒才算的上好,这个不过二十年,到底差了那么一丝味道。”

      “褚兄在这方面果然是行家。”李淀给自己又满了一杯,“平日里我家里人管得严,今日我可要喝个痛快。”

      “江州有个私酿坊,他那里的玉露酒是江州三绝之一,味道比这个醇厚许多,”褚燕回用食指弹了弹酒杯壁,“可惜那老板年纪大了,手艺没有传承,因此现在每月只供应三坛玉露酒,喝一杯少一杯,千金难求啊。”

      李淀两杯酒下肚,摇摇头:“褚兄,你这就不厚道了,既然这酒轻易得不到,又何必在我面前说?”

      褚燕回道:“李兄不要心急,听我说完。虽然这酒难得,但是我与老板相熟,上京前就和他约好,等我中了状元,状元府开府时宴请,就要喝他的玉露酒的。前几天家里人来了消息,那私酿坊老板已经将几大车的酒送出,不日即可抵达洛京。”

      李淀立刻眉开眼笑,举起酒杯问:“想必是有我的份了?”

      褚燕回和他碰杯:“到时李兄尽可喝个痛快。”

      李淀仰脖一饮而尽:“多谢褚兄!还是褚兄爽快,不比宁昶那厮,上次去西域说帮我带纯正的葡萄酒回来,找我要了几百两银子,钱他花完了,转头把这事告诉我爹,酒我是一滴都没喝到,还挨了一顿打,真是气死我了。”

      “今天宁公子没来吗?探花郎不来,这曲江宴都失色不少。”褚燕回看向对面的空位。

      “宁昶呀,好像是去京郊接宁夫人去了,宁丞相特意替他给陛下告了假。”李淀以眼神示意坐在最前面的皇子公主们,“况且他和三皇子向来看不对眼,有三皇子在的场合,他也是能避则避,今天不来多半是他故意为之。”

      褚燕回了然,想着这段纠葛来,看了眼正在和旁人说话的三皇子,换了话题。

      说起今科的探花宁昶,京中无人不知。宁昶乃是当朝丞相宁知源之子,先皇后宁悦是他的亲姑姑,算起来,宁昶小时候进宫还常不客气的喊皇帝陛下姑父,抱着姑父的大腿告他爹宁丞相的状,这些年来,皇帝待他如同半子,比几个毫无支持的皇子都还要受宠。

      而三皇子谢和昀却是贵妃万容华之子,贵妃如今掌管后宫,是最接近后位的妃嫔。虽然和宁家不对付,但是他为人端正清雅,朝中支持他的人也不少,是太子之位的大热人选。

      而宁昶和三皇子这两人不合,也算得上一宗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公案了。

      宁悦和万荣华同一年进宫,初入宫时便因为争宠水火不相容,后来宁悦生产时伤了身体,入宫不到三年就郁郁而终。而万氏后来居上,以贵妃之尊执掌后宫,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在宫中清理了不少宁悦的旧人。

      宁氏与万氏两家也就因此交恶,势同水火。

      一个是丞相,一个是宠妃,就连皇帝也劝不了这个和。

      又陪着喝了几杯酒,看着越喝越带劲的李淀,褚燕回晃晃脑袋,偷偷给自己换了茶。先前本就被一群人灌了酒,又被这暖洋洋的春光晒着,花香萦绕,春风熏人,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昏昏然,快去要见周公了。

      还没完全失去意识,褚燕回就被李淀推醒了,“褚兄,陛下传你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褚燕回连忙起身,向前疾走两步跪倒:“臣在。”

      谢麟大马金刀地坐着,并没有看向低着头的褚燕回,“状元郎可曾婚配?”

      褚燕回道:“回陛下,家中二老让臣专心读书,还未曾考虑婚配。”

      谢麟哈哈大笑,“那朕给你赐门婚事如何,朕的二公主谢和榕,自小饱读诗书,温婉贤淑,与你是相得益彰,你可愿意?”

      褚燕回:“臣谢陛下赐婚。”

      坐在皇帝侧下方的谢和榕猛地抬头,留了好几年的长指甲在惊愕之间直接被掰断了,幸好还有袖子遮挡一二,就在这时,旁边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臂。

      谢和榕对上谢麟的眼睛,将已经到唇边的话吞了下去。不过一瞬间,她已经挤出微笑,起身跪倒:“谢父皇。”

      眼看谢麟不再注意这边,谢和榕才和身边人说上话。

      “阿音。”谢和榕反手握住妹妹谢和音的手,“父皇……父皇为什么……”

      谢和音与谢和榕两姐妹下半张脸很相似,气质却迥然不同。

      四公主谢和音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目光触及谢和榕的袖子,连忙叫来身边婢女:“去,寻点止血药来,不要声张。”说完,她拿出丝帕,帮着裹住谢和榕流血的小拇指,“二姐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切问题回宫再商量。”

      谢麟抿了一杯酒,兴致很高,看向旁边的晋国公沈鹰,“凤韶今天来了吗?”

      沈鹰和皇帝自小相熟,说起来话也不十分顾忌,指着角落里的身影,“那臭小子就在那里呢。”

      谢麟立刻招呼赵全德去请人过来。

      一时之间,宴会中的所有人目光都明着暗着,汇聚到了这个身着黑衣,与宴会格格不入的年轻人身上。

      角落里,几个人压低了声音在议论,“这就是沈庭光?大将军沈庭光?”无愧于全场焦点,沈庭光身姿挺拔,除了束发的白玉簪和腰上佩剑,浑身上下并无任何配饰,但常年在军中锻炼出来的气质才显露一点,已经足够让人胆战心惊了。

      他复河西,逐狄戎,一剑霜寒西北数州,已经传遍天下。

      褚燕回一边喝茶,目光一边随着沈庭光走。即将和那人对上之前及时收回目光,“很难对付”,片刻间,他已经得出了结论。

      谢麟道:“这次北征,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沈庭光面容平静,不见丝毫得色:“矢职当为,臣不求什么赏赐。”

      谢麟放下酒杯,追问:“是不想要?还是不敢要?”

      沈鹰转头面向皇帝陛下,给儿子说话:“这臭小子也只有几分蛮力,保家卫国,职责所在。陛下先前已经厚赏过,再别给什么赏赐了,宠坏了他。”

      沈鹰表面嫌弃,但谁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那股得意:“主要是这小子年轻气盛,遇事还得多加打磨。今早差点被我这个老头子打趴下,要赶上他老子我,且再等十年。”

      沈鹰年近六十,头发花白,脸上满是风霜,但是还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偶尔还能揍揍儿子,和“老”字是一点都沾不上边。

      谢麟在旁边哈哈大笑:“沈爱卿果然是老当益壮啊。”

      “朕倒是瞅着你这儿子不错,想凑个双喜临门。凤韶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朕想做个媒。”谢麟微笑着看向沈鹰,“朕的三公主谢和鸾,刚满十七岁,不知沈爱卿愿不愿意收下这个儿媳妇啊?”

      沈鹰连忙跪下:“公主下嫁,是沈家的荣幸。”

      谢麟满意的大笑,慈爱地看着沈庭光:“那就让钦天监一起给榕儿和鸾儿挑个好日子吧。”

      台下,也有人咬碎了一口银牙,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裂。

      沈鹰起身,和沈庭光对视了一眼,沈鹰面容严肃,沈庭光却是一贯的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的神色。瞧不出对这桩婚事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不过,听闻去年沈庭光得胜还朝的时候,皇帝就有意赐婚,被沈庭光干脆地拒绝了。这次答应的这么痛快,大概是满意的吧?虽然三公主谢和鸾的名声……名声近乎没有,但是好歹是皇帝唯一的嫡女。

      还有一个优点,先皇后风华绝代,谢和鸾是她的女儿,想必模样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沈庭光常年在边关,皇帝暂时也没有召他回洛京的意思,未来夫妇二人注定是两地分居,娶回家放在后院中也赏心悦目的很。

      高台之上,叹息的人不在少数。可惜了,沈庭光这么一柄锋利无双的宝剑,被配给一个有裂纹的贵重花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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