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祠》故而难念

3、第三章 秦府

　　在望柒阁门前停留了一会，我和冥卿穿过望阁街，来到了一条小巷中，往不远处的秦府走去。
　　还未到秦府大门，远远便见着秦府的门仆在迎接宾客，似有什么喜事。但奇怪的是，每个人的脸上，却没有欢喜之情。
　　望着喜庆的秦府大门，我和冥卿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心怀疑惑的向门仆走去。
　　刚到门前，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后走出。
　　“姑娘果然守信，在下并未看错人。”那面具男子浅浅笑道，“两位且随在下来。”
　　话毕，他转身进门，脚步却有些匆忙，我和冥卿也紧随其后。
　　而我们并未注意的是，在我们离开后，迎客的门仆身上冒出了丝丝黑雾，笑的诡异。
　　入秦府，我细细观察着四周，只觉庭院的幽竹葱葱，却仍有落叶未去；层楼叠榭，却已不复碧瓦朱檐；断瓦残垣，却依稀可见丹楹刻桷。
　　曾经也是珠宝相随，如今却只有粗布素衣。
　　“在下玄奕，二位如何称呼？”
　　“在下冥卿，这是小妹，孟玥。”
　　“秦府已落没多年了吧。这不是它原本的样貌，只怕原本的样貌比眼下的更为不堪。我说的没错吧，玄奕公子。”我在后面淡淡道。
　　走在前面的玄奕似是有些许惊讶，却也没有放慢脚步。直到过了一座爬满青苔的小石桥，穿过又一片已荒草丛生的断梁石阶，兜兜转转在一间破败，蛛丝张结的小木屋前停下来。
　　我闭上眼睛感知了一番，却心下一惊。
　　这间木屋，竟聚集着许多形形色色的黑色怨气！
　　“你也感知到了吧？”玄奕神情有些许严肃，收起手中打开的白玉扇，“这偌大的秦府，竟有如此多的怨气，且怨念不浅，想必与这现任秦家主有着极大的关联。”
　　“但为何，秦府还能保持……”
　　“你疑问为何秦府还能保持现在的模样，又为何偏在今日筹办喜宴，对吗？”还未等我说完，玄奕便将我的疑问说了出来。
　　玄奕神秘一笑，扇子指向那扇木门，那木门便缓缓而开。
　　刹那间，我恍惚看见了一名青衣女子正躺在一名红衣男子的怀中，痛苦的蜷缩着身体，面无血色。
　　“裴城，不要再滥杀无辜了，无论用什么方法，也不能违背生死之道。”青衣女子咳了几声，声音逐渐微弱，“我本是……已死之人……又……何苦……苟……活于……世……放过……自己吧……裴城……你……要……”
　　话未尽，人已逝，纵有千言万语，又从何处说起？
　　“不！”随着青衣女子化成点点荧光，红衣男子撕心裂肺的嚎啕着，他的周围瞬时燃起熊熊烈火。
　　望着火中的红衣男子，我下意识的伸手，却被这烈火灼伤，但没有任何痛感。
　　只一那瞬，心却突然绞痛起来。
　　那是说不出的痛感。
　　正当我将昏迷之际，被一双温暖而强有力的手拉过，紧紧护在怀中。
　　“阿玥！阿玥！你怎么样了？！”玄奕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语气急促，字里行间是满满的担心。
　　但不知为何，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却十分安心，安心到就像很早便相识，相知。
　　“我没事，多谢相救。只是……”我欲言又止。玄奕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松开双臂，有些不自然的放在身后，双手不自然的把玩着白玉扇，耳垂微红。
　　“咳咳，刚刚，是，是在下冒犯了。”
　　“阿玥！”不远处的冥卿见我醒来，慌忙跑至我身前，仔细看着，直到确认我没有受伤他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阿玥，还记得你刚才如何吗？”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冥卿，“你刚刚被困幻境中，又不能唤你，一旦强制唤醒，魂魄便会受到剥离，只有进入幻境，将你带走方可解除幻境。”
　　“方才若不是玄公子提醒我，每个幻境都有自己的灵识，不会被随意触发，且只以灵气为食；而你所入的幻境却是以魂魄为食，只要一沾染上活人气息便会触发，且不易让人察觉。最后还是玄公子救的你。”
　　听完，我转头看向玄奕，微微点头道谢。
　　“只是此种以魂魄为食的幻境为禁忌之法，不论鬼神，一旦进入，非死却也丢了大半寿命。”冥卿的神情变得严肃。
　　“虽然此幻境只是一个仿品，但它真迹早已被焚烧殆尽，不应当再出现于此。只怕这里的事情，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玄奕防备的盯着周围。
　　就在这时，我身后的小木屋突然轰塌。一阵沙土扬过，眼前的景象让人惊骇不已——
　　废墟中，一堆一堆的白骨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
　　随着木屋的轰塌，困绕在木屋的怨气开始在木屋的上方凝聚，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女子模样，在我们还未反应过来时，冷笑着奔向秦府中央。
　　“怎么……会……这样呢……”一个微弱女声在我的身后喃喃道，“最终……还是不行吗……我还是……救不了他吗……”
　　我回头相望，唯有浅浅青影。
　　透过她的身影，我看到了秦府的真正模样——
　　蛛网遍布，残枝枯木，黑藤纠绕，石板小路已遍布青苔，繁华的秦府只在一瞬化为了幻影。
　　不远处，玄奕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但只有一瞬，而我，并未注意。
　　“丫头，去往生祠吧。”玄奕来到我身边，浅笑着用白玉扇指向青影，“你想救她吧？”
　　我有些诧异，不知他为何会知道往生祠，但也没有想太多。
　　“生死之道，莫如离殇；尘梦皆往，盼尔岁康。”
　　话毕，一扇带有淡淡檀香的红色木门出现在眼前。我将生死簿幻化成一个铜环，放入木门上的一处圆形凹槽中。
　　随着生死簿幻化的铜环消失，木门的被推开的一刹那，一股清冽的气息萦绕在身边，温暖，但又凄凉。
　　走入祠中，我伸手用灵力在众多的牌匾中找到了秦府，将它取出，并幻化出一扇破旧的木门。推门而入，看到了秦府的一生。
　　兴旺衰败，原来只是一瞬间，但这瞬间，却是为爱所困而疯魔，不惜一切代价，从此万劫不复。
　　这世间的痴太多，但很少，是痴爱。
　　爱易卑微，易痴。
　　而易痴，便易毁。
　　易毁，易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