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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眼前一幕对少年来说太过震撼,他已先入为主地听了村中闲言碎语,妹妹又是彻夜未归,如今却是这副模样出现在他最尊敬的先生床前,对他来说实是难以接受,他扭头跑了出去。

      先生想到什么,脸色也微微发白,他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阿若是女子了,不再是孩童。

      男女,授受不亲。

      阿若那天是被盛怒的宋家父母带走的,宋家原以为阿若送完花生便去约好的村中小姐妹家了,谁知早晨起来下田时碰上,一聊却谁都没见过阿若。那好事的婆子顿时便说起先生与阿若的事,宋家不可置信,却还是一起上来找人了。

      阿若后来是被她娘带回去的,常年劳作的妇人力气奇大,阿若挣脱不开。她惊恐地听着她娘对先生说些她听不懂的话,什么“私相授受”,什么“诱拐幼女”什么“图谋不轨居心叵测”,任凭先生如何解释都没有用。

      没过两天,村中传言愈甚。阿若虽是勉强解释得让家里人半信半疑,可她彻夜未归,被父母从山上带回来是村里人亲眼所见的事实,没有人相信他们清白,毕竟,财帛与美色皆动人心,他们推己及人,自觉无人能经受此番诱惑。

      事情终于闹大,吴婶子又出来佐证一番,说亲眼见两人眉来眼去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一时闲言碎语越来越不堪,连隔壁村孙家亦有耳闻,孙家叫停与宋家大郎的婚事,话里话外已把阿若和先生说成无媒苟合,坦言不愿让女儿嫁入这种人家。

      中秋前两日,村长带人来宋家,扬言要将宋家阿若浸猪笼,将先生赶出村去。宋家父母百般恳求,最后村长退了一步,答应若是宋家阿若当真清白仍在,此事他便出面澄清,还二人一个公道。

      条件是,由村中人选出几位婆子,来为阿若验明正身。

      阿若听说过,验身便是找几个经验老道的婆子把姑娘架起来,撑开腿,拿手指伸进去……

      她被关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直听得脸色发白。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宋家大郎来送饭了。一碗清粥,一个馒头,小半碟子青椒炒肉。

      阿若缩在床脚咬着手指,见着哥哥,泪眼汪汪:“哥哥,我没有,先生病了,我只是怕他出事……”

      宋桥心里也是复杂得紧,他对先生是既怕又敬,可那日又是亲眼所见,加之妹妹的确常常同先生来往……

      他看向泪汪汪的妹妹,她渐渐长开了,万中无一的好颜色显现出来,便是七八月的芙蓉也要逊色三分。

      先生……先生平日确是君子端方,可……

      他低下头,却看到腰间莹莹送的荷包。

      他与莹莹的婚事……怕是……

      宋桥想起那日孙家二老说的话,心不由得刺痛了起来,可恨半句也辩驳不得,谁叫妹妹做下的事举村皆知。

      他闭了闭目,许久,才道:“妹妹……此事,没有转圜了。”

      “把粥喝了吧。”

      宋桥出去了,也锁住了门。

      阿若看向小小的梳妆台,那是阿爹亲自给她打的,处处磨得光滑,只怕她磕碰着。上面摆着的粥和炒肉还冒着热气,定是哥哥热好了才给她端来的。

      “呜……”她埋下头,哭得无助。

      她不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可却连累了爱她护她的家人,茫然和内疚撕扯着她,痛苦得无可言说。

      先生……先生会来救她吗?只要、只要好好和村长说清楚,或许……

      阿若的这一丝希冀,淹没妇人口舌里,也淹没在又一场秋雨里。

      先生病了。

      病在宋家带走阿若的那日,他强撑着追出去,却没有追上,初初病愈的四肢无力,颓然倒在湿漉漉的山路上,回去又发了一场风寒。

      后来,村里派了人去看住他,偶尔给口水,给些吃食,却不管他的病。

      那汉子还要啐他:“呸,人面兽心的玩意!什么狗屁先生!”

      验身的这日还是来了。

      阿若被人架进房里,粗蛮无礼地□□,几个婆子轮番检查,最后一个老而尖刻的老寡妇冷笑:“小娼妇看来还没进行到最后一步。”

      少女脸上全是屈辱的泪痕,闻言眼神瑟缩了下,婆子们径直出去宣告检查结果,她抱着腿,泪珠滚滚而落。

      村长依言澄清了,可流言蜚语却没有就此平息下去,村妇们咬定阿若与先生有首尾,男人们也用鄙夷的目光看宋家,仿佛看不起美貌的阿若和有学问的先生,他们便是更高一筹的,更与众不同的。

      阿若的崩溃在三天后的一个正午,隔壁村一个跛脚的鳏夫来宋家求亲,被她阿娘拒绝了。

      那鳏夫将茶碗一扔:“呸,什么东西,一个和别的男人私相授受的昌妇,要不是还有几分姿色,当老子愿意要不成!”

      “宋家的,我劝你们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们家女儿是嫁不出去的了,我好心求娶,你们该感恩戴德才是!”

      宋桥立时就拿了扁担将那不要脸的老鳏夫打出去,可阿若,已经都听进去了。

      宋母开了她房里的门,进去看她:“阿若……你,别多心,娘相信你。”

      少女目光空洞,勉力弯唇一笑:“娘,我知道,谢谢您。还有,对不起,都怪我……”

      宋母心疼地搂住她,好一会儿,见她似是情绪稳定了,才起身:“好好待着,别多想,娘去做饭了。”

      她刚刚带上门,心情郁郁,尚未来得及盘算中午做什么吃食,阿若房里轰然一声。

      她伸手推开门,声音都颤了:“阿、阿若……”

      纤弱的少女倒在墙边,头上的血渐渐淌到地板上,她闭着眼,已经没有了声息——

      “阿若——!”

      ——————

      阎君几日未醒,十殿的事务堆满了公案,待投胎的鬼魂挤满了桥头。小白没有办法,只好去向大帝申请,得了手令暂代为处理阎君事务,每日里直忙得脚不沾地,连说梦话都是“唯求阎君快些醒来”。

      小白代了阎君的职务,他自己的差事移给了小黑,小黑做了一日便叫苦不迭,每日回来都要唱“小白菜地里黄”。

      宋清扬无所事事,被忙成狗的小白委托了看顾阎君,临进门前俩人一人一边握住她的手交代:“唱歌、讲故事、说相声小品……都行。”

      “只要能让阎君醒来。”

      宋清扬:“可以泼冷水扇巴掌吗?”

      小白沉默了一会儿,郑重地点了点头。

      宋清扬惊了,玩这么大?

      她又试探着:“那扒他衣服行不?”

      两人目光惊恐地看着她。

      好吧,她就是问问。

      宋清扬遗憾地咂巴咂巴嘴,小手一挥:“去干活吧,这里交给我。”

      黑白无常顾不上担忧他们家小阎君的清白,扭头就回去苦逼地加班。宋清扬感慨地摇摇头,啧啧道:“天下社畜一般苦惹。”

      宋清扬自问很是厚道,前面小黑提议过的法子,她都一一用了,什么《青藏高原》、什么鬼怪志异、什么“白云黑土”,直嚎得她喉咙冒烟,小阎君除了皱皱眉毛,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她瘫在男人床边,打算歇歇。

      薛淮同十殿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身上没有一丝死气,也没有一丝阴沉,而是缥缈又直白的,像一条上古的法则,一道神明的秩序。

      宋清扬趴在他枕边看,小白说他一切正常,几个殿的阎君来看了都说没事,独陆阎君多说了几句,道是追思香可能药效过猛,恰逢他神魂不稳,可能勾起了他前世的回忆。

      不知阎君前世是怎样的,可看他时不时蹙眉,脸上偶尔有不正常的抽动 ,想来是不怎么好的回忆吧。

      她看了会儿,忽然想起小说里写的,女主伸手为男主抚平眉心的桥段。光这么一想还觉得有点尴尬,不过……

      男人安静地躺在那里,长发枕在脑后,些微碎发贴在额前鬓角,从侧面看,鼻子分外好看,挺立而不突兀,恰如他坐起时板直的背,一看就知此人挺拔气质。

      他实在太好看了。

      而且……他还是010……

      她犹犹豫豫看了半天,终究是没忍住,伸出手去,轻轻按在他眉心。

      手指尖微凉,点在额头,灵台忽入一点清明。

      男人正梦见最不愿见之物,只待这一点微凉,助他惊醒。

      “阿若!”

      梦里俏生生的小姑娘,没有变成一座野外的孤坟,她好端端的,正守在床前看着他,一如那时他病中。

      宋清扬没想到她就这么一根手指,小阎君就醒了。一时想到那时一指头摁死庞继华的事,心里嘀咕:难道这根手指还有什么起死回生之类的隐藏技能不成?

      她没想起来收回手指,却被薛淮伸手扣住了手腕,他捏了捏,触感真实,却原来不是梦。

      男人看着她,眸光闪烁:“你……”

      “阎君……?”

      是她错觉吗?

      这是什么眼神?

      小阎君一觉醒来爱上她了??

      还是看她守在床前感动了??

      要不要告诉他之前守在这儿的是小白?

      不行官配才是硬道理!不能拆散小白和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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