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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93章 ...

  •   见人走后,一道车轮转动的声音,才自身后缓缓传来,沈知瑶回头,便见一个公公弯着腰,笑道:“沈小姐,我家王爷在府里等您。”
      沈知瑶顿了一下,静静的看着他点了点头,走上前,公公见她上前,便跪了下来,双手撑在地上,拱起后背形成一个人凳,沈知瑶垂眸看了他一眼,抬起脚,平静的踩在了他的背上,走上马车。
      弯腰坐进车里,车里放着一个暖炉,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在车里散发着,沈知瑶蹙了蹙眉,坐在靠窗的一侧,伸手掀开帘子,冷气呼呼的,往里面吹着,不多时,马车便动了起来。
      待气味消散后,沈知瑶才松手放下了帘子,不知为何,独自一人呆在这个马车里,一股子压抑的气息,在她周围缠绕着。
      怔了怔神,沈知瑶闭上眼伸手捏了捏鼻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可突然,脚边像是踢到了什么似的,传来了一声轻响,沈知瑶猛地睁开了眼,往脚边看去,一个空掉的白玉瓶子,在她的眼前刺眼的晃着。
      这是很早之前,她给沈景熙的药瓶……
      “…景熙?”
      喃喃的张口自语道,沈知瑶愣神的望着脚边的白玉瓶子,反应过来,用力的眨了一下猩红的眼睛,强迫自己从瓶子上收回视线,过了许久,一滴温热的泪珠,悄无声息的,滴落在沈知瑶的手背上。
      约摸过了些会儿,马车才缓缓停下,车外的人待车停好后,从车的踏板上跳下来,站立好后才道:“沈小姐,纯惠王府已经到了。”
      “嗯。”
      见人迟迟不下来,车外的人便又道了声:“沈小姐?”
      “叫她出来接我。”
      沈知瑶坐在车里,冷冷的回复道,站在车外的太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尴尬的笑了笑道:“沈小姐,还是请您下来吧。”
      “为什么?”
      沈知瑶刁难的问,不等车外的人回答,下一刻,一只纤细的手,推开了车门,许宜竹半蹲在马车上,右膝盖轻轻点地,歉意的回道:“是我错了,怠慢了…”眼神上下打量着沈知瑶调戏的笑道:“夫人。”
      说完便起身走进车里,沈知瑶冷冷的看着她动作,仔细一看,沈知瑶的眼睛,早已猩红的厉害,许宜竹愣了一愣道:
      “董夫人这是怎的了?”
      “他呢?”
      沈知瑶出声问道。
      许宜竹反应过来,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在沈知瑶的对面,直视着沈知瑶的眼睛道:“跑了。”
      “我该信你吗?”
      “为什么不呢?”
      “他跑哪儿去了?”
      “天涯海角,他爱跑哪儿,跑哪儿与我何干?”
      “怎么就与你无关?!”
      憋不住的眼泪,一颗一颗珍珠似的落下,许宜竹见此,连忙柔声的安慰道:
      “你别激动啊。”
      “他死了,对吗?”
      沈知瑶甩开许宜竹伸出的手,发问道,许宜竹见状,抿了抿唇,最终叹了口气轻声道:“他就在你的身边。”
      “不信?”
      沈知瑶明显不信,许宜竹便道:“你若不信,那便算了。”
      说罢,她便准备起身离开,可当她站立好后,往车门口走了一步,沈知瑶却握住了她的手腕,许宜竹回头,沈知瑶抬头望着她,眼角红的映出血丝,缓缓道:
      “可我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他有那么重要吗?”
      许宜竹不解的问道。
      “他是我的弟弟。”
      “可他害死了你的母亲,如果没有他,你也会像其他人一样,有母亲护着,疼爱着,而不是,自己一个人长大,不懂的东西,连问的人都没有。”
      “可他同样也是!”
      沈知瑶忍不住哭了出来,抱着许宜竹的手臂,难受的埋头哭出声。
      “你以为我没有阿娘,他就有了吗?”
      “阿娘拼死把他生下来,不是为了让自己在天上看着景熙受苦,受委屈,更不是为了看着你们所有人,把罪责全部都怪罪到他的身上。”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爱把罪责往他身上拖?他不记仇,明明嘴上说着报复杨熹,可他从来没有实践过,甚至时间久了,他连这件事都忘了。”
      “旁人的恩怨,为什么一定要牵扯到他?你们又为什么一定要他当那颗棋子?你和杨熹联合在许少宸易感期的时候,刺激他,迫使他废了景熙的一双腿还不够吗?!”
      “你们自始至终,都要他死,如今他真的死了,你却还要骗我!他的尸体到底在哪儿?!”
      沈知瑶的一声声质问,像刀子一次次戳在许宜竹的心口上,刚包扎好的伤口,隐隐渗出丝丝鲜血,疼痛像是打翻的糖罐,引来无数的气愤和不甘。
      “跑了!我说了多少遍了?他跑了,你听不懂吗?!”
      猛地推开沈知瑶,随着惯性,沈知瑶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磕在车壁上,发出一声嗡响。
      “你们所有人都在乎他,所有人都心疼他!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他死的理由!我讨厌他!明明是他的出生和存在,害的你失去阿娘,害的我失去姑母,他该死!”
      “为什么你就一定要心疼他?他有什么可值得你去心疼的!你不是想听实话吗?我告诉你,沈景熙他死了!是他临死前,像条狗似的求着我,不要告诉你们他死了,而是说他跑了,你听懂了吗?!是他说的!我骗你什么了?”
      “他有什么可值得旁人心疼的?他不比别人幸运吗?!”
      说着许宜竹便猛地一拳锤在了马车的墙壁上,她今天说的话太多了,心脏跳的厉害,小时候不堪的记忆,蜂拥而至的挤进她的脑海里,忍了许久,许宜竹侧过头,强忍着心底的委屈,沉声道:
      “他该死!”
      迟迟未曾听见沈知瑶的声音,许宜竹回过头看向沈知瑶的方向,这才发现沈知瑶的肩上尽是血迹。
      怔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慌忙的跪下来,抱起沈知瑶,这才发现她的后脑,被一个凸起的钉子,凿了一个血洞。
      “沈知瑶?……”
      “你醒醒……别骗我……”
      “沈知瑶!”
      沈知瑶死了,跟沈景熙一样,静静的死在她的怀里,许宜竹不信,抱着沈知瑶的尸体站起来,可下一刻,她的双腿却瘫软的厉害,猛地跌了下去,眼前一片昏黑。
      炽热的大火在妓院的上方烧着,女孩儿仰着头静静的看着火焰越烧越大,浅蓝的裙摆上被人的鲜血浸湿,冰冷的铁链,沉默的拴在她的脚踝上,手腕被人用细细的麻绳绑在柱子上。
      一个臭了的鸡蛋从远处扔了过来,砸在女孩儿的头顶上,把许宜竹的视线从妓院的上方拉了回来。
      “贱人!”
      一口泛着臭气的唾沫,被人吐在脚边,女孩儿向下看去,恶心的蹙了蹙眉。
      “她杀了那么多人,就该偿命!”
      许是因为年龄尚小,心智不成熟,她刚想反驳这句话,却又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臭鸡蛋砸在头顶。
      恶心的腥臭味在鼻尖散发,气不过,女孩儿怒气腾腾的,瞪向朝她扔鸡蛋的那群人。
      “哎呦喂,你们瞧瞧,这小妮子还敢瞪我们。”
      说着,人群中一人附和起来道:“毕竟嘛,妓子里贞洁烈女嘛。”
      话落,女孩儿一瞬间便听懂了这句话的嘲讽之意,恶狠狠的瞪向说出这句话的人,而那人看着女孩儿愤怒却又逃不了的样子,笑出了声。
      “既然犯错了,就该承担罪责,她既然是妓子,不如就让她,做好她应有的本分如何?”
      这句话像是询问,又像是给女孩儿当头一棒,反应过来,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人群,不知何时,所有人的目光变得贪婪无比,女孩儿吓坏了,猛地惊醒。
      漆黑的天,蝉的叫声在夜里彻夜响个不停,女孩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警惕的看着周围的环境,确定只有她一人后,才缓缓松了口气,可天不随人意,下一秒,女孩儿的肚子就叫了起来。
      实在饿得受不了,女孩儿喘了喘气,站起身,摸黑找到了放在墙角的柴火,单薄的身子,艰难的抱着一捆,比她人高的柴火,走到烧火吃饭的炉子旁,熟练的用两根木头点燃火苗,点点火光,率先映出女孩儿乌黑的眼睛。
      这是一双极美丽的凤眼,右眼的眼角那儿有一颗若隐若现的黑痣,随着越来越多的柴火,将小火点燃成大火,女孩鼻头上的一颗黑痣,也被火光映照了出来。
      火刚点燃不久,下一刻,一个极锐利的嗓音划破了房间里的黑暗,闭合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女孩儿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回头望向打开的屋门,冷汗直冒。
      “董叔……”
      “呦,还记得我啊。”男人冷哼一声:“我把你买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当条狗看家护院,毕竟,狗都比你值钱。”
      听着男人的冷嘲热讽,女孩儿藏在背后的拳头逐渐攥了起来。
      “我说过了,我们这儿要的是听话的孩子,只有听话的孩子才有糖吃,我把你买回来,给了你那么长时间考虑,你也是时候,该报答报答我了吧?”
      “董叔…”女孩儿不停的摇头:“您能不能再多给我点时间。”
      “噢?”男人不耐烦的看向女孩儿:“我等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你还要我等多久?你可别忘了,我这里是妓院,前边一堆客人等着人陪,可不是专门用来等你的地方,再着,当时不是你自愿跟着我来这里的?怎么,来都来了,又扭扭捏捏起来了?”
      “董叔…”
      女孩儿还想再恳求,男人见此,便不耐烦的直接打断了她,冷声道:
      “这次,有个大官客人来,你去陪陪她,卖不卖身我不管,只要她高兴,能把钱留在这儿,我就不再逼你了如何?”
      男人难得给出条件,女孩儿听闻,胆怯的点了点头。
      见她同意,男人便回头看向身后的人,背对着女孩儿道:“把这些衣服都换了,再去接客,如果客人问你叫什么名字,月落乌啼霜满天,你就叫小满。”
      “我姓董,你就随我的姓叫董小满,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女孩儿点头。
      男人见此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开,女孩儿见他离开才缓缓松了口气,撑着地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接过外面人递上来的衣服,进去屋里,关上了房门。
      把一切的不安都隔绝在门外,女孩儿抱着衣服,后背骨头抵着门框缓缓向下滑去,坐在地上,先前点燃的火,忽明忽暗的用它的光,打在女孩儿的脸上。
      女孩儿望着那堆火发呆,过了些会儿,伸出手轻轻的触碰脖间,摸到红色的绳子,便从怀里将坠着的长命锁拿了出来。
      “姑母…”
      女孩儿喃喃道,叹了口气,女孩儿打起精神将长命锁放回了怀里,穿好衣服后,推开门,跟着门外的人,走到一个房间门前,停下脚步,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门。
      “进。”
      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女孩儿看了一眼,便了然伸手推开了门。
      进入房间后,转身将房门关上,刺鼻的胭脂味熏的人头晕。
      女孩儿喘了喘气,将头低了下去。
      屋子里的人在听戏,女孩儿低着头,从屏风后出现,异族的服饰,穿在女孩儿的身上,使得女孩儿与周围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女孩儿始终低着头,坐在席上的客人,早早就被这个从屏风后走出来的女孩儿,吸引了视线。
      “公主殿下?”
      身边的人察觉到许宜竹的目光有所改变,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女孩儿。
      女孩儿低着头,半扎的长发散在腰后,露出的腰肢,宛若化为人形的青蛇。
      “公主殿下若是喜欢,不妨叫上来瞧个仔细?”
      经过身边人的提点,许宜竹笑了笑,伸手拍了拍,示意戏都停下,随后又指向女孩,随意的勾了勾手道:“你,过来。”
      女孩儿走向前仍旧低着头,许宜竹不耐烦的啧了声:“头抬起来。”
      女孩儿低着头轻轻摇了摇,许宜竹第一次被人拒绝,还未反应过来,身边另一个人笑道:
      “原来我们二公主,也有被人拒绝的一天。”
      那人笑的难听,许宜竹白了他一眼道:“你都没有被人拒绝的机会,又有什么资格,跟本殿下相比较?”
      那人的笑声止了一下,冷冷的看着许宜竹,不再笑了。
      身边得了清净,许宜竹伸手略带着怒意的,掐住女孩儿的下巴,把她的脸强硬的抬了起来。
      一瞬间,许宜竹怔住了。
      待她反应过来,女孩的下巴已经被她掐的,疼得蹙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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