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贤》侯泉声

36、第八章 鲜花与美女-4

　　避免了和韦达人的一场正面冲突后，孙奇荟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次。这天，快要下班的时候，她来到丈夫办公室，问他晚上是否回家吃晚饭。韦达人知道孙奇荟晚饭后要和自己谈收购春千服饰的事，根本不给她机会，冷冷地说：“今晚有应酬，不回家吃饭了。”孙奇荟问他有什么应酬，韦达人说：“李主席安排的。”孙奇荟便不好再说什么，但是心里觉得不是李主席安排的，她对丈夫的话已经产生怀疑了。

　　孙奇荟的怀疑是对的，韦达人当晩根本就不是和李主席在一起，而是约了庞叶唱歌。唱歌是假，向庞叶进攻是真。

　　庞叶在丽佳电子销售公司负责行政工作，一干就是四年，说是搞行政工作，其实就是打杂的，全公司只有十几个人，大多数都是销售员。业务忙的时候，老板还要安排她送货。老板看她长得漂亮，她刚来不久就打她的主意，那段时间她很苦恼，想到秋尔鸭业去干，结果韦达人有难处，她只好先在丽佳公司忍着，悄悄寻找跳槽的机会。在这期间，她找到一个对付老板骚扰的办法，她发现老板特别怕老婆，老板娘对老板又看得非常紧。于是，她有事没事都往老板娘那儿跑，两人家长里短，天南海北，聊得还挺投机。久而久之，处的像姐妹一样。有一次，她和老板娘谈话时故意把老板打她主意的事情透露了，可能是老板娘回家收拾了男人，老板渐渐就断了对庞叶的念头，庞叶也就在丽佳公司待了下来。

　　庞叶的生活很平淡，和丈夫离婚后，她再也没有谈过恋爱。原因有好多，一是没有遇上合适的，二是第一场婚姻失败对她打击很大。前夫是她自己看中的，人长得高大帅气，她被外表迷住了，才不顾家人反对结婚的。婚后不久，她就发现丈夫心太花，经常在外面勾搭女人，整天整夜不回家，怎么劝他都不改。好在两人没有孩子，结婚不到一年就离了，这段短暂的失败婚姻给她留下很深的阴影。再一个原因就是她喜爱上了佛教，她和佛教结缘既与婚姻失败有关，又不完全是由离婚造成的。庞叶的父亲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别看她老爸文化程度不高，知识面却很广，同曾在国民政府水利部做过工程师的爷爷下放江北后，一个偶然的机缘，父亲结识了清山寺的欣荣法师。从此，他就对佛教产生了浓厚兴趣，每天除了吃饭、穿衣、睡觉，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念经、打坐、拜佛。她可能是受到父亲的影响，或者是骨子里有佛缘吧，自打八年前对佛教产生兴趣后，对佛教的喜爱与日俱增。她的亲朋好友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不嫁人，整天念佛经讲佛理很不理解，有的说她头脑进水，有的骂她痴呆。她听到后，不气不恼，微微一笑，继续念她的佛经。

　　对于嫁人的事，她的态度是随缘，遇到情投意合的，就嫁；如果没有这个缘分，一辈子单着也可以。对她这个态度，父亲没说什么，母亲非常着急，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女儿，还不到30岁，第一次结婚草率离了，也没什么，好在没有孩子，趁年轻再找一个。每次回家，母亲就催她抓紧嫁人，她总是说不急。母亲光着急，也没什么好法子，至于那些在歌厅工作时认识的小姐妹则让她不要嫁人了，找一个有钱的老板做朋友。什么朋友？说穿了，就是给老板当情人、二奶。对于这种事，庞叶坚决不能接受。

　　这两年，秋尔老板韦达人经常找她聊天、唱歌，开始她认为就是普通朋友之间的来往，渐渐地她发现韦达人对自己的友情好像已经越过了界线。她是谈过恋爱结过婚的女人，男人的心思瞒不过她的眼睛。韦达人喜欢自己倒也没什么，可怕的是，她对韦达人好像也不反感，岂止是不反感？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他，心里就空荡荡的。她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的感觉，喜欢和他一起唱《糊涂的爱》，喜欢看他拿着话筒唱《心中的太阳》时那种洒脱劲。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爱上他了吗？他确实可爱，身上的男人味十足，又有绅士风度，可他是有妻室的人，破坏别人家庭的事，她庞叶打死也不能做。佛祖教人们“诸恶莫做，众善奉行”，自己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学习者，怎么能做玷污人格的事？她决定以后要慢慢疏远韦达人，两人少接触甚至不接触，感情自会慢慢淡下来。

　　这天，当她接到韦达人约他唱歌的电话时，本想拒绝不去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想唱歌，去茶馆坐坐吧”。话一出口，她就后悔起来，明明想说“不”的，怎么话到嘴边又改口了？她对自己有些不满意。一个学佛的人应该内心强大，能够指挥自己，这么优柔寡断说明自己定力不足。

　　电话那头，韦达人勉强同意，她听出他对“唱歌”改成“喝茶”好像不太满意。天很快就要黑了，庞叶直到见面时间快到了才动身前往普林茶楼。她到的时候，韦达人已经在等她了。今天，他穿了一件棕色夹克式皮衣，配上他的身材、发型，十分得体，而他满脸所洋溢的兴奋、自信，更把他的男人味展示得淋漓尽致。庞叶看着坐在对面的心仪的男人，心中有说不出的甜美。韦达人点了两杯咖啡，两人谁也不开口说话，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庞叶看到韦达人的眼中有一种似乎要冒出的激情，隐隐约约感觉到今晚要发生什么，提醒自己说：庞叶，考验你的时刻到了，你可要扛住啊。

　　“□□千服饰的事怎么样了？”庞叶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先开口说话了，“我听人说，春光集团的郭老板这人不怎么样，你要当心啊。”

　　“郭总人挺好的，外面的人都是瞎说，价值1000多万的厂子， 700多万就卖给我了。”韦达人说，“80万订金已经付了，顺利的话，再有一两个月就能过户了。到时你到春千服饰工作吧，做一个行政副总没问题。”

　　要是在往常，庞叶听到这个安排一定很高兴，但是今天，她却高兴不起来，她已拿定主意要疏远这个男人。“怎么了？不愿意去？”韦达人感到奇怪。她可是一直想到秋尔工作的，今天怎么变卦了？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去春千，以后我们还是少来往吧。”

　　“怎么了？”

　　“没怎么，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哪儿做错了？错了我可以改！叶叶，你没看出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吗？“韦达人抓住庞叶的手，急切地表白着。

　　“我看出了你的真心，而你却没有看到我的心。”庞叶把手挣脱出来，说道。

　　“我看出来了，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只是我们都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罢了，今天说出来不是一件好事吗？”韦达人又要抓她的手。这次她没让他抓，把双手放到茶几下面的大腿上。

　　“达人，你不了解我，你是一个有妻子的人，我不可能做伤害嫂子的事。”

　　“我们保密，不让她知道。”

　　“不行，我是一个学佛的人，不是明媒正娶的两性关系都是邪淫，请你理解我。”庞叶的态度非常坚决，一点余地没有。

　　“叶叶，我爱你，我离不开你。你让我慢慢来，等我们的感情好到一定程度，我想办法和她分开，然后娶你。”韦达人边说边站起身，坐到庞叶这边，用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双眼放射出两团热火，灼得她睁不开眼。蕴藏在庞叶心头许久的情意被这两团火点燃了，身子不由自主地迎向韦达人坚强有力的臂膀??????猛然间，庞叶像触电一样站起来，嘴里说：“不行，绝不行！”起身就要往外走。□□中烧的韦达人已经无法自控，用力抱住她，一下把她压在身底，嘴巴在她脸上亲着，右手从她的衣服下面伸进去，拼命往里面摸。“叶叶，我爱你，我忍了很多年了，我要娶你！”庞叶拼命躲闪着，她用尽全力挣脱出来，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快速拿起沙发上的包，一边走向门外一边说：“达人，以后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拜拜！“

　　第二天，韦达人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是\'嘟嘟”的声音，他心情很不好，晚上明明没事也骗老婆说有应酬，一个人跑到KTV找小姐唱歌。后面接连几天，他不停地给庞叶打电话，结果都打不通，他心里十分苦闷，每天晚上都不回家，不是找朋友喝酒打牌，就是唱歌洗澡，始终不给妻子找他细谈的机会。

　　这一切，孙奇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丈夫已经被荣誉冲昏了头脑，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工作上华而不实、浮躁狂傲，生活上沉溺于酒色之中，思想上追求功名利禄，如此下去，韦达人和企业都要就此毁掉。她气恼，忧虑，焦急！

　　孙奇荟一边寻找和丈夫深谈的合适时机，一边抓紧调查春千服饰公司。从初步掌握的情况看，春千服饰的经营状况并不好，她决定先放弃先找丈夫谈生活作风问题的想法，等春千服饰的情况彻底弄清以后，两个问题一起谈。如果谈得顺利，自然最好；如果不顺利，就和他摊牌。

　　孙奇荟用了三周时间，动用各种能用的资源，基本搞清了春千服装及其老板郭晓的底细。她所了解的情况和对方提供的资料出入很大，郭晓想卖掉春千服饰搞房地产这一点不假，可春千服饰的品牌、渠道、管理、团队并不像对方说得那么好，恰恰相反，而是十分糟糕。

　　掌握了春千服饰的真实状况以后，孙奇荟不再等了，她要和韦达人摊牌。韦达人的骄横奢侈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此时自己必须站出来，如果仍然放任自流，那是对他的纵容，也是对自己、对家庭、对秋尔极端不负责。想到家庭，她更加焦虑，女儿韦成英正在北京补习英语，准备到英国留学。她喜欢生化，为了去剑桥大学深造准备了好几年，只要“雅思”考试一过，女儿将跨进无数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世界名校。做母亲的为女儿能圆梦而高兴，为家庭每年能拿出几十万元供女儿到英国留学而感到自豪，在如此重要的时刻，更不能让秋尔出现任何问题。

　　韦达人本来不想和妻子谈心的，看到妻子一脸严肃的样子，他同意了。结婚20多年，他从没有看过妻子的脸色如此冷峻，意识到今天的谈话将异常艰难。头脑灵活的韦达人温顺地坐在沙发上，装着低调的样子，静静地听妻子说，心里边却在做着打硬仗的准备。

　　“达人，我早就想和你好好谈谈了，你知道你变了吗？”妻子的开场白，满含着真诚和关爱。

　　“没有啊，我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没有变化吗？以前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现在什么时候回来？你在外面干什么事你比我更清楚，春光集团的郭晓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你不要跟他学坏！“

　　“郭晓是工商联李主席介绍认识的，人家也是市政协委员呢，我怎么跟他学坏了？”

　　“你不要拿政协委员当挡箭牌，政协委员当中就没有败类吗？党政干部队伍里还有腐败分子呢！今天我不和你吵架，我告诉你，我花了整整20天时间，对春千服饰进行了全方位调査。春千服饰不是优质企业，不能买！它们的品牌因屡屡出现产品质量问题，已经遭到客户的抵制，内部管理也一团糟，好一点的人才都走了。”孙奇荟说完，拿出一沓材料放到茶几上，“这是完整的春千服饰经营状况调査报告，你好好看看。”

　　韦达人拿起这叠材料，草草翻了几页，往茶几上一揭，然后说:“我也调查了，和你的结论不一样，你说怎么办？”

　　“刚才我说了，春千不能买！”

　　“订金都付了，不买就是违约，80万就拿不回来了。”

　　“能不能拿回来是你自己的事，签合同那么大事你通知谁了？当初，我不让你支付订金你不听，硬逼着邹新玉转账，你要负责把这80万要回来！“妻子口气非常强硬。

　　“谁说春千不买了？秋尔的家是你当还是我当？”韦达人一听孙奇荟坚决不让自己□□千，态度一下变得强硬起来。

　　“我们共同当，谁对听谁的！“妻子丝毫不示弱。

　　韦达人有些纳闷，她今天怎么了？平时百依百顺的老婆今天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似的？韦达人有一个特点，小事可以让，大事从不退缩。购□□千服饰是企业迈向多元化经营的重要一步，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再大的阻力，再多的困难，都要买下！“共同当？怎么当？谁都认为自己对，听谁的？秋尔是我搞起来的，这个家就得我来当！”韦达人蛮横地说，没有一丝一毫退缩的迹象。

　　“达人，我今天和你摊开说吧，秋尔所有资产都是我们的婚后财产，你应该知道婚后财产就是我们夫妇俩共同财产，既然是共同财产，我就有一半的表决权。”孙奇荟话音刚落，韦达人“嗖”地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指着妻子说：“你，你，你反了！“

　　“你看着办吧。韦达人，我告诉你，你在外面拈花惹草我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看着两个孩子，念你以前对这个家有功劳，我是不会和你过下去的！“

　　“什么意思？你要离婚？离就离，我受不了你这窝囊气。”韦达人暴跳如雷，拍桌打板地说，“走，现在就走，去法院办手续！“

　　“没到时候去呢，你不要看我老实好欺负，人再老实也有个性。韦达人，今天我话放这儿，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则，春千公司你就甭想买！”

　　两人争来争去没争出结果。韦达人光发脾气说狠话，孙奇荟就是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和他理论。不知不觉间到了中午，两人也吵累了，战火慢慢熄了下来，韦达人气得饭也没在家吃，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