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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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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这上等的光泽,这结实的肌肉!!”D伯爵对惟的手链表露出了和看到甜食时相等的浓烈兴趣与激动。也不管众人的诧异,躬身闪着星星眼兀自对着那手链兴奋的自语:“怎么样?要不要到我店里来呢?这里有上好的美味食物,绝对能让你吃到饱哦。你也不必以这样的形态风餐露宿,只要你想要,无论多大的宫殿我都能给你——”
随着D伯爵的循循恶诱,貔貅手链依旧以雷打不动的架势倒悬在惟的手腕上,颇有点油盐不进的意思。惟还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D伯爵忽的收敛起了笑容,微微阖眼叹息:“是这样么?那么——”他直起身轻抚旗袍下摆,将目光游移到惟的身上。那无论何时都波澜不惊的异色瞳仁里没有任何感情:“哎呀,我似乎忘记了,貔貅是非常护主的生物。看样子,你这个主人做得很合格呢。”他俯下身,用骨骼明显的纤细手指直指她的眉心。印在墙上与黑暗相连的他的影子,宛若恶魔张开的巨大羽翼:“不过,你记住,我绝不会放弃。它——迟早是我的东西。”
如鬼魅般飘忽的身影。D伯爵不知何时行至了门旁,一袭黑色的旗袍渐渐隐匿于朱红大门之外的黑暗。门缓缓合上,他却伫足,淡然回眸,昏黄的光线中若隐若现那张惨白而似笑非笑的脸。被他的视线扫过的地方,惟感觉到彻骨的冰冷。
“真是大胆的家伙。”阿澈的神情中满是诧异,隐隐间从骨子里透出他的那份狂傲不羁:“既然是D伯爵想要的东西,他就会用各种方法来得到……你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室内的灯光忽明忽暗,照在惟微扬起的面庞上,模糊的光线中她的脸半明半暗,看起来阴森而诡异:“阿澈————”
“什么?”
“你房间灯坏了?”惟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头顶上的华丽吊灯。
“……你是白痴么?”阿澈看着她如此轻松自然事不关己的态度格外无语,这家伙怎么一点被威胁的紧张感都没有。在伯爵如此强大的气势之下,居然还能这么镇定自若。该说她真的很有勇气呢,还是该说她神经太大条了呢……?
“什么叫我是白痴!!?”将事情的原委在头脑中细细滤过了一遍,终于反应过来的惟跳起来对着紧闭上的门一通狼嚎:“这手链是我的东西吧!!?你干什么跟人要东西还一副我抢了你老婆的态度!!对我的手链那么念念不忘的话你自己买一条一样的去啊!貔貅什么的到底在哪你说清楚啊喂!这个是玉雕刻的不是真的啊D伯爵你这个宇宙超级无敌大白痴!”
阿澈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耳朵。现在他确定了,惟不是神经大条,是根本就没有神经!没有!看样子伯爵的任何攻势对她都不会有作用,因为凭她的迟钝程度根本就感受不到!阿澈忽然从心底深深同情起D伯爵来……不过也因此,这场由伯爵单方面发起的挑战似乎变得很有意思了……对于心机深重的人来说,单纯的人最不好对付。他们的思想本就背对而驰。单纯的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随性而起,无拘无束;而他们的举动在心机深重人看起来却另有深意,这种人思考的太多太深入,不会轻易相信表面的事物,却不知也有人一向都把东西放在表面上……看样子伯爵就是那种不会轻易相信任何表象的人呢……啧啧……
“真是,搞这么麻烦,还不如当初让我吃了她!”阿澈想着便无意识的将话顺口说了出来。他打了个哈吹,自语了一番便回到自己的席位上睡觉去了。
“有意思。”惟忽然改换了那一脸无知的表情,挑起意味深长的笑意:“和D伯爵面对面的挑战,还真是刺激。”
墨缘坐在惟的旁边,看着她不同以往的冰冷笑意,似乎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银色的眸中满是严肃。这家伙绝不像她表面上那般迟钝无知,也许阿澈看不出来,动物们看不出来,但自她的梦中繁衍而出的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有着连他也看不见看不懂的隐秘心思。或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连自己也不曾发觉过的阴暗角落,在某个瞬间被接触,然后黑暗渐渐侵蚀。最后变得完全无法控制。那是深藏在心底的潘多拉盒子。他想,D伯爵对她的敌意,对人类的敌意,大概就是因为被这个盒子控制的人,繁多的令人发指吧?
惟凝视着手腕上被绛紫长绳串起的翠绿色貔貅手链,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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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伯爵!快开门!”D伯爵刚刚在沙发上坐定,令人熟悉的焦躁声音准时的响起,扰乱了他的思考。
极不情愿的将门打开了一个缝隙。他对视上雷欧那副明显来蹭饭的“丑恶”嘴脸,头上不自觉间冒出了十字路口。
“真是,你在干什么开门这么慢?不会再做什么违禁交易吧?”完全没有察觉到伯爵鄙视眼神的雷欧一边理所当然的抱怨着一边推门企图进入屋内。D伯爵的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联想到克利斯跑来和他说的话……D伯爵此时此刻很想掐死他再扔给动物当粮食。但为了防止动物们因为吃了这种毫无用处的东西而拉肚子,他也只是将手抵在门边,用非常明显的不和善的表情和语调说:“不好意思,敞店今天歇业了。有事情请明天再来……不,最好你这辈子都别再来了!”
随着最后一个尾音的降落,门也被重重合上。可怜的雷欧的手就这样被夹在了门缝里。
“伯爵心情好像不太好呢。”同样站在门外的克利斯看着捂着手上蹿下跳的自己的哥哥,心中泛起了淡淡的同情。
惟在房间里听着余音缭绕的沉重关门声,以及其中夹杂着的某个人响天动地的惨叫声,幸灾乐祸的低语道:“D伯爵,你想谋杀亲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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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有一瞬间的停顿。惟听见了风声,在非常空旷的地方反复回响,毫无顾忌的穿梭在撕开的裂痕中。然后世界忽然重新开始运转。
厚重的乌云遮住天空,沉沉下压;金色的麦田在冷风中轻轻摇曳,宛若波浪;脚下是三条通往不同方向的,褐色的路;有乌鸦扑着翅膀低低飞过。
她站在一个男子的身后,看着他繁复交错的色块和破碎的短线,在纸上铺展成疯狂鲜艳的世界。不可捉摸,但却隐约落拓。
他们之间流动的空气,安静而默契,仿佛谁都不曾存在。
即使是背对着她。她想,她也能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画面太暗了。”有谁敲响了什么。惟猛然回过神,却讶异的发现自己身处在高中的画室里。墙上有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能清晰的看见窗外粗壮茂盛的白杨。眼前是装钉着自己的画的淡紫色木质画板。
手中有什么东西颓然掉落,惟勉强集中自己的视线,才看清那是本画集。打开的那一页,在斑驳的画面旁边,模糊的写着“1890年7月梵高”。
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却看见班级的美术老师站在身后,敲着她的画板。看着惟迷茫的神色,老师无奈的叹了口气,拾起画集,他大概翻了翻,然后指着其中的一幅图讲解:“你看,梵高的画虽然构图和笔触总是如此的动荡不安,但是他的用色是明亮的。你不需要学习他的表现方法,只要学习他色彩的使用就可以了。”
扔下还在发呆的她,老师自己走开巡视其它人的画去了。
“……墨缘?”惟试着低低叫了一声。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回到现实世界了,而且还是高中的时候?她记得自己上大学了啊……还是说,她只不过做了一场梦而已?她的大学生活,她的“儿子”,那场未知路途的旅程,全都是梦里的事情?
“我在。”意外的听到了令人安心的声音,一时间惟居然有了想哭的冲动。那是极度担忧后猛然的松懈。看到这熟悉的场景的一瞬间,她真的非常非常害怕。害怕一切都是假的,害怕她永远都将见不到她的墨缘。
对方则在她的身边蹲下,注视她的眼神含义不明。
“……这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在哪里?”看着周围安静作画的人群以及一张张令人怀念的面孔,惟压低了声音问。
“这个,说来话长。总之,你还在D伯爵的店里。”某人的回答非常不负责任。不过他轻松的样子倒是让惟也放心了不少。
惟刚要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到事情的诡异:等等??D伯爵的店里??那自己为什么能看见现实世界??难不成D伯爵也博古通今在现实与平行世界之间穿梭自如了??
墨缘的视线缓缓下移,定格在了惟的手腕上。然后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绛紫的绳子上穿着几颗玉石的圆形珠子。没有任何断裂的痕迹,而绳子上面最大的那颗玉石,那只貔貅,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