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者》士途

1、第一章

　　半年前，我新搬到了一个小公寓，在外打工租房那是在所难免嘛，而且为了省钱，我找了个合租房，价钱能说的过去，环境也不差。
　　我刚搬过去才发现和我合租的是个女生，她很神秘，留着一头短发，样貌不算好看，但是相处久了，倒是越看越顺眼，每一天都在家把房门死死的关着，有时候半夜出来煮东西吃，开始的时候我有些不适应，但是后来也就习惯了，过了一个星期后，每天她吃晚饭的时候都会留我一碗，大多数时候都是鸡蛋番茄面，作为报答，每次她敲墙的时候，我都会送给她一杯温热的开水。
　　日子就这样过了半年，我以为会一直这样。
　　“请问铭小姐在吗？”
　　我姗姗来迟打开铁门后摇了摇头说道：“她刚刚出门了。”
　　门外的男子皱了皱眉，对我道了句谢谢。
　　我笑了笑，关上了门。
　　关上门的我越想越不对，刚刚我觉得他很面熟，接着我打开手机，点开当市新闻，刚刚那人冷酷的脸映入眼帘。
　　那个人是警察。
　　我对我的室友一无所知，我每天上班下班，她一天到晚都在她的房间里不知道干些啥。
　　警察咋来找她了？？
　　我拨通电话，似乎过了一个世纪，电话那头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我坐在沙发上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阳光撒满整个房间，我却心如寒冰。
　　“微渺……”她声音异常虚弱，我不由得皱起了眉。
　　“我在。”
　　“你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
　　“刚刚有人来找你，你在哪？”
　　“河东郊区。”
　　河东郊区没有人居住，到处都是烂尾楼，那里是流浪汉的聚集地，她一个女人去做什么？
　　“你……我去找你，你微信把位置发给我，喂？铭冥？铭冥？”
　　“砰！”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了巨响，我被震的直接站了起来。
　　电话那头已经变成了忙音。
　　那声怎么那么像电视剧里面的枪声？
　　铭冥怎么样了，我的天，这家伙被抓去演戏了？
　　我穿上鞋子夺门而出，这夏天的天气变化无常，顷刻间就下起了暴雨，我背着包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请假，随后急急忙忙的拦下一辆出租车。
　　我刚坐下开车师傅递给了我一包纸巾，问道：“姑娘去哪？急成这样？”
　　“河东郊区，您把我带到那里就好，我有一个朋友那边失去联系了。”
　　“坐稳了。”
　　雨噼里啪啦的打着窗户，我的心似乎也泡在这暴雨之中。
　　路上满是行色匆匆的人，雨伞就像是雨天才开的花。
　　“姑娘，先报警吧，你一个人去不安全。”师傅看着后视镜说道。
　　我这才如梦初醒，拨通了110细说了情况，等到师傅把我送到时我丢下一百元后往雨里狂奔。
　　那时，师傅不知道大声说了什么，可是我的耳边只有雨声。
　　河东郊区此刻如同人类遗失的文明一般在雨中摇曳，一栋栋水泥色烂尾楼在雨中漠视着我，我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铭冥。
　　路边杂草丛生，根本就没有人走的路，而我沿着发现的脚印到处乱窜，不一会就精疲力尽。
　　我看着灰暗的天空，慢慢的捂住了脸。
　　我想着每天下班时家里的桌子上就会有一碗热腾腾的面或者饭菜时，我的鼻子一酸，喉咙似乎被棉花堵住了。
　　再也没有人等我回家吃饭了吗。
　　110赶到后立马展开搜索，在雨中，这座孤城此刻活了起来。
　　“铭冥！”
　　“铭冥！”
　　我不知道此刻的我，该怎么办。
　　雨越来越大，警犬在一栋高大的楼房前停了下来，刚刚见过面的那个男人也在，此刻的他摇了摇头。
　　“铭小姐，怕是……”
　　我上前用力一推，吼道：“放屁！现在都没结果，为什么不愿意努力找？！她现在肯定在某个地方等我们……你……”
　　“我们一直在跟进一个贩卖人体器官的案子，铭小姐出了很大的力捣毁了这条黑色产业链，但是仍然有余孽……”他解释道。
　　是啊，铭冥一个女生，能干什么。
　　一道白光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猛然回神后，我咬牙切齿。
　　我最恨这种感觉。
　　我抹了抹脸，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说道：“就算今天她死了，我也要找到她！你们放弃是你们的事情！我没有放弃她！”我上前死死摁着那个男人的肩膀，轻声说道：“日后在她坟前忏悔的，是你。”
　　那个男人看着我瞳孔猛缩，没有答话。
　　我翻出手机，拨铭冥的手机号，不出所料已经无法联系了。
　　闭上眼仔细回想那段电话，风声很大，楼层可能比较高。
　　警犬闻到铭冥的气味在这，那应该没错。
　　贩卖人体器官的黑色产业链。
　　这家伙闷声干大事啊。
　　楼梯老旧不堪，每踩一脚都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昏暗的环境里，我感觉我正在走入地狱。
　　没关系。
　　她告诉了我她的位置，她一定知道我在找她。
　　雨还在下。
　　走到三十八楼时，我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很小，但是确确实实的有。
　　我坐在楼梯过道里，屏住呼吸，拿出了包里的水果刀，心一横正准备起身冲出去时，身后的墙壁里传来一阵笃笃声。
　　铭冥！？
　　铭冥就在这堵墙后面！
　　在家时，如果铭冥有事，她就会敲着墙壁，在这边听到的我就会过去。
　　“要杀要剐随你……我有HIV，你用那种肮脏的眼神看着我干什么？”铭冥的声音响起时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还活着……
　　我和她只有一墙之隔。
　　“你，下辈子在家好好相夫教子吧。”
　　我见不对，立马冲了进去，那个壮汉手里正拿着一把漆黑的手枪，按下扳机之时我扑倒了他，火光一闪，子弹打到了墙上，我用包的带子狠狠的勒着他的脖子。
　　不得不夸一下，这包质量这好。
　　颓然坐在地上的铭冥见到是我，眼神顷刻间变得明亮。
　　我笑了笑，打了个寒颤。
　　这时我才感觉到有些冷，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已经被淋了个透心凉。
　　“警察已经来了，你……”我话还没说完，壮汉就把我掀翻在地，我被摔的眼冒金星，半天站不起来。
　　铭冥见状想站起来，可是壮汉三步并作两步狠狠的揪着她的头发后，铭冥被像拎小鸡一样提了起来。
　　壮汉逼着她往右走。
　　右边什么空荡荡，下面是深渊，掉下去……这是三十多层的高度啊。
　　壮汉轻轻的推了她，她如同断了翅膀的蝴蝶。
　　“铭冥！”
　　“微渺。”铭冥微微一笑，闭上了眼，做出慷慨赴死的模样。
　　我不知道那来的力气，翻身而起，拿起水果刀狠狠的往那人身上一捅，接着往前一跃，抓住了铭冥的手，左手抓住了烂尾楼边上露出的钢筋。
　　铭冥诧异的睁开眼，我仰头看着上面我用手抓住的钢筋，很牢固。
　　“我没打算……”铭冥欲言又止，后面的话被沙啦啦的雨声给掩埋。
　　“那你敲墙干什么？”我反问道。
　　“我……我那是……铭冥的脸上满是血污，接着就不再说话了。
　　而她拉着我的手却更紧了。
　　“雨好大。”我感慨道。
　　“这才好嘛，英雄救美。”
　　“拉倒吧。”我嫌弃不止：“救的是美人才叫英雄救美。”
　　“是英雄救才叫英雄救美。”
　　这种时候我们还能贫嘴。
　　一阵阴影遮掩，我抬头看去，壮汉正拿着滴血的水果刀蹲在我的面前。
　　“小婊子，去死吧。”他恶毒的说着，眼睛红彤彤的。
　　我先是一楞，接着左手传来一阵剧痛。
　　我此刻感到全身的细胞都在疼，都说十指连心，这话真不假。
　　铭冥此刻说了一句：“你把右手松开，借力能跳上去。”
　　壮汉一刀一刀的扎着，我咬着牙就算疼的不能自己，也没有松开手。
　　“放手吧……这样还能活一个。”
　　铭冥对我说道。
　　雨渐渐的小了些，我低头看着她。
　　又是一阵剧痛，我咬着牙颤抖了一下。
　　“欠你的人情，这辈子都还不了了……唉……”
　　铭冥摇头叹息，她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人已经掏出枪，枪口对着我时，我轻轻的眨了眨眼，注视着枪口。
　　很多年前，因为我没有坚持下去，导致了此刻的我孤身一人。
　　如今我坚持到了最后，就算死，也无悔了。
　　“砰！”
　　疼痛没有袭来，拿名壮汉却缓缓倒下。
　　这回是我诧异的睁开眼。
　　“队长！找到了！”
　　“快救人！”
　　被拉上来后，我走到刚刚的位置上往下看了一眼，顿时感到了头皮发麻。
　　我一直都恐高。
　　“微渺。”铭冥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冲我一笑。
　　我点了点头，看着她思绪回到了十点多年前。
　　如果我坚持到最后，再上一楼。
　　也许他们也会如此。
　　可惜没有如果。
　　左手手掌上的血还没有止住，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