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嫣妃》涂笙

13、第十三章

　　姜檀直直地看向眼前的太妃，还没等她说些什么，便膝盖一痛，被几个人强硬地摁着肩膀直到跪在地上。
　　太妃愣了下，蹙眉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松手！”

　　几个宫人听话地松开手，倒是姜檀被人狠狠地踢了脚，痛到一时半会儿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那名嬷嬷立刻对太妃说道，“太妃娘娘，这人先是挖了您亲手种的花又大不敬，您不教训她，她怎么知道自己错了？”

　　太妃摇摇头，看向跪坐在地上的姜檀，“我认得你。那一日我在清和殿中见过你，你叫姜檀，对吗？”
　　太妃见她似乎并不打算开口，看了眼她的状况，问，“我扶你起来？”
　　一边的老嬷嬷立刻叫了起来，“娘娘！你怎么能亲自动手去扶别人呢！”

　　另一边的鸢翠也反应过来了，立刻上前小心将姜檀从地上扶了起来，顺便瞪了眼那嚣张的老太婆。
　　那老太婆手劲儿太大，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
　　但虽说被打了，鸢翠也没有轻举妄动。

　　然而刚刚被鸢翠扶起来的姜檀，弯腰摁揉了一会儿自己的膝盖，紧接着便对鸢翠道，“打回来。”

　　太妃稍稍一愣。她说什么？
　　紧接着便见那没见过的宫人一下子冲到她们面前，飞快地给了嬷嬷一巴掌，退回去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又快速地踹了她一脚，嬷嬷“哎哟”一声，当即就坐到了地上。

　　那宫人的速度太快，快到面前的几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嬷嬷已经倒在了地上。
　　太妃脸上端着的笑意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她怒喝道，“姜檀，你真是放肆！”

　　“太妃娘娘不是说小事？”姜檀一副不太懂的模样，“既然是小事，那她为什么对我二人又打又踢？她既然不听娘娘的话，娘娘为什么一再忍让？她打了，我还回来，娘娘又为什么只说我放肆而不说她？”
　　姜檀目光澄澈，看着她，问，“难道是娘娘只想教训我吗？”

　　太妃反应过来，怔怔地道，“你真是好厉害的一张嘴。”
　　她慢慢回过神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摇了摇头，“我原本以为你会像你母亲一般，没成想，除了这张脸，你与她真是毫无相似之处。”
　　“你不如她。”

　　一边的鸢翠听着感觉不大对劲儿，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姜檀不如她娘好欺负似的?

　　“我是不如我娘，”姜檀很是坦诚地说道，“她比我有才情，比我美，也比我有能耐。”
　　她能跑得出这座皇宫，而姜檀不能。

　　太妃听到这里一时没有说话。
　　她想到了那个女人还在宫中的日子。如姜檀所说，她的相貌、才情都很是出类拔萃的，先帝喜欢她喜欢得日夜发疯，即便是她对先帝不屑一顾，先帝也只是会更爱她。
　　那些她们费劲心思抢来的一点喜欢与关注，在她眼里不值一提。

　　太妃的目光又落回到姜檀的身上，神情莫名地说，“你母亲确实很好。”

　　姜檀说的原本也是真心话，但这话听在太妃的耳朵里却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姜檀话锋一转，对太妃道，神情讥诮，“你儿子倒是跟你一模一样。”

　　那边老嬷嬷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自觉必定不是什么好话，便立刻又想要上前来教训她们，可刚要上前就想到了方才的事情。
　　那小蹄子踹得她的腿现在还隐隐作痛，没个几天怕是好不了了。

　　老嬷嬷立刻对太妃道，“娘娘，她未免太放肆了。这是皇宫，她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太妃的脸也果然黑了下来。
　　“我可怜你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太妃皱着眉头对姜檀说道，“所以陛下留你在宫中也不说些什么。但你总该懂些这宫中的规矩。”

　　谁料姜檀却看了她一眼道，“我不懂宫中的规矩。我在宫中也从来不需要守什么规矩。”
　　她自小被关在紫鸢宫里，见到的人不过那么几个，见过的地方也不过那一亩三分地，她到哪里去学规矩?她学规矩又有什么用？

　　太妃闭了闭眼睛，另一边的嬷嬷心领神会，叫人上前将姜檀摁住，“没有规矩就学学规矩，不知尊卑就看看什么是尊卑。”
　　不知宫人从哪里搬了把椅子来，太妃就这样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向姜檀。

　　“我也不想这般，”太妃喃喃似地说道，“但你委实过分了些。”
　　她睁开眼睛，下定决心似地说，“你绝不能一直这样。”

　　太妃带来的宫人都是宫中几十年的老人，上前利落分开姜檀与鸢翠，就将姜檀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若说先前还是留了情不敢太得罪，这一下算是使了十成十的力气，几乎是在跪在地上的一刹那，姜檀的脸便疼得皱在一起。

　　“娘娘为尊，见了娘娘要跪下问安。记住了吗？”嬷嬷的脚踩在姜檀的膝窝上，因着刚才的事情，她还特意用脚碾了碾。
　　“你是什么身份?”嬷嬷冷笑，“什么都不是。你在后宫便当自己也是娘娘了，就算你是，也得尊着这后宫的规矩。后宫里，太妃娘娘最大。”
　　“懂吗？”

　　姜檀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边的鸢翠爬起来要说什么，又被人摁倒在地上，顺手还堵上了她的嘴。
　　“这宫里可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鸢翠被警告了一番，她动弹不得，只能气鼓鼓地盯着压制住自己的人。

　　那嬷嬷让她跪了一会儿，见她额头冒汗便问道，“这第一个礼节——跪礼，你学会了没有？”
　　那嬷嬷还要说什么，就见着有个太监从外跑来一路小跑到太妃面前，不知伏在离太妃最近的宫人说了些什么，那宫人又说了给了太妃听。

　　太妃闭了闭眼睛，“姜檀，今日这礼仪你要日夜记得，”她深不见底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姜檀，“你一日不记得我便教你一次两日不记得我便教你两次。”
　　“只要你在这宫中一日，这礼仪，你死都得守。”

　　太妃站起身来，“走吧。今日累了。”
　　原本钳制着姜檀和鸢翠的宫人立刻松开手，快步跟上了太妃。

　　“小姐!”鸢翠跑到姜檀面前，神情紧张，“你，你的腿怎么样，起得来吗？”
　　然而姜檀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望着太妃离去的方向一言不发。

　　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鸢翠私心里不希望姜檀这么不经吓，但这事儿谁又能说得准?

　　姜檀收回视线，想要撑着鸢翠慢慢站起，然而膝盖极疼，她皱着眉头尝试了两下便索性坐在了地上，“不走了。”
　　鸢翠一怔，“不走了?!”

　　不走了可怎么办，难道还能就这样坐着不成?
　　鸢翠问，“要不我给你支个棚子挡挡太阳?”

　　姜檀摇摇头，“沈璜就要来了。”
　　如果不是他突然要来，太妃不会突然离开。虽说太妃是不喜她不假，但至少还没到能拿到沈璜眼皮子底下的地步。

　　鸢翠恍然大悟，扑通一声也坐了下来，“还是小姐聪明。”
　　她也得坐着，坐着才显得可怜。

　　姜檀睨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解释。
　　她只是起不来而已。

　　果然没一会儿御花园外传来脚步声，很快停在御花园外。

　　“贺太傅?”
　　带路的太监奇怪地看着突然停下的贺缃青，见他往御花园看去，便笑道，“太妃娘娘最近移栽过来不少新的品种，贺太傅可是想品鉴品鉴?”

　　话虽这么问，太监却也没想着贺缃青会停下。
　　今日午时陛下要在太妃宫中用膳，想到了贺太傅便让他下了朝过去一起。
　　这陛下和太妃还在等着呢，贺……

　　贺缃青淡笑，“劳烦公公替我向陛下说一声，我有东西遗落，得回去找一找，怕是要晚一些。”
　　“太傅落下什么东西了，奴才就叫人去找吧。”

　　然而贺缃青却摇头。
　　太监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怕是些不能告诉他的，但要他先走怕是也要被陛下责怪，便提议去前方路口等待，到时候见了陛下也好说些。

　　贺缃青点头，“劳烦。”
　　太监后退两步，“奴才不敢。”随即往前走了一段路，停下来等候贺缃青返回。

　　听到脚步声，姜檀先是皱了下眉头，而后慢吞吞地抬起头，入目一张极为清隽的脸，嘴角带着笑意，“才几日，你便成了这样了?”

　　姜檀露出诧异的神情，“怎么是你？”
　　半蹲下来的贺缃青一怔，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以为是皇帝。你在等他。”
　　说着他便要起身，“看来你也不需要帮忙。”

　　姜檀直接拉住了他的袖子，看着他站不起来又只好重新蹲下来。她力气不大，但凡他真的要甩开姜檀也奈何不得。
　　她攥紧了，一字一句道，“贺缃青，你诚心害我。”
　　“……”

　　一边的鸢翠从地上爬起来，只是也有些不大利索，贺缃青看了她一眼，后者惭愧地低头，“我们碰到太妃了，一来便是个下马威。”
　　只要稍一思量便能知晓怎么回事，鸢翠也不多说，不多说公子才能知道她们难。

　　贺缃青的视线落在姜檀的腿上，又看了看她的手，看了一会儿才道，“你先松开。我抱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