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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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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沃茨城堡不是枯枯戮山的主宅,没有人真正习惯刑罚和鲜血的滋味。因此当奇牙垂着自己那只滴血的左手晃过三楼走廊时,沿路的学生都惊讶地看向他。
他自认为手背上的伤并不严重,虽然面积比较明显,但魔法带来的伤害应该是每一笔都完全一样的——表面略深的切割。这种浅浅切开皮肉的伤害,对奇牙本身来说不值一提。况且在魔法的另一项治愈效果下,伤口实际上已经开始缓慢愈合,不过由于创伤重叠性太高,奇牙估计等他完全恢复大概还要半个夜晚。
奇牙在不断变化排列的楼提前犹豫了一会,最终选择了向上的道路。他需要回到房间清洗一下伤口,疼痛对他来说没什么,但带着染满血的手去餐厅多少有些影响他的心情和食欲。
赫敏显然没想到银发男孩十多分钟后就能归来,所以在看见那团毛柔柔的脑袋钻进格兰芬多休息室时她首先皱了一下眉头,但随即便为奇牙滴血的左手惊呼起来。
“你的手怎么了?”她瞪大眼睛跑过去,想仔细看看伤势又不敢真的碰上去。“天啦!怎么这么严重!”
她的惊呼吸引了整个休息室学生的目光,其他格兰芬多也纷纷围了过来。
“梅林的胡子!”罗恩长大嘴巴,奇牙猜测可以一下塞进去一整只巧克力蛙。“你去跟一头巨怪战斗了么!”
他刚说完就被赫敏狠狠踢了一脚,理由是分不清轻重和场合。
褐发的女孩满脸担忧的看着他,相比她之前插着腰教训自己,奇牙觉得她现在的神情更接近看着他走进乌姆里奇办公室的哈利,他明白这是自己在一定程度上属于自找。
“没事。”奇牙轻描淡写说,“大概是那支笔的魔法效果,切开后已经开始愈合了。”
赫敏是个聪明的女孩,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因果。
“是乌姆里奇对吗?”她皱着眉问,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她都让你做了什么?她怎么能这样做!”
“哦,抄写。用一支特制的笔写‘我不该违逆教授’,写完就这样了。”奇牙顿了下,看着赫敏故意说,“哈利还在继续这种抄写,他写的好像是‘我不能说谎’,我猜他从昨天开始就在做这种处罚了。”
赫敏和罗恩的表情看起来被噎了一下,露出愧疚的表情,奇牙示意他们让出一条通往塔楼的通道还让他回房间洗个手顺带换下这件袖子沾了血粘糊糊的袍子。格兰芬多的两名级长担忧地跟在他身后,告诉他这时候该去的是医疗室。
他们拐进格兰芬多塔楼,奇牙的一年级室友们也许都还在城堡里探险,没有任何人再注视着他们。奇牙脱下袍子把他丢在床边的篓子里,走进盥洗室自顾自拿水冲起伤口。这个举动再次让赫敏惊呼起来。
“别大惊小怪的。”奇牙扯了条毛巾擦去血水,他每碰一次伤口罗恩都夸张地咧一次嘴角,仿佛擦的是他的伤口。“跟我从小到大的训练比起来就像挠痒痒一样。”
他抬起手动了下,手背裂开的皮肉并不太妨碍活动。但他的话显然让褐发女孩难过起来。
“我……我很抱歉,奇牙……”赫敏声音听起来很难受,“我早该发现的……哈利那么愤怒……”
奇牙眨眨眼看向她,突然笑了出来。
“别那么难过,赫敏。”奇牙半举着左手对着她,“我说的是事实,并且从没有觉得那种生活难以忍受,相反我引以为豪。”
他的表情看起来过于自傲,声音也带着笑意,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这个认知已经超出了他们平常的理解。
奇牙看着他们的脸不由就想到小杰。
无论是六岁被丢去天空斗技场,还是十一岁时的初次离家出走,甚至在之后他和小杰共同遇见的很多人里,都再没有人用和小杰一样的眼光去看他。奇牙记得无论是说自己父母都是杀人机器也好,说自己接受过严厉的拷问训练也好,说曾经赌命完成各种训练换来的技能也好,还是在杀手的日子里带走过多少无辜者的性命也好,只有小杰从没用怜悯或是恐惧的目光看他。小杰的眼睛一直是很明亮的绿色,带着纯粹的好奇与喜悦,每当这种时候小杰都是全然接纳地笑着说“奇牙果然很厉害”。
小杰是唯一一个可以完全接纳他的所有过去和未来的存在。
奇牙想着那双绿色的眼睛,焦躁地胡乱抓散自己的刘海,他越发讨厌自己会因强烈的孤独感而被扰乱。
奇牙再次尝试把魔力按照念力的方式聚集到手上部位,但是恢复速度没有得到强化,他盯着伤口看了半天确认之前的尝试确实属于白费。即便魔力与念力之间的转换有着强烈互通感,但无论如何,它们的本质是不同的。
魔力不属于□□,它无法如念一般直接作用于□□。
“如果你不想让伤口感染的话,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一趟医疗室。”赫敏的声音再次固执地想起来,那个女孩半皱着眉头嘴角挂着不服气的弧度,“我想我们之间可能需要一次敞开心扉的深入探讨以及从长计议,但无论如何再这之前,你也必须把手上的伤口弄好。这件事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不管什么理由也不可以。”
奇牙看着她,嘴角翘起。
哈利的处境并没有因为乌姆里奇的恐惧而有什么好转,反而更加糟糕起来。乌姆里奇显然把自己不能发泄的怒火都转嫁给了留下来的男孩,她把哈利留到比前一天更晚的时间,途中不断用尖刻的话语挑战黑发男孩的忍耐极限。综合这一天发生的全部事情,哈利离开乌姆里奇办公室时气压已经降到最低点。
他回到格兰芬多塔时已经夜深人静,他晚餐时间全部浪费在乌姆里奇的恶毒里,以至于连续两天他都必须独自面对空腹的夜晚。
他蹑手蹑脚地推开寝室房门缩回到自己的四角床上,想着为什么只有自己受到这种待遇,仅仅是因为他是唯一看见真相的人。
“不,你不是唯一的,奇牙跟你一样接受了这场禁闭。”他蜷缩在柔软的床铺里小声对自己说,他想着那个唯一一个留在自己身边的男孩,想着那个男孩阴晦的眼神,想着那种疯狂地让人恐惧的伤害自己的方式,整个人乱作一团。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最糟糕的生活了。他曾经以为没有什么地方比德斯礼家更糟糕,但霍格沃茨这个他唯一的家却突然给了他这种感觉。他曾经的四年里做过的一切都不再被人记住,最后所有人都只会不停给他伤害,他曾经那样为了魔法世界,为了霍格沃茨,为了邓布利多……
哈利轻轻抓住了床单,停顿了下来。
“为了我自己……”他小声说,“我希望被人需要,我希望能证明自己的意义……”
他想到那个在今天拒绝了他最后的意义的小男孩,想到自己曾经遭受的欺骗,一种伤痛带着憎恨在他内心翻江倒海。哈利咬咬牙从床下找出隐身衣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他沿着格兰芬多塔楼的旋转阶梯慢慢向下走,荧光闪烁的微弱光芒从隐身衣下透露出,空旷的回廊里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哈利定定神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阿拉霍洞开。”他抽出魔杖在门锁上点了一下,然后推开一条缝隙掩身靠了进去。
他走向靠在床边的红色四柱床,那个拒绝他的保护的小男孩银发笼罩着淡淡的珍珠白睡在那里。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来到这里。也许他想质问一些事情,也许他只是想来确认一下这是否是一张令人憎恨的带着欺骗的脸,他站在帷幕前看见他露在毯子外的包扎着白色绷带的左手,心情突然沉寂起来。
“全部都是乌姆里奇的错,全部都是。”他握紧抓着隐身衣的手,奇牙的眼睛突然睁开来。
“哈利?”他轻身问了一句,看起来没有半点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迷糊感。他的眼睛清澈见底仿佛从未沉睡,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语气毫不质疑,“出来吧,你一进来我就觉察到了。”
哈利犹豫了一下,扯下该在身上的隐身衣。银色流光的布料一落下,奇牙的眼睛就睁大起来。他看了看黑发男孩又看了看隐身衣,随即眼睛眯了起来。
“我从不知道你有隐身衣。”
“这是我父亲的遗物。”哈利拖着它说,“之前我们从没需要用到它。”
银发男孩同意的点点头,盘腿坐了起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汗衫和短裤,露出纤细的四肢,毯子半挂在身上看起来那么瘦小。哈利告诉自己男孩比他想象中更要强大。
“你必须学会承认这一点,他不需要你保护。”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你必须承认。”
哈利抬起眼,对上银发男孩询问的目光,一瞬间觉得自己有太多的问题需要得到解答。但是他最后只听见自己说:
“我觉得有点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我去一趟霍格沃茨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