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无原则》面喜内忧

7、第七章

　　灌木丛小道旁有一个人工湖，不大不小站起来能望到头。湖面平静无澜，阳光照射下来，波光粼粼，有些刺眼。
　　风吹过来，身侧柳叶纷飞，时不时扫过萧燃的头发和侧脸，带来躁痒。
　　萧燃坐在湖边的长椅抽了根烟，听着枯燥的鸟叫，捡起地上的石子一下一下的丢进湖里。
　　涟漪一圈圈在湖面荡开，看着很解压。
　　“你不准再丢了，我的船都被你打跑了！”不知道从哪跑出来一个小姑娘，双手叉腰气嘟嘟的审视着萧燃。
　　萧燃拿着石子的手顿了顿，喉咙里呼之欲出的音乐戛然而止。
　　她抬眸，眼底是被打扰的不耐烦，抬手就往小孩脑门上一个暴栗：“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跟大人说话要有点礼貌？”
　　女孩模样稚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脑门到后脑勺用白色纱布包裹得像个粽子，似乎在生气，脸蛋圆滚滚的鼓起来。
　　她没说话，气鼓鼓的瞪着着萧燃，似乎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萧燃懒得搭理她，抬高手臂，又囫囵的往湖里丢了一块石子。
　　一块大石头又被扔下去，看得出比之前几次更加来势汹汹。
　　小纸船哪经得起那么造啊，一下子翻了个底朝天。
　　小姑娘简直要气疯了，裤缝边的小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偏偏这时候对上萧燃那张神气活现的脸。
　　隔着几米，陆云醒就看到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
　　大的得意洋洋的坐着，不停的往水里丢几块石子，时不时还扭头一脸得意的朝那小的吹口哨。小的直直看着水里的纸船一点点破败，气得小身子都在发抖。
　　即使是这样，那小的也不敢动。
　　因为她站着还没人坐着高。
　　陆云醒微微敛眸：“舟舟。”
　　其实就是平常的声调，但是入了萧燃的耳朵之后总有一些不同。
　　男人声线如同泉水击石，干净，清澈，清润醇厚。
　　他朝她的方向阔步而来，身形如兰，一步一稳重，白大褂的衣摆在风中轻扬，一身凛然，气质傲然脱群。
　　像是相机下的慢镜头，那人的身形和面部轮廓渐渐被放大，一帧一帧的越发清晰。
　　萧燃抬眸，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瞬间僵住了。
　　这不就是她找了一天一夜的鱼塘之王吗！？
　　陆云醒穿着干净整洁的白大褂，身材欣长，内搭的衬衫配上暗红色的领带。脸部线条清晰流畅，五官端正立体，温润宜人。虽是惊艳，却没有那种出尘绝世的攻击性，他身上所散发的气质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温和清润，缓入人心。
　　公子如玉，温润端方，如中世纪出土的古画，一笔一划当真精雕细琢。
　　萧燃心口微微发胀，好像觉得心口有什么酸涩又柔软的不明物体呼之欲出。
　　她似乎能听见自己唐突的心跳声，下意识摸摸自己滚烫的脸。
　　这种十年从未有过的感觉是……紧张？
　　陆云醒认出了萧燃：“VIP 802号？”
　　这是萧燃的病房号。
　　萧燃在心底窃喜，她这惊天绝地的盛世美颜还真是叫人过目不忘。
　　她很快恢复状态，从长椅上坐起来，旋即快速扫了一眼男人的胸牌。
　　陆云醒
　　硕士生导师
　　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
　　陆云醒，名字听起来就特别温柔。
　　她再一次在心里轻念那三个字。
　　“哦……”萧燃挑挑细眉，娇艳无比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语气娇嗔，“陆医生记性可真好。”
　　男人对她点点头，兀自蹲下，侧脸线头流畅，说话的时候很温柔：“舟舟，怎么不吃药？”
　　舟舟今年八岁，刚出生脑子右侧就长了个脑肿瘤，八旬的年月已经做了大大小小三四次脑肿瘤部分切除手术。因为年纪小，所以一直在做放射和化学治疗，上个月刚刚做了脑膜瘤全切手术，目前还在静脉溶栓恢复中。
　　舟舟像是找到了靠山，小手直直指着萧燃的方向：“她把我的船砸坏了，沉底了，再也捞不起来了……”
　　说得可怜巴巴的，怪招人心疼的。
　　萧燃无辜的眨眨眼，语气娇嗔：“那你叫人家阿姨算怎么回事嘛。”
　　她突然蹲下，手臂无意识擦到了陆云醒白大褂的布料，细瘦的身子抖了抖：“人家可伤心可伤心了呢。”
　　陆云醒：“……”
　　舟舟：“……”
　　陆云醒跟萧燃说了几句关于病情方面的话，并提醒她脑震荡需要卧床休息之后就带着舟舟回去吃药。
　　鬼使神差的，萧燃也跟着两人去了。
　　进入一楼大厅之后，陆云醒弯腰从口袋里拿了几颗糖给舟舟，然后把她交给护士，径直走向电梯口。
　　萧燃找到机会跟了过去。
　　两人进了电梯。
　　陆云醒将手指放在发光的电梯按钮上，转头问：“几楼？”
　　萧燃眼神晃了晃：“八楼。”
　　陆云醒点头，在标有数字五的按钮上摁了摁。
　　电梯逼仄的空间里，两人而立，呼吸可闻，有不一样的情愫在空气里滋生。
　　看得出来，陆云醒是个教养极好的人。
　　他安安静静的，双手垂在身侧，目光如炬，始终停留在电梯侧门的红色数字上，偶尔低头看一眼手机，其余一点小动作都没有。
　　男人站得笔直，一身正气，脸上无波无澜，女人直直盯着男人的脸，耳根子发烫，嘴角始终噙着不明所以的笑。
　　两人眼神时而在空气中接触，陆云醒抿唇，对萧燃颔首。
　　不说冷漠，但绝对谈不上温柔。
　　目光游离，忽的聚焦在垂在身侧那双手上。
　　手骨很漂亮，指节修长，节骨分明，指甲修剪得格外整齐，面上盖着圆润的月牙。
　　天生一双外科医生的手。
　　许是注意到萧燃焦灼的目光，陆云醒侧头，轻咳一声，从口袋里摸出剩下的几颗水果软糖，摊在萧燃面前：“想吃？”
　　萧燃觉得自己真的很没出息，那人吐出两个字就把她撩拨得一愣一愣的。
　　她呆了几秒，像是嫌弃距离远，自觉往上挪了一步。
　　“要吃的要吃的。”
　　一靠近，她就能闻到陆云醒身上淡淡的消毒水。不浓，有浅浅的薄荷香，是好闻的味道。
　　萧燃抿着嘴开始挑糖，眼神格外虔诚认真。
　　有四颗，红色的是草莓，金色的是菠萝，蓝色的是蓝莓，紫色的是葡萄。
　　本来就存在身高问题，萧燃这会儿又低着头。陆云醒本来看着手里的糖，所以目光不知觉转到挑糖的人身上。
　　接忽略那一头脏橘色的头发。
　　她的皮肤是真的白，在明亮的灯光下泛着白光，脸色的短小的绒毛肉眼可见。五官很正，精致得像是橱窗里被人捏好的洋娃娃，却又比洋娃娃更加肆意放荡些。睫毛又浓又长，此刻安安静静垂着，像一把小扇子，在眼角落下疏离的阴翳。
　　看起来很乖，让人怎么都联想不到那晚的夜场女王。
　　“这个吧。”萧燃挑了一个菠萝味的，她抬头，对上陆云醒的眼睛，“谢谢啊。”
　　陆云醒说不客气。
　　选好后，陆云醒立即将剩下的三颗放进口袋，连带着手也没再拿出来。
　　完了，看不了了。
　　萧燃撇撇嘴，真小气。
　　她拆了包装纸，把糖扔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感觉立即在口腔里蔓延开，一整个人心情都变好了。
　　萧燃含着糖，手指捏着糖果包装纸，她看着电梯数字一层一层的往上涨，弯唇笑得可贼，电梯空间拥挤，她倏的一步上前，靠近陆云醒的耳朵和颈脖：“陆医生，你都把糖给我吃了，要不然我给你回个礼？”
　　姑娘温热的呼吸夹杂着糖果的香甜落在陆云醒的耳朵和侧脸，他身子一僵，耳侧似乎还能听见她揶揄的笑声。
　　他们离得很近。
　　近得似乎他一转脸就能碰到她的鼻子。
　　然后陆云醒看见萧燃两根手指把短小的包装袋捋直，对折成一个圆弧，从耳朵上拿下耳环将圆弧连接起来。姑娘眨眨眼，把他的手从白大褂口袋里抽出来，速度很快的把包装纸套上陆云醒的无名指。
　　像是一个玩具戒指。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萧燃一阵风窜出去。
　　陆云醒看着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东西，沉默半晌，拿出手机给精神科打了个电话。
　　回到病房里，萧燃一下子跳上床，她睁着眼，怔怔的望着天花板，像是失了神，忽的拉开被子一点都不幼稚的滚了几圈。
　　几秒后，她面色绯红的躺在被单上，心脏跳动的频率依旧在不断加快。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没忍住跟宋晏礼发了个微信：【我要戒烟了。】
　　宋晏礼：【？】
　　萧燃笑了笑：【我找到那天晚上的鱼塘之王了！】
　　那边宋晏礼嘴角抽了抽：【鱼塘之王？】
　　萧燃翻了一个白眼：【真的真的，就是我的主治医师，那颜值那气质直接秒杀朕的后宫三千佳丽啊。】
　　宋晏礼是见过陆云醒的，虽然那天晚上他戴着口罩，但单从一双眼睛就能看出那是个帅哥。
　　萧燃：【他还收了我的定情信物！】
　　萧燃详细描述了她定情信物的来源以及加工过程。
　　宋宴礼：【……】
　　萧燃：【姐姐的克星来了。】
　　萧燃：【我要谈恋爱了，跟我家医生。】
　　宋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