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当千古明后奋斗那些年》瑶三岁

136、烧饼记

　　宏明三十三年，三月二十一。
　　京城桃花都开了，一片粉白粉白的，看着甚是好看。
　　虽然京城这地方，是一品诰命遍地走，三品诰命不如狗，但是终究是有过得穷苦的人的。西大街的尽头，可有一个地方和这奢华的京都格格不入。外面建的倒是好看，但是内里却很破旧，牌匾上写了大大的“慈善堂”三个字。
　　一个脸上抹了灰的小脑袋从大门内探了出来，听过往行人议论建这慈善堂的是为心善的贵人，翻了个白眼，吐了口吐沫：“呸，是好人还不给拿够烧饼，装什么装。”
　　终究是不敢太大声，怕惊动了守着的老太太。小姑娘探头探脑了一阵，确定没有人看到她，脚下一冲，跑了出去。
　　她先左拐右拐，拐到了一家琴坊里面。正在门口数着银子的老鸨，看到她一拍大腿：“你个小灰耗子！你别跑，给老娘站住！”
　　小姑娘回头，做了个滑稽十足的鬼脸：“老妖婆！你来追我啊！”
　　快四十的老鸨哪里是这个小丫头的对手，追了两步就气喘吁吁，只能干瞪眼看着她跑到了楼上最高的房子处。
　　老鸨手中抹布一甩，叉起腰就指着楼上开始骂：“老娘真是瞎了眼，养了你这个赔钱的玩意！什么银子铜板不给供你吃供你喝的老娘，给了这个灰耗子！你这样，我迟早绑你了卖到揽艳楼！”
　　楼上的窗户打开，一盏茶浇到了老鸨头上，还没等她骂娘，就有一十五六岁少女说道：“你嘴巴放干净些，你哪里供我吃穿了？明明是我养活你们这一大家子！少在这里说嘴，烦了我的清净！”
　　少女身边，刚才蹿上楼的小女孩继续对着老鸨做鬼脸，气得老鸨进了屋子不再看她。
　　少女关上窗子，转过身，对着小女孩道：“你何苦招惹她，白白听她这样唠叨，不如就趁着没有人的时候进来。”从妆匣子底下拿出一个小纸包，从中拿出一颗碎银子：“拿着，去买点自己想吃的。眼看着就要入夏了，也去给自己买点布，找东大街的大娘做身衣服。”
　　看小姑娘犹豫，少女硬是把银子塞到她手里：“姐姐我的琴可是连宫中的乐师都比不上的，想要银子还不简单。你不行啊，不吃饱会长不漂亮的。”她拿过一旁的帕子，在水里面浸湿，拧干后擦拭小姑娘脸上的灰。
　　小姑娘本来如同老鸨骂的“小灰耗子”的面容，瞬间干净起来。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如同山林间的鹿一样，清澈而漂亮。
　　少女高兴道：“看我们以晴多漂亮，怕是连什么帝姬都比不上的。”
　　游以晴往日里面听惯了别人骂她，这冷不丁有人夸她漂亮，还有些不习惯。红着脸问：“修姐姐还见过帝姬？”
　　阿修点头：“前几日琴坊里面来了几位，虽然起得是化名，但是那衣服一看就不是普通富贵人家能穿得起的。有一个穿红和一个穿黄的少女，想来就是陛下的两位帝姬了。”
　　“没有我漂亮？”游以晴问。
　　阿修哑然失笑，她本是夸赞游以晴的，没想到还真的当了真。只好自己也当了真：“比那位穿黄衣服的帝姬漂亮，那位穿红衣服的腰上有鞭子，我没敢看。”
　　游以晴点点头，也不把谁比她漂亮放在心上了。拿着银子一步三回头，看着阿修依依不舍。
　　下了楼，看见倚着楼梯的老鸨，又做了一个鬼脸，跑了出去。
　　“长得还挺好看，来琴坊也能是个好货……”老鸨念叨着，就听见房门一下子打开，阿修冷这脸：“你可别打她的主意。”
　　老鸨看见她这样严肃的面孔，顿时觉得脸上下不来，最里面骂骂咧咧的走了。
　　游以晴拿着阿修递给她的银子，往东大街卖烧饼的摊子跑去。但是越跑她越觉得不对劲，平日里热热闹闹的地方，今天却变得冷清。
　　本来这条街道上有卖糖人的，还有卖烧饼的。但是今天却没有人出摊，街道被巨大的红布围上，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游以晴有些害怕，但是看着手中的银子，咬咬牙，还是上了前去。
　　烧饼摊子的老板看见她这样慌慌张张跑过来的样子，吓得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你这样毛毛叨叨的给谁看，快别动。”
　　游以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硬是被烧饼摊子老板拽着跪了下来，她想起来，但是哪里能抵得住一个成年男人摁着她：“你干什么！”
　　“想活命就闭嘴！”烧饼摊老板快要急死了：“我叫你起来你再起来。”
　　说着自己也跪了下来，伏在地上：“快和我做！”
　　游以晴不明所以，但是看到身边的人都这样做，也懵得做了。不一会就听到一阵锣鼓响声，能透过红布隐隐约约看见其中有人穿过。
　　悄悄抬起头，游以晴看见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男子，穿着华丽，驱着马走在中间。
　　跪了约莫一个刻钟，烧饼摊子老板才让她起来，无奈道：“你出来也不看看日子，要是我刚才不拦着你，怕是要被那群当官的当成暴民，到时候命没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今天什么日子啊？”游以晴不解：“刚才那红布里面的是谁？”
　　烧饼摊子老板从锅炉中拿出烧饼递给她：“往常见你聪明伶俐的，说起话来谁都不让，今天怎么就这样蠢了？”他看了看四周，这才神神秘秘道：“今天啊，皇家娶亲！”
　　“黄家？谁家姓黄？”游以晴想着，这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娶个亲还能这样张扬。
　　刚说完，头上就挨了一个脑瓜崩：“什么黄家！”烧饼摊子老板指了指皇宫的位置：“那个皇家！宫里面的皇家！”
　　游以晴这才反应过来：“皇子娶亲啊？”
　　“可比皇子尊贵多了，这次啊，可是太子娶太子妃。”烧饼摊子老板说：“这排场，那边人都进了宫，那边嫁妆还没从英国公府抬完，这太子妃还真是有福啊。”
　　“所以那个刚才骑在马上的就是太子？”游以晴问：“那既然是喜事，为什么用布围上啊？”
　　“这你就不懂了，皇家娶亲，哪里会让我们这些小百姓看到啊。”说完还在感叹：“啧啧啧，那样多的嫁妆，这太子妃还真是享福啊。”
　　“就出这一次嫁，还不能让人看到，这是哪门子的福？”游以晴咬了口烧饼：“走啦！过几天再来买烧饼！”
　　不顾烧饼摊子老板惊慌失措的样子，游以晴蹦蹦哒哒得回了慈善堂，把烧饼分给旁边的几个人：“我今天看到太子妃出嫁了。”
　　一旁小伙伴惊讶：“那太子妃好不好看！”
　　游以晴摇头：“没看到，都被红布挡住了。”说完叹气：“那太子妃真真可怜，出嫁还要被挡住，一点都不自由。”
　　有平日里面就看不惯她的冷哼一声：“怕是要你嫁你早就去了。”
　　游以晴气得站起身：“我可不去！一点都不自由！要我说谁喜欢上那个太子谁倒霉！”游以晴愤愤咬下一口烧饼，立下豪言壮志：“我一定要找一个对我好，一心一意待我的相公，才不会和那个太子妃一样，被困在红布里面，可怜死了。”
　　她眨着眼睛，那双眼睛如同林间小鹿，漂亮而明媚。

　　黎同七年，宝林游氏自尽在春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