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班同学》末曰曰不记得

6、第六章

　　第二天早上起来写完作业，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后，收拾好书包便出门了，没有惊动仍在沉睡的奶奶和刚回来的堂姐，把从抽屉里拿出的一元钱放在口袋里，那是吃早饭的钱。

　　　 因为时间尚早，所以在去学校的路上，车骑得慢悠悠的　　。

　　　 在我随意的四处观望时，一辆单车突然从我身旁驶过。

　　　 有咯咯的笑声停留在我的耳边。

　　　 抬眼望去，是布彩骑车带着学校有名的美女甜艾，她用手抓着布彩的衣摆，妩媚的笑着。
　　　现在想来竟十分刺耳，她的笑声。

　　　 我一愣神，一脚踩错了脚踏，链条就这么硬生生的从齿轮上掉了下来。

　　　 突兀的，让我差一点从车上摔下来。

　　　稳住车，脚从车上□□，俯下身，一手扶住车，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摆弄链条，企图把它弄回原位。

　　　 拨了好几次，怎么弄都弄不上去，心中涌现出几缕不耐烦和急躁的负面情绪。

　　　脑袋里突然闪过刚才的画面，两个相依相倚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缘故，春天的早晨，不知怎么的也燥热起来，大好的阳光直射在脸上，有一丝刺痛，眼睛好像有点涩涩的。

　　　 正在我抬手遮住眼睛时，一个声音响起，仿佛拥有天使的味道的音色。

　　　 “伊橙，你蹲在树底下干什么呢？”在我抬起头的瞬间，我看见了微笑着的柠尔的脸。
　　　 竟有片刻的失神。

　　　柠尔站在我面前，大片的阴影投下，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脸上，发梢上，折射出奇特的色彩，把柠尔笼罩住，翩然若仙。

　　　“喂，伊橙，你该不是忘记了怎样说话了吧？”柠尔居然笑着调侃我。猛然回过神，准备站起来时，却发现脚蹲的麻了。

　　　 “柠尔，你可不可以……拉……拉我……一下…….我的脚麻了。”我用细的跟蚊子似的声音说，表情有些尴尬。

　　　 “你说什么啊？”柠尔低下头，凑近我的脸，像是没听清我的话的样子。

　　　“我说，我的脚麻了，可不可以拉我一把。”我鼓起勇气放大声音说，看着那越来越靠近的脸，迅速拉近的距离生出些许不适，我别开了头。

　　　“这样呀，记得说话要大声一些哦。”柠尔抬起身。

　　　“恩。”点头的那刻，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我面前，按捺住狂跳的心，有些羞涩的把手递了过去。

　　　骨节分明的手拉我站起，然后松开，而我独自一人沉浸在手握手的美好瞬间中。

　　　柔滑的触感令人的身体不自觉的酥了一下，似乎有抚平心中急躁的神奇功效。

　　　“你的车子，坏了么?”柠尔关切的问。

　　　“恩。”有些紧张的点头。

　　　 柠尔蹲下身，拾起地上沾了油污的手帕，轻轻挑了几下链条，链条居然回到了原位上。柠尔站起身，对我说：“车修好了，但这条手帕沾了油污，怕是洗不干净了。”

　　　 “没关系，我回去试着洗洗。”边说，边把手帕脏的地方包起来，然后把手帕揣入口袋中。

　　　“怎么感谢我呢?”柠尔笑着望向我。

　　　 我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不如骑车带我吧。”柠尔微笑着决定。

　　　“啊?”我不竟四处张望，没有发现自行车的踪影。

　　　“今天我没有骑车。”他说。

　　　“好……好吧。”说话竟然又一次结巴。

　　　 “我坐上来了哦，你骑稳点。”身后传来柠尔的嘱咐。

　　　“恩。”使劲一蹬脚踏车，发现柠尔出乎意料的轻，愣了愣，身边溢满清新的薄荷香味，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勾起。

　　　刚踏入学校，耳中就涌入许多爆炸性的消息。

　　　“哎，知道吗，昨天中午黄晓婷被叶瓷的护卫队给打了。”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被打的那个惨呦，还被扒了衣服呢。”

　　　 “是啊，我昨天可是亲眼看见她衣衫不整的跑出学校呢。起初我还以为她被人硬上了呵，脸肿的跟什么似的。”-

　　　 “呵呵，活该！谁让她贱呢，有了叶瓷还不满足，竟然和别的男的搞在一起。”

　　　 不断有有关黄晓婷的信息传入我的耳朵里。

　　　步伐忽然沉重起来，背脊变得僵硬，心中出现一丝慌乱。

　　　 “怎么了？”柠尔发现了我的异样。

　　“没什么。”我掬起一个笑容挂在脸上，快步走回教室。

　　　 班里的同学也在讨论这件事，我有些恐慌的在桌上趴下，耳朵里收集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有关黄晓婷的消息。

　　　 “黄晓婷今天都没来上学诶。”

　　　“哼，她怎么好意思来？内衣都被护卫队挂在树上了。”

　　　“哈哈哈，看来她在这个学校是混不下去喽。”

　　······

　　　 涌入耳中的声音尖锐刺耳，厌恶的让我捂住了耳朵。

　　可心里却不断回想着这些信息，有一丝罪恶感油然而生。

　　　如果自己当初能够勇敢些……我不敢去想。

　　　 晚上放学的时候，我出了教室刚下楼梯，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居然是叶瓷。

　　　半倚在墙上，伸手做了个拦截的动作后，转头望向我：“黄晓婷的事，你知道吗?”

　　　“什么?”我疑惑的问。

　　　“我是说黄晓婷和那个男生的事，你知不知道?”他浅笑着把脸凑向我的身边，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

　　　“不是不是，我听得到。”我连忙摆手，吓得向后退一大步。

　　　“哦?那你知道么？”似乎我的表情勾起了他的兴趣，他玩味的笑着看向我。

　　　“恩……她的事，我不太清楚，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避开他灼热的能烤熟肉的目光，低下头，不让慌乱的眼睛泄露出值得人怀疑的信息。

　　　“是么？”有些高深莫测的盯着我，幽黑的泛着碧色的眼珠仿佛有魔力一样，像噬人的笼大黑色漩涡，稍不留神，就被吞没了。

　　　 抬头不小心撞上他的视线才一秒的时间，就有受不了的感觉，似乎心跳都跳乱了节拍，不过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嘴里还会蹦出连大脑都忘了审核的话：“你和柠尔是什么关系？”
　　　话在出口的刹那，我就责备自己的大脑缺氧，叶瓷和柠尔……会有什么关系呢？

　　　 我为自己的莽撞感到后悔，但却觉得自己的感觉是对的，他们两个人好像有什么关联似的，甚至有些相像。

　　　就在这时，叶瓷的唇边又泛起一丝笑容凝视着我，有让人捉摸不透的神采：“居然被你看出来了，不简单。你是第一个。我和柠尔嘛……你去问他吧，也许他会乐意告诉你——我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叶瓷站直身体，似乎转身欲走。我见他转过身，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结果这口气还没吁完，他又猛地转过身，惊的我的鼻子差点撞上他的青布格子衬衫。

　　　“如果你有机会遇见黄晓婷的话，那么请替我告诉她，我和她没什么关系了。”他顿了顿，随后又说道：“谢谢。”之后就走了，身影迅速隐没在黑暗的楼梯间。

　　　我留在原地，细细回味叶瓷刚才的每一句话，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逐渐靠近的身影，直到迫近在身侧才察觉。习惯性的向旁边挪了一步，转头对上柠尔笑眯眯的眼：“在想什么？”

　　　 “恩，没有，就是在想学校是不是太抠了，楼梯拐角处都不舍得装个灯。诶，要是下楼的时候一脚踏错，摔下去怎么办?”我转移开柠尔的注意力。

　　　“呵呵，是呀。不过……你刚才想的应该不是这件事吧，有一个人刚刚下楼去了。”

　　　 当我叹服在柠尔锐利的洞察力中时，他又笑着拎了拎手上的黑色塑料袋说：“陪我去扔垃圾么？垃圾很多诶。”

　　　“好。”我微微颔首，他递过来一只塑料袋，被我接住。

　　　 于是我和柠尔一人拎一只塑料袋向楼下有些偏远的垃圾房走去。

　　　 偏远是名符其实的，因为垃圾房处在学校的最东边，远离教学区。校长酷爱竹子，所以在学校的最东边种了一大片竹子，而这垃圾房恰巧在竹林深处。

　　　大家想想，在有风的晚上，拎着垃圾袋，穿梭在竹子呼呼作响摇曳着的竹林中，并且竹林中那条通往垃圾房的唯一水泥小路还很曲折，有许多拐角，前方的路又看不清楚，谁知道在哪个拐角会突然······

　　　 因此，晚上的垃圾房鲜少有人去。

　　　而此刻，我和柠尔正踏上这条不归路。我为自己冒出这样的想法感到好笑，不竟摇了摇头。

　　　“好笑么？”柠尔突然低下脸。

　　　“不是。”我连忙摇了摇头。

　　　“那就快点走吧，早扔完垃圾早回去。”柠尔加快了步伐，我紧跟上去。望见前方幽静的宛若处子的竹林，心中一阵恶寒，下意识想要退缩。

　　　但一想到身旁站着的柠尔，被冻结了的勇气又重新注入全身。走在沙石小路上，我始终低着头快步前进，走着走着突然嗅出一丝不对劲，一直萦绕在身侧的薄荷香味突然消失了。我立刻抬头，发现柠尔果真不见了。

　　　像是打破了装满恐惧情绪的罐子，大脑中的杏仁核不断分泌出叫做害怕的黏液。

　　四处张望起来，喜欢思考的神经此时特别活跃。

　　越想越害怕，深呼吸一次，希望自己能理智的作出抉择。

　　　 回去or前进。

　　回去，已经走了不少路，回去的路上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更何况柠尔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前进，前面的路更是难以预料，万一······

　　　 一下子进退两难。

　　　就在我犹犹豫豫之间，“呼~”忽然起风了，竹子摇曳着，发出低低的声响，竹影四下变幻，尤如鬼魅。

　　　“不管了。”咬咬牙，我拎着垃圾向沙石小路前方跑去，没跑几步，就发现了一个拐角，我没有犹豫的闭上眼冲了过去，一头撞上了什么东西，似乎鼻尖有柔软布料的触感。

　　　鼓起勇气抬起疑惑的脸，惊喜的发现是柠尔站在我身前。

　　　 又一阵风起，竹影交迭，我既害怕又激动的忘却了一切，抱住了柠尔。

　　　薄荷气息拥满怀。

　　　但很快地，理智回过了神，恼羞成怒的让我放开柠尔，不舍但又决绝的松手，有些贪恋的回味着柠尔的怀抱，理智适时的给了我一耳光，我清醒过来。

　　　有些窘迫的低着头，退后一步想要拉开我和柠尔过分近的距离，却没想到这条沙石小路如此窄，退后一步，竟然踩了个空。

　　惊讶的表情还没展露，胳膊就被柠尔拉住，轻轻一带，我的那只脚就重新回到沙石小路。身体却因为惯性前倾，差点跌入柠尔的怀中，急急稳准身，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柠尔却抢先我一步开口：“没想到你的胆子还是挺大的嘛，本想吓你一下，可惜计划被你打乱了。”柠尔露出一个沮丧的笑容：“你总是让人觉得意外诶。”饶有深意的看我一眼。

　　　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继续我们的扔垃圾之旅吧。”一个明媚的笑容挂上脸。

　　　我有些怔住，望着眼前这个恍如隔世的柠尔，心里生出许多不知名的情绪。

　　　以前的柠尔，也喜欢笑，虽然对任何人都温文而雅，但实际对任何人都保持着一定距离。

　　　 一切都是浮于表面的假像。

　　　可是······现在，似乎不同了······

　　　“怎么了?”发现我没有前进，柠尔转过头看向我。

　　　“恩……柠尔，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小声的说出内心的想法。

　　　 迎接着柠尔打量的目光，两只手紧张的不知该放在哪儿。

　　　 目光愈发柔和：“是么”，然后停顿片刻，“也许是太寂寞了。”月光的清辉洒落在柠尔的眉宇间，凄美的表情洋溢出无限遗憾，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伤感起来。

　　　 “恩，走啦。”柠尔轻轻拍我一下，走向前去。

　　　僵局被打破。

　　　顿了顿，我拎着塑料袋跟上。

　　一直以来，都是远远的望着他，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微薄温暖。

　　尽管不是特别对待，人人都有，只不过我恰巧在，被分到的温暖，也同样温暖了我。

　　　 一直被人排挤，因为并不聪明，家境贫寒，也没有特别的才能，什么动漫游戏名牌衣服流行的东西通通不懂，所以格格不入。

　　　 就像一群狼里面放入了一个人，和它们共同生活。

　　　 怎么会沟通得起来，完全是异类嘛。

　　　 因此要学会隐忍。

　　　 即使受了嘲笑，讽刺甚至恶作剧，也只能默不吭声。

　　　连不服输的鄙视微笑都不可以，只会招来更大的打击。

　　　记得开学第一天天气很不好，一直在不停的下大暴雨，雨点劈哩啪啦的砸在地上，雷声轰鸣。别的学生都是由家长护送着到学校的，而我则骑着自行车，一手握着车龙头，一手撑着有漏洞的伞，逆着风在暴雨中挣扎着来到学校。

　　　 一只脚才跨入教室，就立刻被人取笑。

　　“呦，这是哪里来的乞丐啊？”

　　　 “哈哈，是校工吧，跑错地方了呀。”

　　　 “脏死了，脏死了，身上还有泥点呢。”

　　　 ······

　　　 像是一个外来入侵者在接受着鄙夷的审视。

　　　那时的我拿着把破伞和一个装书的塑料袋，衣服湿嗒嗒的，头发还在不停的往下滴水，活脱脱的一个落汤鸡，尴尬的堵在教室门口，心里是无尽的恐慌和害怕的情绪。

　　　直到身后出现了一个人。

　　　 “不进去么?”很温柔的声音。-我转过身，看见了一脸浅笑的清秀男生。

　　　本想让开，让他进去，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迫使我硬着头皮快步走入了教室。

　　　低着头向前走，不敢观注我一路走过时，纷纷侧身，像是避让什么脏东西似的嫌恶目光。

　　　 心不知觉的紧缩了一下。

　　　 随便找了个靠后，四周没什么人的座位坐下，把伞斜倚在课桌旁，伸手想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却发现出门太急忘在家里了。

　　　这时，一张餐巾纸递到我面前。

　　　 是我站在教室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的那个男生。

　　“借给你。”男生微笑着把手伸向位于他斜后面的我的面前。

　　“谢谢。”我微微点头，有些感激的从他手里取送纸巾。

　　　 原本掉入雨水里的心被捞起，变得暖暖的。

　　　 似乎人生不是那么绝望了。

　　　后来知道了男生叫做柠尔，便默默记在心里。

　　　 再后来就成为了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喜欢。

　　　令人憧憬的阳光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