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掠影》途茗

83、线索

　　青云试逐年热闹的另一个原因便是有其他宗门的高手来逐游城观礼、为青云试增势，去年有分量的是万俟山庄揽日堂练歧傲，今年则是万俟山庄持月堂赛歆和云衡国太子千沐锦。
　　赛歆来到逐游城并不单单是为观礼而来，主要是为了向古江晴道歉，在天下人眼里，赛仙在人家古氏宗府里毁了古欧的联姻，她这个亲姐姐又许诺过要向古江晴当面致歉，便趁着青云试的机会来了，倒是说话算话。
　　而对于云衡太子也来了人家宗门作为武道盛会的青云试，人们就比较疑惑了，先不吐槽他在武道根本排不上号，重点是，你一个王室的堂堂太子殿下，竟然有闲心跑到别国去参加一个宗门的盛会……这怎么看都有点不太合适啊。
　　众所周知，一国王室与一国武宗是相辅相成的，具体到每个国家则又会有些不同，有些王室成员与武宗高手亲如一家，比如云衡国；有些王室则与武宗相互防备，比如青图国；有些王室与武宗既要相互防备又要一致对外，比如苍临国；还有些王室根本只能把大权交付给武宗，比如凤启国……但不论什么样的相处模式，人们都明白，王室不等于武宗，中州以武为尊，在武道上王权没有任何插话的份。
　　洺川风影阁的青云试，若是来的是云衡元师座座主或者他的夫人，人们就不会这么奇怪，而云衡太子这一行为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古江晴心里也奇怪，只能联想到妃若扬，传闻云衡太子极为宠爱这个弟弟，不知是否为他而来。
　　千沐锦则自有理由，他向人们解释的是，他来青图国是要与青王商议两国边境的一些问题，途经洺川，听说青云试非常热闹，又一直对铸器古氏心存敬慕，才过来看一看。
　　王室是不能插手武道之事，但也不能连人家看都不让看一眼吧？
　　当然没有这样的规定或习俗。
　　然后他见古江晴第一面就提起了一件较为离谱的事，他向古江晴提出了结亲，当然，是替他弟弟提的。
　　可中州早有惯例，王室与宗门不可结亲，何况是两国之人。

　　古氏宗府，妃若扬所居住的院子。
　　千沐锦正襟危坐着，端的是一派凌然贵气，问妃若扬：“翎夜，见了本宫为何不行礼？出宫几年是不是把规矩礼节都忘了？”
　　妃若扬抱着手臂、倚着门框，颇为无语道：“我在宫里也不记得任何规矩礼节啊，行了别装了，这会儿你倒像个太子了，表里不一，刚刚在古江晴面前丢人丢的还不够吗？”
　　千沐锦咳了一声，尴尬道：“我还不是为了你。”
　　妃若扬：“谁让你招呼都不打跑到洺川来的？众目睽睽之下说云衡三公子想求娶古氏宗主，她怎么可能答应？我看你自己把规矩和惯例都吃了吧。”
　　千沐锦辩解道：“她也没拒绝啊。”
　　“人家那是给你面子，不好直接让你没脸，才委婉说青云试期间不谈其他事，这不就是拒绝吗？亏你还是堂堂太子，这都听不出来！”妃若扬其实明白他的好心，但他这么一搅和，古江晴说不定会以为自己想以云衡王室的身份逼她，那多没意思。
　　千沐锦：“……其实我知道有这个惯例，不过是想试她一试，顺便让你看明白。”
　　妃若扬没好气道：“看明白什么？”
　　千沐锦：“你跟她之间是不可能的，身份就是最大的问题。”
　　妃若扬：“我可不看身份，我看的是心。”
　　千沐锦：“那么你得到她的心了吗？”
　　妃若扬：“……”
　　他冷哼了一声，扭过脸，不想理人了。
　　扎心了吧……千沐锦走到他跟前，语重心长道：“大哥知道你打小就固执，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可有些事情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你也长那么大了，又出来混了那么长时间，有些道理也该明白了，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长痛不如短痛……”
　　前面说的还算正常，说着说着又逐渐离谱起来：“不如这回群英会后就跟我一起回云衡，别在这儿守着一个不会对你动心的人挣扎了，回到云衡，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只要你想要，一口气娶五个都没有问题……你那是什么眼神？”
　　妃若扬：“看神经病的眼神。”
　　说完便要走，他是一句也不想跟千沐锦多说了。
　　千沐锦赶忙拽住他：“好了，大哥不开玩笑了，翎夜，严肃的说，你非古江晴不可吗？”
　　妃若扬道：“我也严肃的说，我只要她。”
　　千沐锦败下阵来，他一向拿这个弟弟没有办法，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只能好好的哄着，眼下哄也哄不住了。
　　妃若扬正色道：“大哥，你方才也说了我现在长大了，不是小孩子，我会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无论是好是坏，我都受着。”
　　千沐锦无奈道：“说的简单，到最后不要后悔才好。”
　　“不会后悔。”

　　青云试进行的如火如荼，盛会的间隙赛歆还约着古江晴私下战了一局。
　　她的双剑也是宗国间赫赫有名的武器，剑式凌厉而干脆，跟她的人一样，丝毫不拖泥带水。
　　战到最后，自然是不敌古江晴的，便也爽快的认了输，道：“他们都说朝玄茗之功力的进益是一日千里，依我看你也不差他多少，反正两年前我是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会输给你而且还输的那么惨的。”
　　古江晴：“说不准下一次就是我输给你了。”她做了个“请”的动作，与赛歆一起进了茶室。
　　“这里都是洺川特色的糕点，赛堂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赛歆也不跟她假客气，坐下来拿了一块便吃了起来，刚咬了一口便疯狂点头：“呜，合我的口味。”
　　古江晴含笑道：“你喜欢就行。”
　　赛歆吃完一块，指着满桌子的糕点道：“你都记得那么清楚啊？这都是我喜欢的类型。”
　　古江晴：“有幸曾经跟你一起吃饭，顺便都记下了。”
　　赛歆向她竖了竖大拇指。
　　古江晴倒了一杯茶，给她递过去，赛歆双手接住，道：“说真的古阁主，赛仙的事是我们赛家对不住你。”
　　都说她是粗人一个，可她却知道唤古江晴为“古阁主”而不是“古宗主”，这两者是有区别的，后者代表的是铸器古氏之主，前者代表的是新宗门风影阁之主，古江晴给风影阁分六部，铸器在六部之中，虽没有明说，但她的确更重视风影阁的建设，世人多不明其意，仍以“宗主”称之，只有少数人猜到风影阁不只是一个新宗门，古江晴恐怕有更大的野心。
　　“她是她，赛家是赛家，跟赛堂主就更没有关系了，”古江晴道，“你不必为此自责，谁是谁非我分得清。”
　　赛歆叹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本来也可以嫁个正经人家当正室的夫人的，现在好了，成了欧家的妾了，欧上贤又没了继承权，真是糊涂人办糊涂事！”
　　古江晴：“人各有志，管她怎么想呢。”
　　“你说的也对，”赛歆喝了茶，想起一事，“上回你不是给万俟珣写了信问他孟玉辰逃脱的事吗？他有没有给你回应？”
　　古江晴摇头。
　　“这个眼睛蒙了香油的！”赛歆气愤道，“他就没有干过一件庄主该干的事！”
　　涉及到万俟山庄内务古江晴不便多问，她只问孟玉辰：“万俟山庄可有发现孟玉辰的踪迹吗？”
　　“没有，”赛歆道，“练兄接到你的通知后便同我商量抓人的事，至今还没有找到，不过你放心，他是我万俟山庄的人，又有大罪在身，还敢报复于你，我跟练兄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古江晴：“此人阴险卑鄙，且擅长一种极为阴邪的阵法，他睚眦必报，说不定也会去找你们，你们千万要小心。”
　　“阵法？”赛歆咬了一半的饼放下了。
　　“没错，”古江晴注意着她的反应，道，“我未见那阵成型之后是什么样子，只知可以压制人的内力以及神兵所蕴含的力量。”
　　赛歆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留了一个什么印象……对了！我在庄主的书房里看到过一份图纸！是不是叫天杀？”
　　古江晴目光闪了一下：“天杀阵。”
　　“原来是天杀阵！”赛歆拍了一下桌子，一下震碎了一个盘子，她一看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对不住啊古阁主，没留神。”
　　“不妨事，”古江晴道，“天杀阵的图纸怎么会在万俟庄主书房里？”
　　“对啊！”赛歆皱眉道，“也可能是我没看清，只觉得你的描述让我很熟悉，原来是前不久去他那里禀报事情的时候看到过一眼，我一直奇怪他一个并不擅长阵法的人怎么会有阵图，不过不知道那是不是你说的邪阵……等我回去问问万俟珣，一定要问个明白！”
　　“赛堂主。”古江晴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
　　赛歆明白了过来：“不能轻举妄动，那怎么办？万一他真的跟孟玉辰这个祸害还有联系怎么办？”
　　古江晴为难道：“万俟山庄的内事，我不便多言。”
　　“古阁主！”赛歆抓住了她的手，“若真如你所说孟玉辰精通那种邪阵，那就不是你的事我的事或者万俟山庄的事了，那可能是祸及天下的事，你不能袖手旁观！”
　　如此激动，是因为她从孟玉辰事发以来就一直有不安的感觉，总觉得万俟山庄内部有什么问题，却找不到原因所在，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线索，她的许多疑惑终于有了可解的机会，这线索不论指向谁，她都不能放过。
　　古江晴道：“赛堂主这么说，我便不能坐视不管了，但孟玉辰背后还有一些势力在暗中伺机而动，你我都必须万分小心。”
　　她提醒道：“你若有心查清真相，回到有袭国便不可随意对人提起此事，以免打草惊蛇。”
　　赛歆点头：“明白！”
　　“咱们要合作起来了。”
　　没想到赛歆的到来还让她有了意外收获，不管万俟珣书房里的阵图是无意中暴露还是有意设下的诱饵，都代表对方在采取行动了，有行动必有迹可循，也算是一个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