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掠影》途茗

62、匆匆

　　腊月初，风影阁第一场青云试于洺川逐游城吟剑江岸所设的吟剑台举办，为期十五日，洺川三百城大小宗门弟子及中恒州各地的游侠散客皆闻讯而来，青云试规定最终进入前二十名的侠士皆可得到一把铸器古氏所出的武器，前五名者可得到一把铸器古氏为其量身定做的武器和一份用于休养灵脉的奇药，前三甲者除了武器和灵药，若拜入风影阁还可获得“镇渊统领”的职位，而青云试中还有一个守擂的环节，挑战具焱剑廖悬，如若成功倒什么奖励也没有，但可以证明你挑战了一个风云榜上位的高手，那便是最大的奖励。
　　不说别的，只看那铸器古氏量身定做的武器便对人们极有吸引力，古氏出神器，那名剑录和奇珍谱上的神兵有大半都是由铸器古氏所铸造的，参与青云试万一有实力进入前五名，那可就有一把为自己量身打造、很有可能成为神器的武器了。
　　是以，游侠们对青云试都很积极，对风云榜上位的高手也很有挑战的欲望，一时间群侠汇聚于逐游城，热闹盛景倒很像几个月前日月城的群英会了。
　　风影阁阁主兼古氏宗主携仁义之剑风影登上吟剑台，舞一式风影剑诀作为青云试的开试之剑，风影阁青云试正式拉开了帷幕。
　　因是洺川这么多年难得的一场盛事，四方宗国及其武宗都送来了贺礼，连任翛宫都没有落下，揽日堂堂主练歧傲还亲自到了逐游城，为青云试助威增势，不少人都在议论，江山明册轶闻录的每月新评也特意提到了青云试，把它跟朝玄茗之将要发兵宸方国之事列在了同一版。
　　总而言之，青云试使风影阁这个古氏宗主另立的宗门声名扬于天下，古氏宗主也借此召集了更多的人才。

　　兰心居。
　　“我表现的还不错吧？”妃若扬爬在栏杆上，看着院子里刚刚练剑回来的古江晴道。
　　他其实就是去玩了一把，根本没有认真的打，古江晴道：“前二十没有你的名字，这不是你的水平。”
　　“我也没有必要认真去打吧？百兵之王可看不上别的武器，我又不需要休养灵脉，也不用跟他们争什么统领的位子，更不想名扬天下惹一堆人来恭维谄媚，我可是风影阁阁主亲自邀请过来的，所以没有必要浪费力气。”他笑的明媚，露出了右边的一颗小尖牙，看起来有几分纯真可爱。
　　古江晴扬眉看着他：“迄今为止，我还不知道你的实力究竟在哪一层，心里难免没底，要不要过来打一场让我探一探？”
　　妃若扬“啧”了一声：“你们这些人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一天不打架手里的剑会发毛吗？”说是这么说，他随即跳进了院子里，袖中短刃化为一把长剑，直向古江晴攻去。
　　风影历来不惧任何攻击，古江晴捏了一道剑诀，从容应对。
　　说是要探底细，两人却没有真正放开了打，毕竟要真的打起来，兰心居可能都要毁了。
　　一早起来禀报消息的迟妙君和重羽撞了个正着，两人便结伴前往兰心居，路上还聊起了最近颇为热闹的青云试，谈及此盛会为风影选拔了许多不错的门人。
　　离兰心居尚有一段距离却听到了兵器的鸣响，两人对视了一眼，担心古江晴有什么危险，便施展轻功加快了速度。
　　迟妙君速度更快一些，先一步到了兰心居门口，便直面了一道剑气，险险避开，胸口仍是被剑气所伤，整个人撞在了随后而来的重羽身上。
　　“迟姑娘！”重羽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她。
　　“阿君！”古江晴急忙收了剑，飞身跃到迟妙君身边，快速点了她胸前的穴位。
　　“怎么样？”
　　误伤了人的妃若扬也连忙收了光刃，跑来看情况。
　　迟妙君呛了一下，道：“奴家没事，多亏躲避的及时。”
　　古江晴探了探她的脉，松了口气：“恐怕有内伤，不过问题不严重，需要好生休息一下。”
　　“奴家知道了，”迟妙君抬首看到她身后的妃若扬，道，“宗主，这位便是妃先生吗？好像是见过的？”先前古江晴去嫣语台搭救裴一琴的时候，妃若扬也一同去了。
　　妃若扬向她道歉：“风月楼妃若扬，抱歉伤到了你。”
　　“不碍事，”迟妙君笑道，“能跟咱们宗主打成这样的人少有，妃先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呀。”
　　妃若扬难得有理亏的时候，又不善于同女子好好说话（其实跟任何人他都不善于好好说话），当下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点了个头，“嗯”了一声。
　　显得有点高冷。
　　古江晴知道他此刻窘迫，便对迟妙君道：“先去我屋里歇着。”
　　重羽便帮忙把人抱到了古江晴的卧室。
　　古江晴让迟妙君歇着，迟妙君却还有事情要说：“宗主，琴丫头认识的那个薛弗奴家的人查出了一点问题。”
　　古江晴：“什么问题？”
　　“他的籍贯文书的确有造假的痕迹，另外宗主之前说他家中父亲生病，奴家也特意叫人去看了，并无此事。”
　　古江晴皱起了眉头：“如此处心积虑，此人接近琴儿定是没安好心。”
　　重羽不了解这件事，听她们说了，不由跟着担心道：“恐怕最终的目的仍是宗主和古氏。”对啊，不然谁会去打一个普通的小姑娘的主意。
　　古江晴道：“现今便以薛弗为线索，揪出他背后的人。”
　　重羽点头：“迟姑娘受伤了，可把收集到的东西交给我，我安排人去办。”
　　迟妙君躺在床上，拉住古江晴的手道：“一定要看好琴儿，别让她与那个薛弗再见面了。”
　　“放心，我跟她说。”
　　几人在屋里商量好了事情，该休息的休息，该办事的办事，古江晴出来的时候却见妃若扬还待在兰心居里没走。
　　“怎么？没有打过瘾？还是想蹭一顿饭？”
　　妃若扬神色有些不对：“你那下属真的没事？”
　　古江晴道：“休息两日便可。”
　　“抱歉啊，”他道，“给你添麻烦了。”
　　他这会儿大概是有些愧疚，又有些尴尬，不能理直气壮说话的时候，便给人一种他很腼腆的错觉。
　　古江晴揣摩着他的心理，安抚道：“架是我要打的，你那剑招是我挑起来的，说起来还是我的错。”
　　妃若扬争辩道：“出剑伤到人的是我。”
　　“那这么说真的是你的错，”古江晴故作深思，道，“不然这样吧，罚你以后少对我发脾气。”
　　“我什么时候对你……”说着说着没了声音，他泄气道，“好吧。”

　　青云试圆满结束，逐游城热闹了一阵子便热闹到了年节，古氏宗府里又忙碌起来，许多事情需要准备，许多事情也到了收尾的阶段。
　　值得讨论的是，铸器古氏重开铸剑池只有一年的时间，刚立家业，古江晴便打算在洺川各地设立助养堂，用以接济生活困顿、无力养活自己的老弱病残，银钱则直接由铸器古氏来出。
　　此举为铸器古氏赢得颇多赞誉，古氏宗主古江晴也更得洺川子民爱戴与敬仰了。
　　古江晴也跟裴一琴耐心的说了薛弗的事，裴一琴信任她，虽然难免伤心失落，却也保证了不会再去见薛弗。
　　她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便专心忙手下的事，除了铸剑池和风影阁，还要精研铸器谱里的众多武学秘籍和铸器秘法，忙的不知日夜。
　　年节过去，开春之后年底新定的几项任务便提上了日程，古氏宗府里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从血祭渊流的勘察到助养堂的建造、从对任翛宫的防范到与每个武宗世家关系的往来，每一件事都需要古江晴去定夺，臣属们可以拿主意，但是决定权都在她的手里。
　　忙了几个月，到阳春时节，元师座的人也快要来了。

　　“我要听姐姐的话，他不是个好人，也不是真心喜欢我的。”
　　裴一琴近些日子总是做噩梦，梦的具体内容都记不真切，醒来之后却总是头疼欲裂，她也不好去跟别人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每个人都很忙，怎么能去打扰他们呢？
　　况且，她知道是为什么，她太想那个人了。
　　就算姐姐跟她说那个人目的不纯，就算她一遍一遍不停的提醒自己要听姐姐的话，可还是控制不住的去想他。
　　感情是无法控制的。
　　在第九次噩梦惊醒之后，她看到了一片雪花。
　　纸折的雪花，她因郁结到小重楼后山散心的时候，在一颗枯树上看到的，那是他做的，也是独属于他们的暗号。
　　她陷入了两难之中，他想找她，到底该不该去见他？
　　他那么文质彬彬那么多愁善感，就算做了一些不好的事，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姐姐每天接触的人和事那么复杂，会不会也把他想复杂了？
　　……
　　她最终还是决定去见他一面。
　　在他们从前约着去过的小河边，那个人缓缓回头。
　　他有一副绝好的相貌，常常只是看着他的脸，她就会说不出话来，尤其是那有着狭长眼尾的眼睛，像一把钩子，能勾住她的心。
　　“琴儿，”他轻轻唤道，“我好想你啊。”
　　那语气温柔缠绵至极，瞬间便让她沉溺于他那多情的目光之中。
　　“我想着你，茶不思饭不想，入梦之时都是你的影子，恍惚间觉得自己已不在尘世了……你怎么舍得不见我啊。”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才从脑子里挤出了一点理智，道：“因为你骗我，你不是月息城的人，你父亲也没有生病，好多事情你都在骗我，你是坏人，你根本不喜欢……”
　　后面的话都断在了他的怀抱里，他紧紧的拥着她，温柔而又难过道：“我就知道你误会了，那些我都可以解释，但你不能怀疑我不喜欢你，琴儿，我不能没有你，我觉得我只能为你而活了。”
　　“琴儿，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薛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