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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少主 ...

  •   世间玄阵皆为血祭渊流而生,镇渊玄阵主封印,防御玄阵可阻挡血祭渊流肆虐时渊流漩涡蔓延的路径,视玄阵本身威力的不同产生的效果也不同,而玄阵的威力又跟布设玄阵的武者之能力息息相关,欲设顶级玄阵,要么功力绝顶,要么深研精通,要么有藏巧阵图等外力辅助。
      梁安很怕死,梁氏宗府里的防御玄阵布了一层又一层,可惜他跟藏巧欧氏攀不上关系,手下最顶尖的高手是擅长用剑的赫连,赫连武功虽好,却并不擅长玄阵的布设,所以这些防御玄阵远不如寒冶山中的更有威力,只是徒添了出入的麻烦。
      掠影跟着梁氏弟子去找被幽禁着的古氏旁支,一路七拐八绕,走了半天还没到地方。
      经过一个小花园时,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打骂声,掠影微微蹙眉,眼见一个清瘦的女孩抱着头躲棍棒,头发披散着颇是狼狈,却不肯吭声服软,瞅准机会推倒打她的男人转身就跑,出手像是练过的,可她腿上似乎有伤,不防备踉跄了一下,栽到了掠影面前。
      掠影朝她伸出手。
      旁边的梁氏弟子道:“这事你可别管,她是少主的小夫人,咱们还是赶紧去办正事。”
      掠影没理他,把女孩扶了起来。
      梁云韬的小夫人不少,眼前这个应该是白家被迫送出去的小女儿白音,好歹也是一位武门世家小姐,却竟然被人如此对待。
      那边梁云韬已经爬了起来,气得脸色发青,领着几个奴仆追过来嚷嚷:“小贱/货!给你脸不要脸!你当你是谁?我今儿就弄死你!”
      原来男女不忌的梁少主喜爱明艳之色,起初看不上白音的“清汤寡水”,虽纳了她做妾,却只叫她跟侍女一样做粗活,白音为了白氏便只好咬牙隐忍。方才梁云韬经过花园,瞅见侍弄花草的白音,突然发现她长得也算清秀可人,当场便要拉她进房中办事,白音近些日子受够了折磨,已然不想再忍,誓死不从,因而招来了打骂。
      掠影上前一步,把白音挡在身后:“梁少主。”
      “你是哪儿来的狗!把那小贱/货给我弄出来!”梁云韬气冲冲地跑过来,看清掠影的脸,突然愣了一下,“你是什么人?”
      掠影道:“江湖游侠,如今为梁家主效命。”
      “不对啊,”梁云韬摸着下巴打量她,“我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熟啊……欸,你不是、不是那个妃若扬身边的小奴才吗?”
      掠影淡定道:“当初在妃若扬身边,是奉命调查一些事情。”
      “调查什么?”
      掠影随口道:“那是梁家主吩咐的机密,不能说。”
      “有什么机密是本少主不能知道的?”梁云韬斥了一声,但他本身对“机密”并不感兴趣,眼睛里很快流露出淫/邪之色,目光一寸一寸地在掠影脸上滑着,“以前没仔细瞧,你这家伙姿色不赖嘛。”
      身后白音牙齿咬的咯吱响,想冲出去不给掠影添麻烦,掠影拦着她,对梁云韬道:“多谢梁少主赏识,其实在下一直想跟你交个朋友。”
      “哟,会说话,比你之前那个主人识趣,少主我也想跟你交朋友,”梁云韬已经完全忽视了白音,非常神奇地收住了怒气,“走,陪本少主喝几杯酒去。”
      “我稍候就来。”掠影对给她引路的梁氏弟子交待了一声,又安抚地看了白音一眼,便跟着梁云韬过去了。
      ……

      梁府大牢。
      妃若扬托着下巴无聊地趴在桌子上,笔下勾勾画画,似乎又成了一幅人物肖像。
      伊嵬再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了进来,悄悄地挪到了妃若扬身后,一把拽过他笔下的画纸,然后飞一般窜到了角落里,举着画纸嘿嘿笑道:“被我得逞了吧!我一定要看看你画的是谁!”
      妃若扬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一只手握成拳头,青筋突出,似乎很有力量。
      伊嵬瞬间怂了。
      但强烈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抱着“不就是被打一顿嘛不碍事疼两天就好了”的想法,他勇敢地朝画纸瞥了一眼。
      “咦……咦咦咦?!”他看看画纸,又看看妃若扬,“脸都没画?还不让看?你天天在那干嘛……”
      妃若扬的拳头还是落在了他脸上:“……呢?”
      “让你打听的事儿,打听明白了没有?”
      伊嵬揉着脸委委屈屈地坐在地上:“我是小毒王,又不是暗探!”
      “那你小子还自告奋勇说要帮我?”妃若扬又踢了他一下,不过这次没用力。
      伊嵬“哼唧”了一声,见妃若扬不理他了,又贱兮兮地凑过去道:“其实也不是毫无收获。”
      妃若扬觉得拳头又痒了,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伊嵬憋不住,蹲到他跟前:“哎公子你还别说,洺川这么个地方可真是乱啊,有个拿着往胜之剑具焱的人,好多人都抢他呢!”
      妃若扬靠着墙,语气散漫:“没兴趣。”
      “风影剑你肯定有兴趣吧?”伊嵬道,“古氏家主剑,仁义慰天下,任谁见了风影的主人都得礼敬三分……”
      “风影怎么了?”妃若扬打断他。
      伊嵬:“逐游城里有人议论呢,说最近有风影现世的消息,可能是古家人的鬼魂回来了!不然风影剑消失十三年,不会无缘无故有‘现世’的消息。”
      妃若扬一巴掌推开他:“还有呢?”
      伊嵬挠了挠头:“诶,风影你都不好奇,那这洺川还有什么好东西啊?难不成你想听帝刃的消息?也对,具焱再如何往胜,风影再如何不凡,那也都比不上传说中可以令鬼神畏惧、让古氏兴让古氏亡的百兵之王湮古帝刃啊。帝刃的消息倒是也有,但不是现世什么的……”他压低声音,“好像有人打算造第二把湮古帝刃。”
      妃若扬冷哼了一声,寒着声音道:“梁府探的如何?”
      伊嵬忙道:“这个我摸清了,幽禁古家旁支血脉的地方跟个笼子似的,里三层外三层,看守的特别严。”
      妃若扬伸了个懒腰:“这地方待烦了,出去看看。”
      ……

      逐游城,吟剑江岸。
      为祭奠一夜惨死的上千名古氏族人,洺川古氏旧属在吟剑江南岸小重楼山上建造了一座祭古塔,从祭古塔往东边望下去,是被大火焚烧过的古氏宗府,如今只是一片断壁残垣。
      明明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再站在这片土地上时,依然能看到火焰的影子,那火焰却没有再引起大火,有人说那是古氏不肯离去的亡魂,隔着吟剑江遥望北岸的苍临,日复一日泯灭不了想要复仇的意念。
      脆弱的火焰还在跳动,透过微弱的烟尘,一个少年模样的人缓缓走了过来,此人着一身粗布灰衣,身形修长,眉眼如画,神色平静,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
      “少主。”
      青衣素袍的男子向来人郑重行礼,他身上有一种书卷气,看起来有些文弱,可他又是执掌一个武门世家的家主,并不能当成文弱书生去看待。
      “您终于肯见臣了。”
      那少年模样的人正是在为牧飞办事、同时承诺要为梁安获取神兵的掠影,她静静地看了青袍男子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上官一族世代为铸器古氏尽忠,这不过是臣职责所在。”
      青袍男子便是给了牧飞寒冶山玄阵布局图的上官遥。
      “你叔叔是我父亲的侍卫统领,也是父亲最信任的人,当年若不是他于大火中拼死相救,又不惜牺牲自己的族人护送我们南下寻幽谷,古氏嫡系一脉就真的死绝了,”掠影走到上官遥身边,“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感谢他,感激上官一族,上官一族的忠心,我从不怀疑。”
      说罢,也向上官遥行了一礼。
      上官遥俯首道:“得少主信重,是上官一族的荣幸。”
      江上风平浪静,似乎不受寒冶山血雾阴云的影响,掠影把目光移到江面上:“我有一个疑惑想请你解答。”
      “少主请说。”
      “不知你是否听说过那件事情,”掠影道,“十三年前,我阿弟的腿被火烧伤,南下途中我们发现他腿上的灵脉断了,此生再不能习武,你叔叔认为古氏的继承人不能是一个废人,因我是唯一至亲,便要求把我的灵脉换给他,我也不愿变成一个不能习武的普通人,所以没有同意。”
      她说这些的时候,神色仍然是平静的,沉静的眼眸深处却藏着难解的波澜:“上官,你也觉得我应该把灵脉换给阿弟吗?”
      上官遥答:“臣不这样认为,少主有自己的人生。”
      不知对他的答案是否满意,掠影继续道:“那时我五岁,我的不愿意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孩子的胆怯和无知,他以古氏复兴的大局为重,坚持换走我的灵脉,在他眼里,我并非是一个独立的人,而只是必须为嫡长子为铸器古氏牺牲的工具,无奈之下,我只得逃走,拖到换灵脉的最佳期限过去之后,他才不得不接受现实,由我代替阿弟求上九天云涯拜师并肩负大任,可是这么多年,他一直对我心怀芥蒂,认为我自私自利,不肯承认我作为铸器古氏的继承人……你看,连他都这样了,我又怎么敢相信洺川的其他旧属?你们究竟是忠于古氏,还是忠于古氏嫡长子,我不能确定。”
      因为不确定,所以即使回到洺川她也没有直接表明身份,而是暗中潜伏试探。
      当然,这也并非她潜伏试探的全部原因。
      上官遥在她身后跪下,郑重道:“上官一族世代效忠于古氏,并非效忠嫡长子,这一点,是叔叔狭隘了,少主日后报仇雪恨、重兴古门,上官一族必定誓死追随,请少主相信臣的决心。”
      掠影回头,神色莫测,让人看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就像廖悬曾经感慨的那样:他觉得掠影为人神秘,总是让人猜不透内心,但他信自己的眼睛,掠影救过他,他便把掠影看作好朋友。
      但不是人人都像廖悬那么单纯。
      上官遥清楚地知道,这位少主必定对上官一族感情复杂,心底多多少少会有疙瘩,日后上官一族的命运并不好说,可扶助古氏是上官一族的使命,这使命存在于血液里,割舍不掉,因此只要少主愿意为重振古氏做出努力,他就必须要追随。
      掠影俯身,双手扶起上官遥,道:“有你这些话,我就放心了。”
      上官遥心里也松了口气,嫡长子既已残废,那么大小姐就是洺川十四城未来的希望,这么多年的蛰伏等待定然不能白费,他想看到逐游城重新成为武者圣地、天下名城。
      “臣斗胆问少主一个问题”
      掠影看着他。
      上官遥道:“少主因何十三年后才肯回到洺川?”
      古氏少主身有大任,血海深仇在前,不能不报,千年第一名世家,不能不复,洺川落于梁氏之手,一年不如一年,曾经的繁华之地,沦落成了妃若扬口中的老鼠洞,如今更是内忧外患,洺川子民无不怀念铸器古氏坐镇主掌的时候,可她明明没有死,为何在外十几年而不归呢?
      因为年龄太小,需要远离纷争?因为实力太弱,需要增益自身?因为前途未卜,需要精心布局?因为当年之劫复杂,需要旁观局外理清因果?
      说起来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千年名世家一朝成灰烬,其中牵扯多少纷争算计,谁也说不清,甚至当年还有很多人说古氏是咎由自取,被人敬崇的名世家同时也承受着许多非议。这些理由上官遥心里清楚,也能理解,但他认为不止如此,少主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掠影道:“时机。”
      她的声音十足冷静,透着令人坚定的力量:“天时,地利,人和,洺川一样也不占,然所谓不破不立、破而新生,如今最糟糕的情况其实也是最好的情况,迷雾之中群魔乱舞,却是除魔的好机会。失去的东西,我会拿回来。”
      为了时机二字,甚至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一些罪孽发生,可她必须坚定隐忍,因为一步之错就可能会满盘皆输,再次沦落到深渊地狱。
      上官遥道:“臣明白了。”
      掠影笑了一下,整个人变得温润平和:“这些日子我已大致摸清了十四城的现状,权斗倾轧之中,上官氏生存不易,你能秘密保全当年幸存的铸造师,又把族中生意做大,很不容易。”
      上官遥:“皆是为了古氏准备,上官氏的一切都属于少主,当年被迫隐身暗中的铸造师们也一直在等待铸器主人的归来。”
      当年之劫,惨死的不止是古氏族人,古氏近属上官氏、古氏门下铸造师等皆遭到了大肆杀戮,即使劫难过去幸存下来的人也不好过,除了梁氏等世家的觊觎打压,也有任翛宫等宗门强势拉拢,拉拢不成便要斩草除根,上官氏只得完全放弃了洺川武道的话语权,蛰伏起来走了商贾之路才勉强护佑住了铸器最后的力量。他们隐藏的不止是身体和能力,还有心,必须要抓住铸器古氏仍有传人这一信念才能无怨无悔地坚持下去,否则那颗浸染了武道多年的尘心会受不了默然无声地折磨。
      “古氏失职太久了,我一直很惭愧,我和我的族人没有为你们做过什么,”掠影叹了一声,“反而今后还要借助你们的力量,让你们继续辛苦。”
      然后承诺:“但是现在我回来了,我们会将所有污痕都清洗干净,为所有血仇讨一个说法,洺川十四城会铸起新的护盾和利刃。”
      上官遥素来冷静淡漠,情绪不外露,此时此刻却控制不住红了眼眶:“上官门下所有弟子皆愿为少主重拾武器,洺川旧属日夜期盼,亟待成为少主的力量。”
      几句话间,他已经信服了眼前这位古氏传人,即便她还没有真正展露她的实力。
      天已近黄昏,小重楼山的轮廓模糊昏暗,与古氏宗府被烟尘弥漫的残垣连在一起,好似地狱鬼市,阴沉之中释放着戾气,那些隐约跳动着的微弱火焰,环绕着这个重回故土的年轻人,注视着她,审视着她,如同亡魂在低语。
      如果亡魂真的能开口,他们会说些什么呢?
      “记住你的仇恨,不要只是被痛苦困扰。”
      “你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要后悔,不要畏惧,不要迷茫,是你主动要成为古氏的继任者,那就肩负起所有东西,荣耀和伤痕,过去与未来。”
      “给了你们重来一回的机会,此刻就是起点,这一次擦亮双眼,看清棋盘,不要再落个任人宰割、魂消惨死的下场。你必成为强者。”
      ……
      掠影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这几日逐游城少不了动静,牧飞很有些想法,他若有什么计划再找你合作,遂了他便是,林腾白义田可能放不开手脚,你可以帮他劝一劝。”
      “遵命。”
      “还有些私事需麻烦你,”掠影说着,目光转向远处的一座木亭,亭中站着一名少女,正好奇地望着这边——掠影用药物放倒梁云韬,作出他醉酒的假象,又使了个法子把白音带出了梁氏宗府,这很快就会被梁氏发现……她道:“我以风影作引,诱梁安放了旁支的那几个人,劳烦你接应一下。”
      说是古氏旁支,血脉其实已经旁了十万八千里,跟嫡系不沾多少边儿了,否则也不会在当年的事情里留下命来,但毕竟还是她古家人,她不会放着不管。
      上官遥奇怪:“梁安竟然同意放人?”
      梁氏能够在洺川作威作福,自称为洺川正统,无非是掌控着寒冶山铸剑池和古氏旁系血脉,青王支持他们也有这些因素,他们怎么可能轻易让古氏血脉脱离了控制?
      寒冶山里的具体现状上官遥还并不清楚,掠影道:“青王无暇担心王族与武宗并位的平衡会被打破,已经打算放弃以洺川和梁氏来牵制任翛宫,寒冶山一事又让梁安民心尽失,具焱剑则归了牧氏,他很快就什么都不剩了,连洺川游侠也不能号令,此时他很需要风影。”
      “原来如此。”
      “不过这个人真的很糊涂,跟了父亲那么多年,连风影都不明白,需要以血喂养的只有湮古,风影可沾不得那些污秽的东西……”最后这句话,声音很低,更像是喃喃自语。
      上官遥:“他若不糊涂,就不会看不清形势胡作非为了。此番少主归位,定是人心所向。”
      掠影淡淡笑了笑。
      “少主请放心,您的族人臣一定确保安全。”
      “多谢,再寻我去风月楼便可。”
      上官遥俯首抱拳:“望少主早日主掌洺川。”
      掠影点了下头,向那木亭走过去。
      白音远远的就对她行了一礼,跑到她面前:“恩公。”
      掠影:“要回家去吗?”
      白音神色沮丧:“不能回。”白家惧怕梁氏,她回去也不会受欢迎。
      掠影道:“先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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