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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机关重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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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日花瓣洒了整条溪流,遍地都是芳香后,木槿未再开花,算着秋意一日胜过一日,花期已过倒也并不奇怪,只是看着媛儿偶尔露出向往的神情,阿莫略觉感伤。
说来倒也奇怪,之前装得那么宝贝自己妹妹的侯爷再未来过槿园,倒是安源管家偶尔来过几次,多数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巡视下人的工作,看似亲切有佳,但在阿莫看来,那跟面具一样的假笑没一点真心,待久了阿莫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受不了的做出不合时宜的反应,所以能避则避,少接触为妙。
今早也不知为何,阿莫起床后格外清醒,她披了件外衫推开窗子向外看去,鸟雀正在屋檐树梢叫的欢快,估计着日头还没升起,阿莫正欲合了窗再眯个半刻钟,谁料远远便听到几个女婢的说话声渐渐靠近,阿莫悄悄掩了窗子却没关上,不知为何,她有些好奇大清早的她们会谈些什么。
在阿莫窗前没多远便有一套石桌石凳,这个位置离主院最远,又有假山掩护,如她所料的,那几个女婢挑了这个地方坐下,便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其中一个阿莫还算有印象的婢女偷笑着催促道:“哎,你快说说,后来怎样了?”
另一个声音阿莫没怎么听过,似乎不是槿园的下人,那声音拿腔拿调的道:“哟,你们这也问得出口,就不怕被安管家知道,赶出府去?”
“怎么会呢,筠姐姐,我听澜园的一个姐姐说,被发现了顶多挨些板子……”这个声音阿莫听过,这小姑娘经常在厨房帮忙,说话总带着点撒娇的味道,做错事就爱吐舌头,古灵精怪到也不怎么讨人厌。至于这筠姐姐,如果阿莫没猜错,应该是侯府里算得上有名的昙园侍女,一直伺候侯爷的。阿莫到没去想她们怎么会在一起,在她看来,这些女人之间总有独特的交流方式,她最初曾好奇的参与过一回,但那话题的复杂、漫长和无聊,让她再不敢接触,甚至一想到这,头上青筋又开始隐隐跳动。而这时,那个小姑娘的话才说了一半。
阿莫正想合紧窗户不再听这些烦人的琐事,却恰好听到那被称作筠姐姐的侍女打断小姑娘的话道:“澜园是澜园,你们不知道槿园是侯府最特殊的地方?”
阿莫一愣,抓住窗棂的手没再动,她下意识的竖起耳朵,只听那略微做作的声音在几个小姑娘的恳求下慢悠悠说道:“别说丫鬟了,就说那林小姐,她你们总知道吧?”
林小姐?阿莫把这侯府里记得的人全都想了一遍,隐约记得好像是有个被叫做林小姐的,还没确定下到底是谁,那边已经继续说下去了。
“那林小姐,虽说是世家千金,不过到我们侯爷那儿,还不是死赖在侯府不肯走了,真是脸面都不要了,没出嫁的姑娘也敢梳起贵妇髻,还硬要我们改口称她夫人,真是丢尽他们林家的脸面。到头来,自以为能当上咱侯府的女主子,得罪了媛小姐,还不是被侯爷撵走了。”
贵妇髻?阿莫想起来了,是那个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骄横女人,想不到还是个名门千金,不过她记得当时好像不是因为媛儿才把人送走,是她来求媛儿的吧?
阿莫的疑惑可没人解答,窗外的交谈还在继续,几个小姑娘都在评论着林小姐的丑事,她们那天刚到槿园瞧见的便是林小姐,印象深刻,说起话来信心也多了三分。
“哎,你们待在槿园,以后多瞧了侯爷就知道,有哪个女孩家不倾心的,何止一个林小姐,侯爷只要一日没娶妻,这说媒的门槛啊,就等着天天踏破呗!”
阿莫十分无语的转身离开,她可没兴趣听侯爷的风流韵事,站了半天窗户角,听到这种没营养的内容,真还不如多躺会儿。
可今天就像是故意跟她过不去似的,还没摸到床边,窗外隐约传来的内容又让阿莫停了脚步,返身回去。
“……你去那儿做什么!”叫筠的侍女声音紧张的追问道。
槿园的女婢也紧张起来,说话不利索的解释道:“我,我上次以为那边可以抄近路,谁知道,谁知道反而迷路了……绕了好久,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出来了。”
“你没听安管家说过侯府的规矩吗,那边是禁地,除了侯爷和安管家,谁都不准进去,幸好你没被人发现,否则你这条小命呀……”
“那……那可怎么办啊!”
“哎呀,你又没真进去,怕什么,其实,听说有好多人都偷偷试过,不过转了半圈又回到老地方,不被发现还好,有几个被发现的啊,都是乱棍打出侯府的,半条命都去了!”
“啊!筠姐姐你要救我,呜——”
……
阿莫没听下去,她手心微微冒着汗,一脸兴奋。总算被她听到了点要紧东西,侯府居然还有那么个奇怪地方,不是藏着宝贝还能干嘛,她恨不得马上就过去瞧瞧。
事不宜迟,阿莫估计着时间,想着只是去探探路一来一回应该要不了多少时间,干脆穿好衣服跃窗而出,当然,是另一面的窗户。
按照那个误闯的婢女说法,阿莫在槿园北面的围墙边小心探察。
这一带根本无人职守,西面的围墙沿着府邸的院墙连下来,有两人高度,阿莫仰头望了望,暗想,若是吴名在此肯定是轻轻松松的跃过,甚至还会站在墙头嘲笑的看着她,而自己只能仰着头看那欠扁的模样,一想到这儿阿莫就来火,这几日都不见他踪影,也不知道怎么去了!
话虽如此说,但阿莫还记得时间紧迫,她知道肯定还有别的路,沿着围墙一路走去,大概有百十步远的样子,果然有一道墙坍了半块,碎石散落一地,看情形是风雨侵蚀造成,阿莫没多考虑,朝两边最后看了眼确保没人发现,抬脚便跨过砖块走了进去。
这一脚踏进也没觉出异样,阿莫提着心小心翼翼观察,四周无非就是些杂草枯树什么的,一眼也望的到头,与其说是秘密之地,不如说是被荒弃的更为妥当。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阿莫松下心神,咒骂了声便欲返回。谁料明明感觉是原路走的,可是当走到最后一个拐口时,那断墙应该在右侧,却莫名变成了左侧。
阿莫低头看了看路,又回头看着刚才过来的方向,她敢保证自己没有记错任何一个变道,那怎么会最后成了反的?
阿莫心里一沉,再看这荒芜之地时,神色明显凝重了许多。她手握了握拳,全神贯注的又照着刚才的路走进去,再原路返回,结果,一样,是反的。
“该死,就是这里,到底怎么回事!”阿莫低低的抱怨了一句,换了个方向继续进入,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这一定有办法进去。
阿莫一直一直走着,她觉得她走了好久好久,却始终不见太阳升起,抬头朝四周看去,到处都是枯枝断木,相似却又不似,哪怕是她引以为傲的记忆,在此刻也有了头疼的趋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甚至现在是几时,阿莫都搞不清了。
阿莫也曾怀疑是遇上了传说中的阵法,可是听说阵法只要不在生门都会有各种机关变化,哪里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的。然而阿莫却不知,奇门遁甲里五花八门的阵法皆有,又岂是个个都欲取人性命。
绕了不知多久,阿莫觉得像走了几天几夜一样,身子乏的厉害,她知道这一定是藏了什么古怪,可是怎么都摸不着找不到的感觉,她真是不甘心就此放弃!
扶了树干喘了会儿气,阿莫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打算再找一次。刚放开树干,踏前一步,一阵阴风袭来,飞沙走石,阿莫眯起眼拿手挡风,脚又向前踏了一步,身子一颤,脸色立即扭曲的苍白下来。她低头看去,一截尖锐的木棍在地上露出半截,而颤微着抬起的脚,已渗出血迹。
她不敢再闯,踉跄着倒退两步扶住树干喘气,风止,一切又恢复如常,似乎刚才的只是一场幻觉,然而脚心的疼痛,却无法让她忘记刚才的景象。
那就是阵法,阿莫在第一刻想到的便是这个,她咬着唇强撑着靠单脚站立,手狠狠在树干上划下数道记号,这才松了口气倚着树干坐下,处理伤口。
伤口很深,阿莫嘴角抽搐着硬是脱了鞋子褪了袜,先拔掉还残留着的木屑,又撕了里衣下摆牢牢固紧,血很快渗出,阿莫用手死死按在伤口上,冷汗渗透了衣衫,身子却仍克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直到脚开始麻木,血也不再流出,阿莫才又撕了衣摆扎上,掩去血迹,再套上布袜,软鞋。
扶着树干起身,阿莫低头看着长长的裙摆遮住了鞋袜的痕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她试着走了一步,嘴角便是猛一抽搐,她深呼吸,心里默念道,不要紧,以前更厉害的伤都有过,这点算什么,咬咬牙就过去了!然后再走一步,又是一步,她脸色苍白的一瘸一拐的走着,甚至抽出点意识自我安慰的想到,原来做瘸子就是这样的感觉,总算是体会到瘸子叔的走路了。
当阿莫走回槿园才发现,日上三竿,估计已是午时过半。她回头看了眼那毫无异样的诡秘之地,心里一阵发毛,不敢再多停留,扶着围墙便要向园子走去,可还没走几步,她便听见喧闹声渐渐清晰。
槿园从没有这般吵闹的,谁都知道媛儿喜静,这么放肆的声音,绝不可能是私下嚷嚷。阿莫挪着身子躲到墙角背阴处,听着他们的对话,发觉他们居然是在找自己,心里顿生警觉。
媛儿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找,那还会有谁?阿莫暗道糟糕,靠着墙,她心里泄愤般的咒骂着那个恋妹成狂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