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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一扇之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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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莫悠闲的由着马儿乱走,自己倒坐着仰躺在马背上,嘴里叼着根杂草哼着歌,一颠一晃的看着天上的星辰淡去,唯余那耀眼的启明星高挂东方,叫她不会错失了方向。
一想到她让那老板上楼去送衣服,阿莫就止不住窃笑,虽然她没办法看到吴名窘迫的样子,但只要一想到那场面的尴尬,她就乐得高兴,出了这一口气,她心情出奇的好。
蓦然,在掌心敲着扇柄打拍子的阿莫想起一事,动作立刻一顿,她抬起左手,袖子滑落下去,只见手腕间缠着两圈透明丝线,乍一眼看去不是十分明显,但看久了,的确碍眼。这丝线是阿莫还跟着师父的时候就学会的,师父说这可以克制骨缩之法的不适,阿莫便习惯的一直用着,虽然用了那么多年其实感觉上也没多大用处。想到吴名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阿莫犹豫了下便把丝线收了,她才不相信这举世无双的易容术有谁能辨得出,只要没有了这丝线的秘密,她到要看看吴名还能怎么办!
丝线解了后,阿莫也收起那费神费精又费力的骨缩法,穿着稍显夸大的儒袍荡悠在马背上,举着持扇的左手高高扬着欣赏,心里暗暗设想着到时候要如何戏耍吴名,脸上笑得十分得意,以至于当官道上数骑绝尘而来时,她都来不及闪避。
那数骑来得飞快,每个人都是装备齐全的披风掩面以遮挡路上风尘,阿莫甚至还来不及惊呼,他们已经擦着她的衣袂飞驰而去。
阿莫赶忙坐起身子反转过来控制住因为受惊而乱动的坐骑,待安抚了□□的马儿,左手莫名握了握拳,却惊愕的发觉手上的扇子不见了,阿莫抬起头,看着已经只剩下一串影的旅人,懊恼着低叹道:“哎呀,我那扇子还是潘凌云作的画啊,亏了亏了……亏大了!”
再说这些火急火燎的旅人,他们是连夜赶路,在驿站换了马匹奔去淮南的,待他们进城也不过巳时,此间毫无停留的便直奔淮南城最大的府邸。
一行六人在淮南侯府正门口下马,立即便有仆从恭敬的迎上前来对当中的一人毕恭毕敬的唤道:“侯爷!”
那人正解着身上的披风面罩,眼神十分的不耐烦,他大手一挥,在门里门外职守的众人便齐齐停了脚步在原地低头行礼,而这时,他终于解开披风面罩,便连着缰绳一股脑的丢给身边的下人,自己大步向前迈进大门。
“侯爷,这扇子您落下了!”淮南侯正要踏进自家府邸,听见身后不知轻重的叫嚷声,脚步一停,皱眉看去,只见刚才接了披风面罩的下人正恭敬的将一柄折扇递了上来。
侯爷不快的扫了一眼折扇,丢下一句放到书房里便大步离开,那个下人自以为得了侯爷注意十分嚣张的笑了笑,却未察四周皆是同情的眼神。
侯府的管家安源今年才三十有二,年纪轻轻接掌侯府也只有四个年头,却胜在口碑人缘极好,下人都挺服管教。
此刻得知侯爷提早回来的消息,安源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赶过去,他并不是很清楚侯爷早归的原因,但听说侯爷的脸色不好,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安源心里沉甸甸的赶去书房,站在门口时深吸了口气,平稳了情绪后敲了两下门,才在门外朗声道:“侯爷,安源到了!”
“进来!”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让安源有些不安,他推门踏进书房,正看见侯爷站在书桌前拿着一幅画比对着桌角的一把折扇,安源不敢打扰,安静的站在一边。
侯爷自语了句“果然”,便收了画,拿着扇子端详,过了许久似乎才想起安源也在,抬头扫了他一眼。
安源连忙垂下头去,只听见那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开口道:“血玲珑怎么会出现在王御史别院的展会里?”
安源心里暗叫不好,原来侯爷是为这事赶回来,于是低声下气的答道:“回侯爷的话,是夫人命人取了血玲珑去参展,这与侯府规矩不合,但夫人坚持,我等也不敢阻拦,可要属下立刻去取回?”
“夫人?本侯怎不知这侯府里有了女主人?”侯爷似乎疑惑的问了句,又道,“林小姐久未归家,想必林老爷子正盼着闺女回去……安源你这做管家的这点事情都不会体察,本侯要你何用?”
安源暗道侯爷这次是真生气了,连人都要撵走,连忙跪下道:“安源失职,请侯爷恕罪。属下马上派人送林小姐回安林。”
侯爷鼻音应了声,沉默了会儿又道:“侯府过了守制,也该整顿整顿,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都清理了!”
安源心中虽觉纳闷,却还是恭敬应道。他想许是刚才进门时谁惹了侯爷不快,所以才牵连了进来,还有那位林小姐和血玲珑的事,侯爷也是在气头上,劝是劝不得的。但一想到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他就头疼,之前宠爱犹历历在目,如今一事做错便扫地出门,要劝那女人不要再缠着侯爷乖乖离开,恐怕还得费一番工夫。
侯爷此时喝了杯凉茶,气色终于好了许多,他无意识的握着扇子轻敲书桌,缓下语气道:“文谨也不小了,该请位先生启蒙,你自去斟酌着,须得进士出身。”
安源硬着头皮道是,心里却直叫难,若是进士出身,怎么也能在朝廷里谋个一官半职,谁会甘愿屈居一个西席的位置,这难度太大了点,也只有靠时间慢慢磨了。
等侯爷终于挥退旁人的摆了摆手,安源连忙退出书房暗自松了口气,但想到侯爷手里的折扇,安源仍觉纳闷,府里所有东西登记在册,他都看过记得,可这把扇子却从未见过,不知是何来历。他决定一会儿要好好盘问跟随侯爷回来的几人,至于现在,他得先解决那位林小姐的问题再说。
侯爷在书房多坐了会儿,他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慢慢回想起刚才的情境。在回来的路上,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他曾遇到一个倒骑着马慢悠悠在官道上晃悠的路人,如果说扇子是在那时候被自己的披风缠住,似乎最有可能。
不过,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手里有潘凌云的扇画,要知道他侯府珍藏也仅有一张而已。
说起潘凌云,又是个古怪的才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不足二十便已才华横溢名动天下,如人所料的考上进士,在众人都以为他会继续光辉下去时,他突然失踪了,毫无线索的失踪了。遍寻不至后,有传言说他渡海离开了,也有说他出家修道了,更有甚者说他已病疾而亡,不论是什么传言,他终归没有再出现过。于是,他年轻时留下的画作,便成了新作里最疯抢的作品,世面上所知的,也不出二十件而已,然而这把折扇的扇画,却从未听说过。
侯爷觉得这件事算是他这一趟旅途中最有趣的收获了,如果不是还要坐镇侯府收拾残局,大半人手又都去展会帮忙,他一定要去找那个年轻人,他记不清那个人的样子,但他觉得那种潇洒不羁的气质,在这一带并不多见。
也许那个人就是潘凌云?侯爷一想到这个可能,面上虽然沉稳如常,内心却激动起来。他酷爱下棋却难逢对手,早就听说了潘凌云的棋艺天下无双,他却一直没有切磋的机会,等继承爵位后派人寻找却又突然失踪无迹可寻,他当年为此还感伤许久,如今发觉到一丝可能,顿时燃起了希望。越这么想,侯爷越觉得那个人是潘凌云,虽然侯爷从未真正见过潘凌云的模样,但照着大众多年下来的描述,似乎的确与自己遇到的那个人有七分相似,于是侯爷再耐不住的出声唤道:“安源!安源?”
“侯爷有何吩咐?”屋外随侍的下人那恭敬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
“去把安源找来!”侯爷催促道。
“是!”下人们听命去找,而侯爷在书房里转了几圈,略微有些兴奋。
安源听到有人传话说侯爷找他的时候是十分郁闷的,他才刚逃出书房,听说血玲珑已经被侯爷命人拿回,想来事情的严重性比自己估计的还要高那么一点,正打算战战兢兢的把所有见过侯爷的人都筛选一遍确保万无一失,这边又来了人,难道还有什么麻烦?
虽然安源心里腹诽不断,但面上却依旧稳重随和的模样,笑着和路过的仆从点头示意,他慢悠悠的走到书房,犹豫了下,敲了门,进去。
“安源,尽快找到这把扇子的主人!”侯爷劈头盖脸的一句话让安源顿时愣住,他熟知侯爷的个性,若不是紧要之事,侯爷断不会这般口气,当下重视起来。只是仅凭这一把扇子,他如何知道这主人是男是女,这叫他如何找人。
侯爷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想了想后道:“与本侯随行的六人该有线索,你尽快找到!”
安源神色一敛,侯爷难得说了两遍尽快,这算得上最紧要之事了,看来其余诸事都得先暂时放放,找到这个陌生人才是当务之急。于是安源告退了后立刻着手查找。
但这偌大的地方如何找得到一个不知去向的陌生男子,即使知道对方是一个身着宝蓝色衣裳的少年,也无济于事。
日已西斜,城门将关,安源手上却仍是毫无线索,神色忡忡。
而这时,阿莫正换了身衣服,又重新化妆后,一脸好奇的出现在展会之上,欣赏各家珍藏,尤其是要找那个传说当中的血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