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春三十年》祝九弄

2、【二】

　　【二】

　　2008年。

　　刚刚小学毕业的陈西春，听着《浏阳河2008》，和女生争执着究竟周笔畅和张靓颖到底谁唱歌好听。

　　狂热份子甚至去新街口的新华书店门口举立牌为喜欢的歌手拉票。

　　陈西春每周都要上奥数，从奥数班下课后，看到书店门口的粉丝们，想要去看两眼。

　　被父亲叫回来。

　　“好的不学。”
　　从小陈西春接受的是棍棒教育。

　　她父辈是九十年代少有的接受过本科教育，处处将读过大学当个事儿说。

　　有几次陈西春打断过父亲，“现在人人都能上本科。”

　　“所以不值钱。”
　　陈西春吃了两口菜饭，没有再吱声。

　　其实她想说的是，难道不是时代在变好吗。
　　算了，和父亲争，没好果子吃的。

　　“小升初考试你不用去了，你二伯帮你弄到一中了，你要好好学习，不能辜负家里人对你的培养……”

　　原本她是要就近入学的，上二十六中，她的大部分小学同学都摇号升入二十六中了。

　　“那二十六中……”

　　父亲冷冷一言：“那是技校的后备军。”

　　“三万，把你塞进去的，你给我好好学。”

　　说罢，父亲摆了个三的手势，重重敲在桌上。

　　算了，和父亲争，没好果子吃。

　　陈西春在一中也没分到什么实验班，按理说以她的奥数成绩完全可以去1、2班这样的实验班。
　　给她分到了四班。

　　尤佳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是国家高水平运动员后备少年队的，所以她的心思也不在学业上。

　　陈西春也经常看不见她。

　　就这样学啊学啊。

　　她也不算亮眼的，同学对她也不友善。
　　有些校园暴力并不是被群殴，有些暴力在于日常的冷言冷语。

　　比如眼保健操时
　　——“陈西春，你别以为你眼睛小，就可以睁着眼睛做。”
　　——“王梦雪，你别仗着自己眼睛大就不做。”
　　比如课间时。
　　——“陈西春，你怎么在看杂志？真不学好。”
　　——“陈西春，我发现你上历史课睡觉也能考第一，你作弊了吧，你信不信我告老师。”

　　——“……”

　　一次，两次，三次。
　　实在受不了了，陈西春回头吼了声：“你有完没完？”

　　后排男生正在喝水，被陈西春突如其来的一转身吓了一大跳，手没拿稳，可乐全部洒在了她的脸上。

　　众人哄笑。
　　意料之中。

　　陈西春想哭，却死活忍着，不在这些人面前丢人，班长、班委、甚至是代课老师在后排都看到，可他们都跟哑巴了一样，谁也没吱声。
　　安静到诡异，静谧之中听到有人在偷笑，像是女鬼的笑。
　　“你想干嘛？”
　　一声清亮好听的男声划破这一宁静。

　　窗边站着一个戴着袖章的男生，他眼神里冷静的可怕，就这么阴冷地盯着肇事者。

　　肇事者狡辩着：“她自己弄的”

　　陈西春刚要辩白，男生又说，“我都看见了，你为什么要欺负她，还有你们都眼瞎了吗？”
　　肇事者见这人不好惹，气势低了点，问：“那你想怎么样？多管闲事。”

　　男生冷冷笑了，走进教室，拎着肇事者的衣领推到墙角。

　　“好受吗？”“嗯？”“我问你，好受吗？欺负别人让你爽了吗？”
　　惹事的男生脸红的跟什么似的。

　　“你到底是谁啊！！我记住你了！”
　　“我叫林昕，今天的年级值日生，我不怕你记。”

　　陈西春在楼道洗手池，拼命的洗脸，身上仍然黏答答的，都是可乐的印子。
　　她身边突然站着一个人，刚刚替她出头的人换了身衣服，穿着橙色的篮球服。

　　递过来一包湿纸巾，和一件校服，应该是他刚换下的。

　　引入眼帘的面孔格外清明，林昕说不上帅的惨绝人寰，却有着一股子倔劲儿。

　　后来，陈西春才知，这叫做少年。

　　“以后不用怕他们。”

　　之后，陈西春本想着把校服还给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直到有一天，她看见林昕经常和一个女生一起上下学。

　　照过她的月亮，也照着别人。
　　从此，她不再看月亮。

　　原本她想丢了林昕的校服，最后也没扔，洗好了挂在阳台上，阳台的窗户开着，浅风吹拂，湛蓝色的校服晃啊晃。

　　好像林昕在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