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极无悲雪》芒桃

1、第 1 章

　　阿水是只灵，自她有意识来她就生活在长极山。
　　旁的灵都是依托一物而生，阿水不一样，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幻化成的灵，当她还未化成人形的时候，她就像是长极山里的一缕风，一棵树，一滴露珠……长极山的一切都在她眼中，但她也被困于长极。
　　她和山里的精怪不同，她有人的习性，她知伤春悲秋，她通七情六欲，她悲生离死别，她还有一个温柔至极的名字——阿水。

　　长极山是座仙山，阿水从未在山中看到人的踪迹，除了那个——守着一座破道观的年轻道士。
　　阿水还没化形的时候总会去看他，他的生活是日复一日的挑水、练剑，与山野精怪日日的喧嚣打闹相比实在是无趣的紧。

　　可阿水就是愿意看他，故意在他挑水的时候溅起水花，在他练剑的时候使劲摇晃槐树树枝，抖落一身落英给他……

　　他总在阿水捣乱的时候皱起好看的眉，神情严肃，但阿水一点也不怕，他是发现不了她的，她于长极山经年的灵气所生，她的气息也是长极山的气息。

　　山里年纪最大的菩提树老头总是叹气，说她就是看中了道士的皮囊相貌。

　　唔…确实，道士长得比长极山上那些自诩美貌的狐狸精都要好看，尤其那双眸子，神秘深邃——引得她不由自主陷进去……

　　那只刚化形没几天，长极山最特殊的灵，在众精怪震惊惧怕的眼神中扣响了破道观的简陋木门。

　　那里面住着的可是那位凶残至极的道士啊！虽说与他们相安无事了这么些年，但山上的哪只精怪也没能忘了当年称霸长极却觊觎道士鲜嫩人肉的虎妖是如何被抽筋扒皮从那道腐朽的木门里扔了出来，日日在山中作威作福的虎妖成了没有妖识的伤痕累累的小可怜虫，千年的修为一夜散尽……

　　“吱呀——”那道破木门又被打开了，也打破了精怪们的可怖回忆，各种化了形的、没化形的，或是刚刚开了灵智的精怪们都怕引火上身、殃及池鱼，只能四处逃散，顺便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道士能看在阿水未负杀孽的份上，下手能轻些……

　　年轻道士打开门只见一个穿着青衣，看起来只有十六岁左右的小姑娘，散着一头垂到腰际的青丝，歪着头冲他明媚地笑……

　　在道士废了虎妖修为之前，不是没有各色各样的美丽女子（妖精）在深夜扣响道观的大门，她们或妖艳，或清纯，或懵懂，或深谙诱人之道，但却没有一个像眼前这只灵一般，冲他笑的如此...傻气。

　　他却鬼使神差的在她提出想要进来的请求时，侧开身将她迎进了门。

　　“我叫阿水，道士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青衣小姑娘撑着小脸，坐在那棵开着茂盛槐花的树下，一朵洁白的小槐花落在她的衣襟上，她也不顾，只睁一双灵动的眼睛向他询问。

　　“君衍，”他皱着眉，垂下眸子，“我的名字。”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要搭理她，但当他面对阿水那双纯澈的眼睛时，便怎么也说不出重话来。

　　阿水听到他的回答，咧开嘴笑了。再又像是失落地垂下头，还假意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我在山中无父无母，也没有自己的家，山里的精怪们也都欺负我，我实在是没地方可去了，这才找上门来。不知道道士哥哥能不能收留下我。”

　　“……”君衍一时语塞，压着心头那股莫名的情愫冷声道，“不行。”

　　但阿水装的模样也实在是可怜，君衍放松了语气，“借住无妨，但住下便是道观的一份子，一切得按着道观的规矩来，你……可接受？”

　　“嗯嗯，接受接受！”阿水目的得逞，得意的笑了，一双灵动的眸子满是狡黠与得意。

　　君衍实在是不想戳破她拙劣的演技，嘴角却不经意间弯起了弧度，他留下她也是遵从自己内心的心意，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有钝痛，也有甜蜜，思思缠绕，寸寸入心……

　　他想，她也许就是清虚道君让他守着这座道观，不分年月等待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