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镜》十里江平

2、第 2 章

　　青黛素雅，丹脂清冽，我替她上着妆，挽起她的乌发。
　　“阿姐。”她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望着我，渴求得到我的一丝回应。
　　可我该如何应你？如何，应你？
　　“去吧”，我弯弯嘴角，“去吧。”去争，去抢，去夺……
　　她笑了，点点头，慢慢起身，一举一动皆照着大家闺秀的模版来。她转身离去，裙摆泛起涟漪，木履在青石板上不发出一丝声响。
　　素白的裙，蘼花簪子，缓缓转身，凝望我的她。
　　我冲她点头，她似从我这得来了信心，缓步离开，不再回头。
　　她是绝色，足以动帝王的绝色。
　　她也是我的妹妹，同生并蒂的妹妹。

　　人，生来就是一个人，孤孤独独地来到世间，然后再悄无声息地离开世间。
　　有些人幸运些，又姊妹兄弟相伴而生，为彼此的苍白的人生染上一份艳色，从此不再孤独。

　　我与兒儿还未出生时，就伴在一处了，自生命开始的那一刻起，我们的人生就注定无法分离。
　　她总是靠着我，喜欢在我怀里依着，仿佛我与她是一体的。

　　我们一同识字，一同读诗，双生子彼此心意相通，我们是彼此的镜子。

　　如果把晋比作大树，那氏族就是这大树的根，便是他皇室司马，从前也不过是氏族的一员罢了。氏族之间你来我往，尔虞我诈，今日你我是儿女亲家，明日可能便相互算计陷害，白雪总能遮掩住底下的肮脏。

　　紫苏进来，行礼道：“东乡郡主请郡君一同商议三公子婚事。”
　　晚风起了，寒意吹醒了肃立的女子，她盈盈一笑：“去郡主那，还是来我这？”
　　“去大夫人那。”
　　柳道春神色暗暗，她抬头看了一眼京都的天，日头落了，扯着云彩，顽强地不肯离去。
　　“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最后的余晖而已。”她闭了眼，喃喃道：“落日熔金，暮云合璧，那人，又在何处呢……”
　　紫苏低着头，似是什么都没听见。
　　“走吧，去给大夫人请安，”
　　“是。”

　　离府的娘子乘着暮色入宫，仅一辆马车，从偏门入，住在太后宫中，等命运的安排。

　　正院

　　大夫人刘氏坐在上首，东乡郡主，柳道春坐在她左侧

　　“今儿，叨扰夫人，是为三弟婚事。”东乡郡主开口，望向刘氏。”
　　刘氏盯着旁边的团绒垫子，沉默不言。
　　“三弟的婚事是阖府的大事，夫人不必摆出这副样子，纳吉，请期的日子也该订下了。您是三弟生母，又是侯府夫人……”
　　“掌家牌子在郡主那儿，府中的事也有郡君操心。郡主和郡君能力出众，把然儿的婚事交给你们，我放心极了。若有拿不定的，就让侯爷和老夫人定吧……我这些天头晕目眩，马上就要入秋了，我的老毛病怕又要犯了。然儿的婚事我就不插手了，若实在不行，不还有主事过婚事的女官嘛，请两个，让她们操办也行。我听说郡君的婚事不就是公主女官操办的嘛。”

　　刘夫人不乐意操办婚事，这也怪不得她——她非柳三生母，且她自己又是侯爷的续弦后又续的夫人，连柳家的族谱都没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自然不爱做。

　　柳氏一族本不愿再尚一位公主的，可皇恩浩荡，再不情愿也得恭恭敬敬把公主迎进门，既然尚了公主，就该送一位姑娘进宫，这是老规矩，也是皇帝制约世家的手段。
　　于是，我的妹妹，入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