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无果》习荣

3、等待

　　于知暖很守时，提早了五分中到了秋港花园的小区门口，他们小区门口的朝向是向西，对面还有一个小区，小区门口朝向是向东。中间隔了一条很宽的马路，正是早高峰时期，小区门口出车量大，小区门口还有跟于知暖一样蹭同事车上班的人，加上秋港花园的北面100米处的底商有一所教育机构，补课的孩子们也都到了上课的点，所以车流逐渐混乱。
　　好在解娟出来的晚，车流走向都回归正常了她才出来。
　　于知暖看着严重超时的时间，心里也没多在意，毕竟她是跟着行长一起去的，就算迟到也没什么关系，也不会被骂。
　　“暖暖久等了。”解娟开着车，神情有些木讷，车技不是很好的样子，“那个暖暖你坐我后面，一会儿还有个同事，坐那。”
　　于知暖拿起后座的玩具小汽车，坐过去又放回到座位中间的位置，“好。”
　　路上红绿灯很多，车辆拥堵，这种时候人们总是喜欢聊天打发时间，解娟问道：“你这个实习是怎么一回事？”
　　“我在网上申报的，然后网申过去后面的试，最后才来的这。”于知暖很诚恳的回答。
　　“支行聘的？”解娟问道。
　　“分行聘的。”
　　“你是哪个大学的？开学该上大四了吧。”解娟笃定道。
　　“我是市里那个商科三本，开学上大三。”于知暖毫不掩饰的说出了自己以前一直引以为耻的学院名字。毕竟她的学校不是什么大学还是什么大学某某学院，总归心里是有些自卑的。听说这个行长是财大的研究生，可是个厉害的人物。但是对于自己上的大学，解娟并没有嗤之以鼻，相反的是很尊重的样子。
　　“天哪，这么小，才大三，你大二就出来实习了，够厉害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知道干嘛呢。”解娟惊讶道，“你多大了？”
　　“十九。”于知暖回答。
　　“那是够小了。”解娟略带肯定的说道。
　　车不知不觉的就开到了一个站牌，那有个穿制服的大龄女同志。
　　解娟很热情地说：“暖暖，这是你梁倩，倩姐。”
　　于知暖点点头，笑道：“倩姐好。”
　　梁倩很高冷的玩着手机，也没回于知暖的话，像是没听到一样，说道：“这是那个所里来的实习生？怎么换成女孩了？”
　　解娟一边查看路况一边解释道：“不是，这是分行分配下来的大学生实习，是那个暑期实习生。正式的那个叫高沣，还在支行里培训呢。”
　　梁倩满意的点点头，接着玩手机，好像就没看见身边有个活人坐着，“总算是来新人了。”
　　“可不。”
　　于知暖看着窗外，心想着，高沣今天是来不了了。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他还是没加我.....
　　行里很大，有两层，上面是三个客户经理的办公室，中间是沙发和一个正方形的玻璃茶几，中午吃饭是在这吃，还有两个弃用的柜台，冰箱和茶柜。东边是会议厅，和更衣室。卫生间在会议厅旁边。
　　楼下是一个柜台三个窗口，还有两个办理非现金业务的工位。一个很大的大堂，大堂里有三个自助机器，一个回单打印机，还有一个出卡机和票据打印机。一个引导台，很多个等候座椅。
　　行里每天早上都要开晨会，晚上要开晚会，于知暖因为签了协议，所以不能进入柜台。他们在开会的时候，于知暖只能在大堂里坐着，于知暖百无聊赖的看着手机，心里嘟囔着高沣啊高沣啊怎么你还不加我。
　　他们晨会开完了，初来乍到免不了被人一顿询问，不过好在于知暖都能沉着应对答上来了，解娟跟大堂的梁薇经理说，教教于知暖怎么办业务，然后就上楼了。
　　梁薇是位五十多岁的女士，看着倒不像五十多岁，声音也非常的柔美。于知暖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梁薇后面，跟了一上午，由于自助机器的防窥屏做的太好了，于知暖一米五八的小个实在是看不见，这一上午都没学到什么。只能趁着中午人少，自己独自摆弄一下机器，把玩了一会儿其实也就了解了七七八八该怎么办业务了。这倒是没什么难的，问题就在于实操，因为一来人门口的保安大叔就很多舌的说，“她是新来的，什么都不会，别问她，问那个人。”指了指梁薇。
　　于知暖深吸一口气，本来很是窝火，但想想，算了保安大叔这么说也给自己减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挺好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下周二，于知暖三四天就已经熟知了自己的岗位，该办什么业务怎么去办，要是高沣来了，这也是个创造话题的机会。于知暖这么想着。
　　周一那天梁薇调回了营业部，行里来了一个叫刘明的四十多岁的男士，充当大堂经理的位置。于知暖听保安大叔说，这个梁薇是临时调过来的，因为刘明得了肾结石请了病假。于知暖得知还有些可惜，因为梁薇是她的启蒙老师，人很好。不过相处一天后发现，刘明更好，而且这个行里的每个人都很照顾她。
　　于知暖在等待高沣入职的这段时间，很积极的研究业务，每天也会刷刷抖音逛逛微博，学学怎么撩男孩子，该怎么主动去追求，毕竟是初恋，没什么经验，希望等到用时方法够用。
　　周二一早，于知暖照常在秋港花园的小区门口等着解娟，天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
　　于知暖仰着头看着天空，又低头看了看手机，时间还早，今天高沣就来了吧。于知暖一想到这心里就喜滋滋的。
　　眼神止不住的四处飘，因为等人实在是太无聊了，忽然眼神锁定到了正在过马路的高沣，修长的腿，直挺得腰板，衣着整洁穿着制服，缓缓地向她走来，于知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头转向了他看不见的地方，大笑，不出声的大笑，嘴角都要咧到天上了，看到他的那一刻，于知暖差点没从原地蹦起来，而且很想尖叫，这跟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一模一样，不论远观还是近看都无懈可击，苦苦等待了一个星期，终于让她等来了。一直以来工作上的疲惫和牢骚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于知暖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当这个帅哥的女朋友。
　　于知暖迅速调整好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一下面部表情。再次转过头去，看着他缓缓走进，等他离近了，于知暖伸出小手，可爱的挥了两下。高沣则是酷酷的打了个招呼。
　　于知暖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有点尴尬，心想着要找什么话题，刚想开口，高沣先说了句令于知暖无语的话，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于知暖抿着嘴尴尬的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说道：“于知暖。”
　　高沣点点头，看了眼手机，双手插在西裤的兜子里，“我都忘了你们几个叫什么了，你们一共几个人来着。”
　　于知暖心里微微叹气，说道：“三个。”
　　高沣又点点头，“你老家是哪的来着？”
　　“东北的。”于知暖有些失望了，不愿意再回答他，便伸出手举起两根手指，“你问我的第二遍了，希望你这回能记住。”
　　高沣摸了摸后脑勺，干笑一声“我都忘了，不好意思。”
　　这跟于知暖预想的相遇开头不太一样，有些失落的不想说话。
　　高沣也觉得尴尬便掏出手机自顾自的摆弄了一下。
　　两人就好像陌生人似的站在一块，忽然高沣开口问道：“你这一星期都学到什么了？”
　　于知暖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咬了一下嘴唇，好在带着口罩高沣看不见这个动作，“没啥，不就是大堂里帮人家办业务，开卡啊改信息之类的吗，很简单，很容易就能上手了，你肯定一学就会。”
　　高沣又问道：“行里几个人？他们人怎么样？”
　　于知暖正欲开口回答他时，老天赏脸下起了雨，这雨来势汹汹不一会儿地就湿成了一片，于知暖看了天气预报知道今天要下雨便从背包里拿出了伞，刚拿出来，就被高沣夺了过去，熟练的按开自动按钮，撑在了两人的头上，于知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内心呐喊：我的妈啊，这是什么神仙偶像剧剧情，娟姐你晚会儿再来！
　　于知暖有些不自然的想伸手拿过雨伞，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地说道：“那个，我来打就好了。”
　　高沣把手往上提了一下，看着于知暖说道：“我来吧。”
　　于知暖盯着他的眼睛，感觉马上就要陷进去了，路上行人车流，世间的纷纷扰扰与她何干，这当下已然让她心动不已无法自拔了。
　　雨还在下，而且越下越大，两人站在小区门口，共撑着一把伞，于知暖有些无措的拽着书包带，又有些娇羞的低着头，脚尖在地上画圈圈。
　　于知暖从来都没觉得被人照顾是这么幸福的事情，小时候父亲不管他，妈妈又告诉自己万事都要独立，万事只能靠自己。父母从来没有赞美过她，在她与同学起争执时，母亲给她讲大道理，从来都没问过为什么起争执的原因。大一新生报到，父母由于工作忙，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去的学校，提着感觉比自己还重的行礼跑前跑后。像这种下雨的小事情，放在平时没有带伞她就不打，就算淋雨浑身湿透她也面不改色，只会抱着自己冲着手心哈一口气，抱怨一声有点冷罢了。但是内心会提醒下次自己一定要带伞。如果积水没过一半小腿，她也会面不改色的脱下鞋袜自己趟过去。与那些需要男朋友抱过去或者需要男朋友在身后护着为自己挡雨的女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是在今天不一样了，她被人照顾了，她觉得好开心，好温暖。于知暖在心里狠狠的给高沣挑了一个勾，但感觉还是有些别扭和尴尬。
　　于知暖再次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好巧不巧的高沣也在看她，于知暖的视线下移到他的嘴唇，然后又上移看着他的眼睛，高沣的眼神好像很疑惑，于知暖咳嗽了一声，“那个，你嘴上有一点白。”
　　高沣皱了一下眉毛，于知暖拿出手机，黑着屏幕的手机可以当镜子，她以前就这么看自己牙上是否有粘东西，抬手举到了他的嘴边。高沣用手摸了摸唇部，“是爆皮了，没事。”
　　于知暖还想说你涂点口白，很好用。然后突然觉得刚才自己盯着人家的嘴看，很不妥，而且还说人家嘴上有东西更不妥。哪个小姑娘会盯着别人的嘴看啊，她好像个女流氓啊，丢脸死了。于知暖这么想着，赶紧低头不说话了。
　　这时候解娟按了一下车喇叭，这一声把于知暖拽回了现实，于知暖嗖的一下冲了过去，也顾不上淋不淋雨了拉开车门，就要上车。高沣在后面还想着不能淋到于知暖，把伞往前探了探，奈何于知暖跑的太快，根本跟不上她的速度，只好自己走到车身边收了伞。
　　解娟让高沣坐到前面，于知暖看着都是水珠的伞就这么放在了高沣的腿上，想要拿过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解娟已经跟高沣谈论上了。
　　解娟还是在那个站牌接了梁倩，虽然梁倩不怎么理睬她，她还是主动的向梁倩问好：“倩姐，早上好。”
　　梁倩今天似乎心情也很好，也回复了一声“早上好。”抬眼看了看高沣，满意的点点头，没说什么话，接着翻着手机。
　　高沣回头看了于知暖一眼，于知暖刚想说，要不把伞给我吧，你裤子被浸湿了。
　　但是高沣没给她这个机会，很快的转过头去了。
　　高沣下车把伞叠好了，还给了于知暖。于知暖现在很宝贝她的伞，因为男神碰过了。
　　于知暖去二楼更衣室换了制服下来，他们在柜台里开晨会，于知暖在大堂里就坐到能看得见高沣的位置。看一眼就能让自己心满意足的人，这个世间能有几个。这也更坚定于知暖的决心。
　　忽然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于知暖点开一看，是张兮兮。
　　张兮兮：那老哥今天来了吗？
　　于知暖：来了。
　　张兮兮：培训一周了，可算是上岗了。
　　于知暖：可不是吗，要不那三人成天在五楼自己给自己开会，那得多无聊啊。
　　张兮兮：三人党员大会。
　　于知暖：我觉得是洗脑动员大会。
　　张兮兮：为啥是洗脑动员大会？
　　于知暖：你没听那天他们三个自己给自己洗脑吗，毕业来银行，银行人上人。
　　张兮兮：对，可不是吗哈哈哈哈。我在这待一周了，都告诉我毕业之后别来这。就他们三个给咱们洗脑。
　　于知暖：看看生活怎么磨平他们的锋芒和棱角，让他们自己人上人去吧。
　　张兮兮：对，摧残那老哥几天他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于知暖：要是他们以后在这里混不下去，离职了，我觉得他们口才还都不错，可以去干销售，能洗一个是一个，组团诈骗。
　　张兮兮：嘴强王者。
　　于知暖：笑哭jpg.
　　刘明带着高沣从柜台里出来了，于知暖识相的收起了手机。刘明嘱托着，要高沣多看多学。高沣应了，还没到营业时间，就坐到了于知暖的身边。
　　于知暖强装镇定的清了清嗓子，三排连坐，他怎么就坐中间了呢，那么多座椅他怎么偏偏就坐我身边了呢，啊！这大长腿爱了爱了！于知暖思绪翻飞，现在高沣一丁点的小举动都能让她心颤不已。
　　高沣想要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小朋友，一会儿多教教我啊。”
　　于知暖深吸了一口气，心道：小朋友！我爱这个称呼！
　　然后缓缓吐出气，“好啊没问题，跟紧我。”随后可爱的歪头一笑，于知暖明显感觉到高沣瞳孔放大了一下。
　　于知暖内心：妈的，我刚才在干什么！这是被我可爱到了？
　　时间到了，迎来了一位大妈办理业务，于知暖给她引到自助机前拿着指导棍，柔声说道：“我点哪，您点哪。”
　　高沣站在于知暖的身后，像一堵墙一样，微微躬身，细细看着操作流程，于知暖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忽然觉得好安心，很安全。突然能体会到那些有男朋友的女孩，她们每天的快乐了。那份安全感是自己给不了的。
　　于知暖办理好业务，说道：“您慢走。”之后，转身问高沣，“看会了没？”
　　高沣点点头“嗯，我还得多看几个。”然后笑道，“小朋友，挺厉害呢。”
　　于知暖实在是掩饰不住笑意，“那可不。”
　　高沣像极了刚来第一天报到的于知暖，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于知暖的身后，于知暖倒是很享受这个“尾巴”。高沣比她第一天来的时候热情，一有人进来就马上过去招呼。而且不得不说高沣很聪明，看了两遍之后他就可以自己操作了。
　　于知暖打趣道：“你还挺热情啊，给我活儿都整没了。”
　　高沣诧异道：“啊？不好意思。那个要不你来吧。”
　　于知暖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你多干点我少干点，我就可以偷懒了，你继续保持哦。”
　　于知暖看着忙前忙后的高沣，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他怎么还不加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