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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新的旅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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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阪的九月,天空是一种被濑户内海的海风洗涤过的、清澈透亮的蓝。阳光比东京的更烈,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片充满市井活力的土地上,将电车轨道映得发亮,将行道树的绿意蒸腾得愈发浓郁。
上川野弥拖着行李箱,独自站在未来四年将要栖身的宿舍楼下。这是一栋有些年头的建筑,墙面上爬满了生长旺盛的爬山虎,在秋风中轻轻摇曳,透出一种经年的、沉稳的生机。空气里混杂着新翻泥土的腥气、远处食堂飘来的油炸食物香气,以及独属于陌生环境的、淡淡的疏离感。
新的生活画卷,即将在这里铺开。
同时展开的,还有她和黑尾铁朗之间,位于同一座城市、却在不同经纬度上的,新的距离与新的篇章。
“喂,这位看起来迷路了的新生同学,需要帮忙吗?”
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破了她的观察。
她回过头。
黑尾铁朗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穿着简单的灰色运动T恤,同色系的运动长裤勾勒出他愈发修长挺拔的腿部线条。他额发微湿,有几缕不听话地贴在饱满的额角,显然是刚刚结束晨练或者是一路急行而来。一年的关西生活,似乎并未磨去他身上那种东京少年特有的、略带锋芒的气质,反而增添了几分被海风浸润过的舒展。
他的目光先是精准地落在她脸上,快速逡巡一圈,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才下移到她脚边那个看起来装不了多少东西的行李箱上,眉头习惯性地、带着点调侃意味地向上挑了挑。
“这就是你的全部家当?”他几步上前,温热的手臂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肩膀,大手一伸,极其自然地接过了行李箱的拉杆,掂量了一下,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气音,“哦——这么轻?猜到我要来特意给我减负吗?”
“少自作多情,你不来我就自己搬,所以提前寄了好多过来的。”上川野弥撇撇嘴,不过转头看着他被汗水微微浸湿的额发,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带着阳光和干净皂荚的气息,心底那点初来乍到的彷徨,奇异地被熨帖平整。她从小挎包里拿出印着卡通图案的纸巾,递过去,“怎么跑得一身汗?”
“怕某个方向感为零的大小姐,在你们这迷宫一样的校区里绕晕了,最后还得发布‘寻人启事’。”他接过纸巾,随口说着欠揍的话,指尖却在她递过纸巾时,若有若无地碰触了一下她的手指,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一边擦拭汗水,眼神一边不动声色地扫过周围,尤其是几个看似也在等待、目光偶尔飘过来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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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明明满是关心却偏要嘴硬的样子,像一只假装巡视领地、实则时刻关注着主人动向的大型猫科动物。心底那点因为陌生环境而产生的不安,瞬间就被一种坚实的暖意所取代。这个人,仿佛天生自带一种让我心安的磁场,无论身处何地。
黑尾对报道的流程似乎比我这个正牌新生还要熟稔,提着那个沉重的箱子,步履稳健地走在前面,带着我穿过略显嘈杂的宿舍大堂,办理入住登记,然后一口气上了三楼。我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是标准的四人间,此刻到的人只有我,空气里还弥漫着空置许久的、淡淡的尘埃味道。
黑尾放下箱子,环顾了一下这间充斥着原木色家具、略显空旷和凌乱的房间,没发表任何评价,只是沉默地挽起了T恤的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床板高度合适吗?”他一边问,一边已经动手开始调整有些僵硬的床架旋钮,“你们女生东西多,下面空间留大点好放收纳箱。”
接着,他又检查了书桌的稳定性,用随身带的钥匙扣上的小工具拧紧了一个松动的螺丝。甚至还将窗户来回开关了几次,确认滑轨顺畅。
他的动作精准、高效,带着运动员特有的协调性和力量感,仿佛这不是我要睡觉的宿舍,而是排球部里需要他检修维护的器材。
我倚在门框上,看着他在不大的空间里忙碌。一年的大学生活和独自在外历练,让他肩膀的轮廓似乎更加宽阔硬朗,侧脸的线条也褪去了些许高中时的青涩,沉淀下更沉稳的意味。但那份隐藏在看似漫不经心态度下的、几乎本能的细致周到,却如同烙印,丝毫未变。
“专业,最后定了传媒学部?新闻传播学科?”黑尾一边将箱子里几本厚重的专业书籍拿出来,在书架上比划着摆放位置,一边头也不回地问。
“嗯。”我应道。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定下了记者作为未来的职业规划,我多的是对信息洪流、对叙事力量、对人与人之间无形纽带如何被编织与解读的一种深层探究欲。
“很适合你。”他言简意赅地评价,语气里是真诚的认可。他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我熟悉的笑容,“以后成了大名鼎鼎的媒体人,采访的时候遇到我,可得提前打个招呼,让我准备一下。”
我忍不住笑出声,配合着他玩笑的语气:“那得看你到时候有没有成为值得采访的‘大人物’了,黑尾同学。”
黑尾挑眉,假装不满地“啧”了一声,眼底却满是笑意,转身继续收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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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得差不多,黑尾看着窗外陌生的校园景致,提议道:“出去走走?我也顺便熟悉一下你的学校,方便来找你。”
黑尾铁朗牵起上川野弥的手,两人像所有新生和家属一样,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闲逛。他凭借出色的方向感看着路标和地图,和她一起寻找着教学楼、图书馆和食堂的位置。
“看,那边应该是你们传媒学部的楼吧?”黑尾指着远处一栋设计感十足的玻璃幕墙建筑,猜测道。
“地图上说是的。”上川低头确认了一下手机。
当走到体育馆附近时,他停下脚步,职业习惯般地打量了几眼,评价道:“看起来是栋老建筑了,不过维护得还不错。”
午饭时间,黑尾带着野弥七拐八绕,走进了学校后门一条不起眼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巷,停在了一家挂着深蓝色暖帘的定食屋前。推开略显沉重的木门,屋内温暖的光线和食物浓郁的香气瞬间将人包裹,耳边是老板中气十足的迎客声和食客们满足的交谈声。
“这家店的老板,以前是打过企业联赛的排球选手,后来膝盖受伤退役了,就开了这家店。”黑尾一边熟门熟路地在靠墙的位置坐下,一边低声向她介绍,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他家的炸猪排饭,用的是鹿儿岛的黑毛猪肉,火候绝佳;炖牛筋也是招牌,熬了十几个小时,软烂入味。”
他点的菜很快上桌。金黄色的炸猪排,外皮酥脆得能在咀嚼时听到细微的“咔嚓”声,内里的肉质却鲜嫩多汁,锁住了饱满的肉香。深褐色的炖牛筋,汤汁浓郁粘稠,牛筋入口即化,萝卜吸饱了汤汁,清甜软糯。
“怎么样?”他看着她夹起一块猪排,眼神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期待,像是在展示自己珍藏的宝贝。
“非常好吃。”她由衷地赞叹。这味道,不仅仅来自于食材本身,更来自于这是他过去一年,在她视线未曾触及的这座城市里,独自探索、默默为她积攒下来的、属于“他们”的共同记忆与坐标。
坐在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小店里,看着对面因为美食而微微眯起眼睛、显得格外松弛和专注的铁朗,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缓缓漫上心头。他们真的,迈入了人生的新阶段。各自拥有独立的课堂、迥异的朋友圈、平行运转的日常轨迹。这种拥有各自空间,却又彼此紧密相连的感觉,意外地让人感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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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城异校的生活模式,就这样以一种平稳而自然的姿态,融入了我们的日常。
它带来了一种与高中时期炽热浓烈截然不同的恋爱节奏。
我们不再有每天清晨在家附近街角的“偶遇”,不再有放学后并肩走过樱花坡道的固定路线,也不再有不约而同出现在体育馆,一个在场上挥洒汗水,一个在场边默默守候的默契时光。
联系的工具,更多地依赖于那部小小的手机。然而,屏幕两端的交流,却比热恋时更加松弛、自在,充满了信任的默契。
line聊天界面里,充斥着各种碎片化、却充满生活气息的讯息:
「早上传播学概论的老师,语速快得像上了发条,笔记记得手指都要抽筋了。」
「食堂今天好难吃。」
「突然下暴雨了,你带伞了没有?别傻乎乎地淋雨回去。」
「终于在图书馆抢到一个带插座的好位置,感觉能跟这篇论文死磕到地老天荒。」
没有秒回的信息不会引发焦虑,知道对方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努力,也确信对方在空闲下来的那一刻,自然会看到并回应。
我们仿佛是两艘并航的船,行驶在相邻却不同的航道上,通过无线电波分享着沿途看到的独特风景,内心却无比笃定,对方的灯塔始终为自己亮着,指引着归航的方向。
这是一种建立在深厚理解与完全信任基础上的、更加平缓却坚实的关系。是忙碌间隙自然而然想要停靠分享的港湾,是疲惫时想起就会心生力量的源泉,而不是需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通过挤压彼此空间来确认存在感的不安与索取。
周末,成了我们心照不宣、共同守护的“约会日”。没有严格的轮换制度,全凭一时兴起或周末的安排而定。
有时是黑尾跨越大半个城市,出现在我的宿舍楼下;有时是我乘坐晃晃悠悠的电车,去探访他那更具阳刚气息的体育大学校园。
到了约会的日子,我们会像所有期待见到心上人的年轻人一样,带着一点郑重的仪式感。铁朗或许会脱下平日里的运动装,换上剪裁合体的休闲衬衫,收敛几分球场上的不羁,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姿,多了些属于青年男子的清爽利落,每次见面都让我愣神几秒。
真的是,到底长那么帅干嘛......
我们会去看一场期待已久的电影,在黑暗中分享同一桶爆米花,手指在桶里不经意地相触;或者选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在公园里漫无目的地散步,看孩子们奔跑,看老人们下棋;偶尔,也会去听一场不那么喧闹的音乐会,让旋律在彼此心间流淌。
更多的时候,是拿着黑尾如同宝藏地图般的美食清单,从道顿堀人声鼎沸的网红名店,到只有本地人才知晓的、藏在街角深处的静谧咖啡馆。并肩走在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上,谈论着一周来的趣闻轶事,分享着各自领域的困惑与收获,或者仅仅是安静地享受着大阪特有的、带着食物香气的风,和阳光落在彼此肩头的温度,都充满了平淡日常里,真实可触的幸福颗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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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里的社团活动,比起高中更加精彩。某个午后,在课程结束后,上川野弥与同宿舍的女孩一起,去逛一年一度最为热闹的社团招新活动,美其名曰“感受大学青春气息”。
操场上人声鼎沸,仿佛整个大阪的活力都汇聚于此。各个社团使出浑身解数,音乐声、呐喊声、表演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
就在她们在一个展示着手工制作精美饰品的手工艺社团展位前驻足,饶有兴致地观看时,一个陌生的男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友善的笑容。
“同学,你们好。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电影社吗?每周都会有观影会,偶尔还会组织独立影片的交流和拍摄实践。”他说话时,目光主要落在了上川野弥身上。
上川野弥礼貌地回以微笑,轻轻摇头:“谢谢,不过抱歉,我暂时没有参加社团的打算。”
那个男生却没有立刻放弃,目光在她清秀的脸上停留了两秒,继续说道:“没关系,社团活动不参加也没关系。只是觉得和你挺投缘的,方便加个line吗?以后我们社有不错的电影资源或者放映活动,可以分享给你,就当交个朋友。”
他的态度不算咄咄逼人,言辞也颇为得体,但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持,让上川野弥感到了一丝困扰。她再次明确拒绝,语气依旧平和:“不好意思,我真的不太方便。而且,我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也不妨碍认识新朋友嘛。”对方笑了笑,似乎觉得这不成问题,“只是觉得和你聊天应该挺愉快的,多个朋友,以后在学校里也能互相照应一下。”
周围人来人往,喧闹异常。对方的姿态始终保持着礼貌,若一再严词拒绝,反而显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
上川野弥犹豫了一下,出于一种不想在公开场合让对方难堪的社交礼貌,也想着加上之后设置成消息免打扰、不再联系便是,她最终还是妥协了,点开了自己line的二维码。
晚上,照例是和黑尾视频通话的时间。屏幕那头的他,似乎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地耷拉着,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懒散地靠在宿舍的椅子里,背景是室友隐约的嬉闹声。
她像分享日常趣闻一样,随口提起了下午的小插曲,语气带着点无奈和好笑:“……所以最后还是加上了,不过我已经设置成消息免打扰了。唉,有的人真的是会把陌生人架在火上烤。”
屏幕里,黑尾原本慵懒放松的姿势没变,但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笑意的眼睛,几不可察地眯了一下,像是猫咪看到了什么引起它注意的东西。
他脸上没有出现明显的怒气,但嘴角那抹闲适的弧度,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微微拉平了。搭在桌面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有节奏地轻轻敲击了两下。
“哦——电影社的啊。”他拖长了语调,声音听起来平淡无波,却比刚才低沉了微不可查的一度,“看来我们小弥的亲和力,不管在哪个校园里,都是通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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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顿时像明镜一样。这不是狂风暴雨前的征兆,更像是一种……领地意识被轻微触犯后,产生的、带着点别扭的警觉。
就像一只习惯了独占猫爬架的大猫,突然发现架子上沾染了一丝陌生猫咪的气味,虽然知道无伤大雅,构不成任何实质威胁,但还是会忍不住凑上去,仔细嗅闻,用下巴蹭蹭,执拗地想要覆盖掉那点不属于自己的痕迹。
“怎么?我们黑尾前辈这是……吃味了?”我故意歪了歪头,眼睛弯了起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揶揄。
“谁吃味了?”黑尾立刻否认,语速比平时快了一点,声音也硬邦邦的,“我只是觉得,这种搭讪方式未免太老套。‘交个朋友’?下次你可以直接告诉他,你男朋友脾气不太好,尤其不喜欢这种目的不明的‘朋友’。”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脾气不好”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勋章。我看着他微微蹙起眉头、强装镇定却掩不住耳根微微泛红的侧脸,觉得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简直可爱得让人想咬一口。
“好啦好啦,”我放软了声音,像安抚一只闹别扭的大型犬,带着哄劝的意味,“我知道啦。下次我一定坚决拒绝,态度明确,绝不给他任何纠缠的机会,好不好?我家队长最大度了,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呢,对不对?”
刻意放柔的语调,和那双盛满了笑意与了然的眼眸,像是最有效的安抚剂,轻轻抚平了黑尾心头那点微妙的、他自己或许都不愿承认的焦躁。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了下来,只是嘴上依旧不肯轻易服软:“你……你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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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巧,那一周的周末上川野弥与室友一起出去团建,与黑尾铁朗见面的时间理所当然的往后延了一周。等隔了半个月再次见面时,那件小小的插曲,似乎已经翻篇。
两人像往常一样,去网上推荐的一家复古咖啡馆吃了美味的松饼,又去心斋桥附近逛了逛,他为她挑了一条款式别致的银色手链。
但上川野弥能清晰地感觉到,黑尾今天似乎比平时更加……黏人,或者说,存在感更强。
在拥挤的电车上,他会用整个手掌紧紧包裹住她的手,拇指的指腹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她虎口柔软的皮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在公园人迹罕至的林荫小径散步时,他的手臂会始终环在她的肩膀上,将她半拢在自己身侧,偶尔有骑自行车的人经过,他会下意识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得更紧。
就连在电影院昏暗的光线下,他的注意力似乎也不完全在剧情上,她能持续地感受到他落在自己侧脸上的、带着温度的目光。
傍晚时分,黑尾送她回学校。走到那条相对安静、两旁栽种着高大银杏树的小路时,他停下了脚步。金黄的扇形叶片在枝头沙沙作响,在地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
“小弥。”他低声唤她,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嗯?”她应声,抬头望向他。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低下头,深深地凝视着她。路灯尚未完全亮起,黄昏暧昧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那双总是藏着狡黠和自信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某种清晰可辨的、带着热度的复杂情绪。
他抬起手,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拂过她细腻的脸颊,然后缓缓托住她的下颌,拇指的指腹,带着一层因常年接触排球而留下的薄茧,在她柔软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暗示性地来回摩挲。
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蓄势待发的感觉。
这个吻,不同于平日里告别时那般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它带着一种明确的、积攒了一整天的、或者说被那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悄然点燃并催化了的渴望。
起初是轻柔的厮磨,唇瓣相贴,带着试探的、确认般的温存。
但很快,在她细微的、带着默许意味的回应下,那温和的假面便被骤然撕开,攻势瞬间变得深入而急切。
他的手臂猛地收紧,铁箍般将她更深地、几乎要嵌进自己胸膛般拥入怀中。唇舌的交缠变得热烈而濡湿,带着灼人的温度,霸道地掠夺着她的呼吸和理智。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如同擂鼓般有力而急促的心跳,以及透过两人单薄衣料传递过来的、紧绷的肌肉线条和急剧升高的体温。
周围偶尔经过的、晚归学生的细碎脚步声,远处马路传来的模糊车鸣,仿佛都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的气息,彼此交缠的、灼热而紊乱的呼吸,以及唇齿间那令人头晕目眩、心跳失序的亲密触感。
他的一只手滑到她的后颈,带着薄茧的指腹或轻或重地揉捏着她颈后那块敏感的皮肤,引发一阵阵无法抑制的、细微的战栗,如同电流窜过脊椎。另一只手则牢牢扣着她的腰肢,力道大得让她微微吃痛,却又奇异地带来一种被强烈需要着、被牢牢掌控着的安全感。
这个吻,充满了直接与渴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不安而衍生的占有欲,热烈得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有一瞬,他才微微撤离了些许,饱满的额头却依旧亲昵地抵着她的,呼吸粗重得如同刚刚结束一场激烈的比赛,灼热的气息毫无保留地喷洒在她微微发烫的鼻尖和脸颊上。
他的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夜空,里面翻滚着未褪的浓烈情潮和一种近乎贪婪的、想要将她拆吃入腹的占有欲。
“以后……”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未平复的喘息,默默把头靠在了她的颈窝,“能不能,不要和那些莫名其妙的男人说话了。”
这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带着强烈情绪的、笨拙的,甚至有些幼稚的宣告。是他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在她身上再次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上川野弥脸颊滚烫得如同火烧,气息完全不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了认真、在意和那一丝罕见不安的英俊脸庞,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仿佛融化成了温暖的春水。
她侧过头,主动贴了贴他的脸颊,像是一个温柔的承诺,也是一剂有效的定心丸。
“知道了。”她轻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亲吻后特有的微哑,“我的眼里……从来就只有你。”
昏黄的路灯光线穿透摇曳的银杏叶,在他们紧密相拥的身影上投下流动的光斑,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缠绕在一起,仿佛再也无法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