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B.C.226 7月~B.C.226 8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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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二十一年七月二十六日
我以为今天我们要继续出发往北走了，没有想到良叔给爹爹介绍了一份亡单，需要爹爹亲自往东郡去一趟。而且很奇怪，这次爹爹谁都没有带，只带了我。
我很奇怪，我们不是急着去辽东吗？为什么要去东郡？这两个地方可不在一条路上。
爹爹说，亡单是其次，主要是良叔请他去相一个人。如果爹爹也觉得此人可靠，那或许可以一起做一件大事。可是为什么要带我呢？爹爹却只是笑笑不说话。
剑伯伯跳出来说，爹爹要借我的眼睛用用。我吓了一跳，眼睛？眼睛挖出来是装不回去的呀！爹爹把剑伯伯拍了回去，说见到那个人就知道了。
秦王政二十一年八月三日
我们见到了良叔想让爹爹见的那个人，他叫朱家。
这个人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人！他虽然是一个大人，但长得还没有我高，脸上戴着脸谱。那脸谱有点像镇上的傩戏面具，但还不太一样。说话的时候，他脸上的面具经常跟着说话的内容在变，这一会儿我已经数出了五张不一样的脸谱了。
这是我头一次见到除我之外会变脸的人！我瞪大眼睛盯着他的脸仔细看，想看清楚他的脸到底是怎么变的，可是他的动作太快了，我怎么也看不清。看着看着，我的眼睛就有些花了，不知怎么一阵恍惚，好像不是通过眼睛，就觉得自己看到了他真正的样子：他虽然小小的个子，但面具下是一张大人的脸，虽然长得不算太好看，但很憨厚，很和蔼，笑容也很真诚，看上去还是挺舒服的。
爹爹拍了我的头，叫我道歉，因为那样盯着别人看是不礼貌的。不过朱伯伯脾气很好，说没关系，很多大人都想知道他的秘密，何况小孩子呢。说得太对了！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把那么多张脸谱同时贴在脸上的！
他要和爹爹说重要的事，就让一个叫刘季的叔叔陪我玩。这个叔叔很会玩骰子，我随便说一个数，他就可以掷出那个点数来，而且轮到我来丢骰子的时候，他闭着眼睛就能听出是什么点数。我不信，试了好多次，居然没有一次错。后来他说，这么玩没意思，再掷就要加赌注了，如果我输了，就要把头上的金花钿给他。那是姑姑给我的生日礼物，我才不干呢！于是他想了想，又悄悄地说，那就给他亲一下，好不好。
啊，他是坏人！焰姨说了，对女孩子打坏主意的就要打他的命根子！于是我朝他的命根子丢了骰子，他哇哇大叫着躲开了，我追着他打，小谍也帮着我一起啄他，他一边跑一边求饶，说他是开玩笑的。后来爹爹和朱伯伯出来把我们拉开了。刘叔叔苦着脸说他真的只是开个玩笑，他再禽兽也不会对这么小的小丫头下手的，但是我这就要废了他也太凶残了。
哼！他也说我凶残！他跟狼伯一样，都是一伙的！还好爹爹不说我，还帮我瞪刘叔叔。
朱伯伯不知变了什么戏法，小谍不啄他了，还吃他喂的谷子，真神奇，小谍以前只听我和小白叔叔的话。
然后朱伯伯就罚他去给我们烧菜。看在他菜烧得还挺好吃的份上，我就原谅他了。不过我不明白，他既然这么会扔骰子，为什么朱伯伯还说他经常输钱呢？他穿得也挺破的。刘叔叔挤了挤眼睛，偷偷地告诉我，如果他一直赢一直赢，以后就没有人跟他一起玩了，大家都玩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哦，原来是这样！他真聪明！他一定有很多朋友吧？
我们走的时候，朱伯伯也走了。他说要去一个叫烈山堂的地方给他兄弟的儿子看病。说起那个孩子，他的面具都变成蓝色的哭脸了，说很可爱的一个胖乎乎的大儿子，可惜早产，把脑子憋坏了，这几年没少请医吃药，只是一直没起色，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得好。
那个弟弟好可怜啊！
秦王政二十一年八月四日
今天我们回桑海，路上爹爹问我，对朱伯伯的印象怎么样。
朱伯伯？是个好人呀！就是我一直到走都没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变的脸，反正肯定和我不一样。我其实很想给他看一看我也会变脸，但是离开家的时候爹爹已经反复告诉我很多次，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会变脸，所以我没敢说，也没有去问朱伯伯。
其实我对刘季叔叔更感兴趣，我特别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让骰子听话的。可是他不肯教我，他说要是叫爹爹知道他敢教自己闺女赌钱，是要用鲨齿给他梳头的！哈哈，他这个说法太好玩了！不过爹爹听了之后冷笑了一声，说这次没让他体验到实在可惜了。
爹爹说听骰子和掷骰子都不难，只要对内力的控制精准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了。他说从我的描述来看，那个刘季是个内功修为很厉害的高手。是吗？我可一点也没看出来。
不过剑伯伯说爹爹要借我的眼睛用，他一直没有用啊！我问爹爹要什么时候用，爹爹告诉我，已经用过了。因为小孩子的直觉是很准确的，如果我觉得看到朱伯伯觉得不舒服，那他和良叔就不会考虑与朱伯伯一起做事了。
哦？我的眼睛原来这么有用吗？好自豪！
秦王政二十一年八月九日
今天爹爹又去见了良叔，不过让我很失望的是这次他们没有去有间客栈吃饭，只是聊了会儿天，爹爹对良叔说此人可信，良叔好像很高兴地走了。
然后爹爹就送我回了客栈，叫我和姑姑、小白叔叔、无双玩，他要出去杀个人，过几天回来。
秦王政二十一年八月十日
今天小白叔叔带我坐大白看了桑海的风景，桑海真漂亮。想爹爹。
秦王政二十一年八月十一日
今天姑姑带我们去琅琊港看了大海，大海真大呀，大得就像……就像……就像大海一样！海面是蓝色的，近的地方是浅蓝，远的地方是深蓝，很漂亮。海上有海鸥、海燕、精卫鸟，不过这些鸟都没有小谍漂亮。远处还有渔船。
海鸥听小白叔叔的话，帮我们抓了鱼和各种各样的海贝，我们烤熟吃掉了。海里的鱼和河里的鱼味道不一样，很鲜，还有些咸。我最喜欢吃那种中间有很大一块白肉的海贝，又嫩又香。
小白叔叔垂头丧气地说他看明白了，他们这次就是陪我出来玩的。
他干嘛那么不开心？出来玩不好吗？再说一路上爹爹又没有不陪你打架！
想爹爹。
秦王政二十一年八月十二日
今天姑姑带我去街上玩，有女学馆招呼我去读书。姑姑没有让我去，但她好奇地去看了一眼，然后她站在边上读了半天的诗经，我只好陪着她看。想爹爹。
秦王政二十一年八月十四日
小白叔叔带我坐大白，可是大白突然要便便，他就找了一个山头上的酒庄，让我在酒庄里等，他带大白去山后没人的地方便便。
然后我看到了舅舅和良叔。他们肩并肩地坐在酒庄的屋顶上，一边聊天一边看小圣贤庄。那里视线一定很好，我也想看！于是我就上去了。然后我听见良叔说：“此地两度春秋，能得师兄相守，是我一生至幸。”然后就突然亲了舅舅一下。舅舅的耳朵都红了，赶紧往四处看，一下子就看见我了，差点从屋顶上跌下去。
【注1】
良叔也吓了一跳，脸也红了，问我为什么在这里，还让我保密不要告诉别人。我说那你要给我买有间客栈的小兔子和小刺猬，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我又说，不许让舅舅付钱，他哭丧着脸说他很穷的，又问我，明明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我只欺负他。
他肯定在骗人！他不是相府的公子吗？怎么会没有钱买点心？而且是他亲舅舅的，舅舅又没亲他！
想爹爹。
秦王政二十一年八月十五日
姑姑很奇怪为什么有人给我们送了有间客栈的食盒，我说是良叔请她吃的。她信了，因为今天是中秋节。嘿嘿！幸好良叔还买了很多别的好吃的，比如螃蟹和桂花酒，要是只有小兔子和小刺猬，姑姑肯定要怀疑的。
姑姑很希望爹爹回来，说中秋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我以前没过过这个节，在镇上人们不太过这个节，但是现在到了桑海，很多人会在这一天祭月。有的只点三支香，有的会摆素饼，有的会摆好大一桌吃食，还有整个的猪头、牛头和羊头。
有间客栈祭月的同时还在请别人喝粥，有很多人都在那里排队等着喝粥，姑姑看我很好奇，就带我过去看了一下，丁伯伯还给我盛了一碗。粥是肉末熬的，很简单但不知为什么就是很香。他还说今天这个日子喝粥对身体好，而且喝完要在月光下散步消食。我觉得很新奇。
爹爹是晚上回来的，大家都很高兴。可是不知是不是月亮太亮了，除了无双很快就打起了呼噜，大家都很晚没有睡觉。爹爹拄着鲨齿站在客栈房顶上，剑伯伯飘在他身边，各自看着月亮发呆，姑姑也倚着一棵树望着月亮，连小白叔叔也站在树枝上盯着月亮，一脸很难过的样子，真奇怪，他能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我坐在窗台上也看了一会儿月亮，想看看月亮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大家这么看，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皮有点打架，月亮里面，好像焰姨在冲着我笑。
我知道了！原来对着月亮能看到自己想见的人啊。
……不过大家想见的人都是谁呢？
【注2】
秦王政二十一年八月十八日
无双的大棉衣也做好了，他穿上果然很像大熊，哈哈！
秦王政二十一年八月二十日
今天我们离开了桑海。
良叔和舅舅到城郊来送我们，舅舅送给了我们一人一只柳条，据说是表示惜别怀远的意思。姑姑比较懂，她帮我插在了衣领后面，我觉得自己像长了一只蝴蝶须子一样，于是我把爹爹的也拿过来插在另一边，这样才对称。
良叔只给我送了礼物，是一罐彩色的小球。我要打开看，可他不让。他说这个不是玩的，要等遇到危险时才能用。拿出一个使劲往天上扔，就会炸开一个特别亮的金色焰火，白天也能看得很清楚，爹爹看见了烟花就会去救我。
这个烟花真棒！我问他能不能给我们一人做一瓶，良叔苦着脸说我老是敲诈他，大家都笑了，爹爹问什么叫“老是”敲诈他，良叔咳嗽了一声，偷偷地冲我眨了下眼，跟小白叔叔说话去了。于是大家都没有再说烟花的事。
可我觉得这件事很重要，回去我要给爹爹、姑姑、小白叔叔和无双一人分几个。别看爹爹那么厉害，可他也受过很多伤呢！
可是我要给他们分的时候，他们都不要，说现在只有我才需要它。我说可是你们也会受伤啊，上次姑姑就受伤了。姑姑笑着说，自己搞不定的事，换别人来也未必能搞定，何必多拖一个人下水呢？有一句话说得好，断臂求生，流沙不需要弱者。
哦，我明白了，爹爹也是这么说的！我认真地说，那大家都要努力变强啊！
从桑海离开之后我们继续往北走。北方的树叶都变黄了，地上的草也枯了。这跟我们那儿真不一样！我们镇上的树一年四季都是绿的。不过金黄的树林也很漂亮。我还看到了红色的树叶，像花一样！
秦王政二十一年八月二十九日
今天爹爹遇到了暗杀！
今天我们到了碣石山，爹爹在山顶停下看大海。这里的大海和琅琊港很不一样，海边有很多大块的黑色礁石，海水不是蓝的，而有点混浊，几丈高的白色浪花发出巨大的轰鸣，壮观极了。
就在看海的时候，有几个人从侧面的山壁爬上来，一起举着剑向爹爹扑过去，还大声说要为他们的叔父报仇。当然，他们没有成功，爹爹反手一剑就把他们都杀死了。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杀人。姑姑很担心我害怕，但我并没有害怕的感觉，可能因为爹爹的动作太快了吧？而且刚死的人看上去跟摔倒了没什么区别，只是身上多一个流血的洞，还不如城外长了虫子的腐烂尸体吓人。我只是很生气，他们为什么这样对爹爹？
姑姑告诉我，他们的家人被杀了，所以就希望杀死他家人的人也去死，这样他们就会觉得平衡了。她还说，其实亡单上的人无论是什么原因被杀死，总还有人会为他们哭几声，因为人都会有朋友家人。只不过这些人的本事不济，只能白白送死。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那这样一个人死了一个人来报仇，报仇的人又死了又有人来报仇，不就没完没了了吗？
姑姑很担心，她说她第一次看到杀人的时候恶心了很久，我怎么会毫无感觉；小白叔叔也有些意外，说我的确镇定得有些不正常，原来真会有人天生就适合做杀手。爹爹叫他们把尸体清走，然后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不奇怪。即使没有记忆，杀戳、饮血的熟悉感，也是会印在灵魂里的。”
我不明白，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批评我？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B.C.226 7月~B.C.226 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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