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B.C.222 5月~B.C.222 9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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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二十五年五月九日
爹爹今天又去北方了，因为听说王贲——就是那个淹了大梁城的将军，突然带兵去攻打代国了。他说，代国只是一个开始，秦王政真正的目标是齐国。或许这一次，秦国真的会一举灭掉关东最后的三个国家。
听到齐国我的耳朵就竖起来了，我想一起去看良叔，这些年他年年给我寄礼物，都是些有趣的机关小玩具，眼睛和头发能竖起来的□□政、会跪下爬的小燕王喜、会变脸的小朱伯伯等等，不知他从哪里淘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我还没谢过他呢！
但是爹爹没有带我，他还说，我现在是大姑娘了，女孩大了就不能老粘着爹爹了，5555555我真不想那么快长大！
爹爹用这半年的时间教了我横剑的二十三式，只是没教最厉害的那一招横贯八方，他说那需要我练精所有招式后在横贯四方的基础上自己领悟出来，最后还是让我自己琢磨好好用功练习。他说，鬼谷派的剑招他虽然已经都教过我了，但我还不能说真正掌握了纵横剑术。无论是多天才的武者，剑术大成也需要至少十年的时间，我虽然入门早、修练时间不算短，但年纪还太小，有些剑术的精髓要随着心智的成长慢慢领悟，这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他还提醒我，学过了横剑之后，纵剑每日也要熟习，不可有一天丢开。因为二者是相通的，一同钻研可能还会有不同的领悟。
爹爹走后，家里就只剩下了焰姨和姑姑。哦对了，因为天泽伯伯，焰姨最后还是决定仍在南郡定居了，只是以后会时常去西瓯探亲。
上次爹爹和姑姑到了西瓯之后，爹爹发现那个叔叔只是个与火雨公有远亲的年轻人，名叫译吁宋，人很不错，与当年的旧事毫无关系，就不再介意什么火雨玛瑙了。在那里生活的主要是西瓯人，焰姨的族人是在焰姨还没出生时就迁去的，现在有几十户人家，与当地人相处得不错，都在跟那个叔叔做玛瑙首饰，所以熟悉中原的焰姨就答应与那个人一起做生意了。
所以现在主要是无双带人往返于两地之间运送玛瑙和银钱，焰姨则主要在客栈里和各地客商们谈生意，听说最后南郡的郡守还想订一批用来进贡呢！
我小声问焰姨，他可是要送给秦王政的，你会卖给他吗？焰姨笑笑说，卖，为什么不卖？不仅要卖，还要卖得很贵，还要想办法让当官的、有钱的都来买，让秦王政的人出钱养她的同族！
对喔！焰姨真聪明！
只是镇上的女人很烦。他们以前对焰姨那么坏，总在背后说她的坏话，现在为了漂亮的玛瑙，也开始整天往客栈跑，不停地讨好焰姨，又夸她年轻美貌，又打听驻颜之术。唉，我真讨厌这些人！
现在客栈人越来越多了，我还是再到赣中去闭关一段时间吧！
秦王政二十五年七月二十七日
我自己一个人闭关不敢太久，今天就回来了。一进门看到小白叔叔，他松了口气说我总算回来了，都在等我，让我赶紧收拾一下搬去新郑。
嗯？我们在南郡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新郑？但大家都在催我，我只好一边收拾一边听小白叔叔解释。
小白叔叔说代王嘉死了，爹爹现在去齐国接良叔和舅舅了，我们会一起在新郑会合，重整流沙。
我不敢相信，爹爹不是已经告诉代王嘉打输了去找狼伯吗！他怎么还会死？
小白叔叔说，王贲的奔袭速度特别快，代王嘉是在城破兵败后试图出关寻找狼伯的路上被秦国军队追上的，他不愿被俘受辱，就伏剑自尽了。爹爹只来得及夺回他的尸体，带到塞外安葬了。他说，代王嘉有胡人的血统，最后几年也一直想到塞外看看，或许会愿意葬在那里的。
小白叔叔还感叹说，这都是命，代王嘉合该死在这一回。要知道按他们出发时的步程，时间虽然紧张，但爹爹本应是有机会救下他的。但他们经过博浪沙时突然下了冰雹，大白眼睛被砸伤，一头撞在山崖上受伤飞不了了，后面的路只能靠爹爹自己想办法赶过去，所以到得晚了一步。等到小白叔叔后来带着伤愈的大白找到爹爹时，爹爹已经在大漠里向代王嘉的墓前浇酒了。
爹爹既然已经去接良叔和舅舅了，那是不是意味着秦国军队已经打到齐国了？虽然能与良叔和舅舅一起生活是件令人开心的事，但是想到那么美的桑海城也要毁了，我还是觉得有点心疼。
小白叔叔告诉我，倒没有那么快。王贲的军队现在正在往东行军攻打燕国，上次带兵打楚国的李信也戴罪立功领兵去与他会师了，所以爹爹现在大概也在燕国。这些年他四处盯梢秦征六国的大军，其实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想寻找干娘，以便在战场上双方均不可能回避之时逼干娘与他决战。他始终坚信自己会遇上干娘，因为他不觉得秦王政会在征伐六国的整个过程中，放着干娘这样出类拔萃的人才全然不用。然而，到现在为止，干娘真的没有参加过哪怕一场战役。小白叔叔说，或者是秦王政不信任他，或者，是他自己在有意回避。
我的脑子总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爹爹那么喜欢干娘，为什么还非要与干娘决战不可呢？生死决斗，无论谁胜谁负，他们不是都会失去对方了吗？干娘又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咸阳、不肯跟爹爹回来呢？爹爹曾说他背叛了自己、背叛了鬼谷，可我又觉得干娘看上去又分明是很喜欢爹爹的。
小白叔叔耸耸肩说，鬼谷派的情趣，他一个凡人是理解不了的。他还问我，以后爹爹再收了徒弟我能不能下得了杀手，我很得意地说，爹爹说过了我不用跟任何人决战。小白叔叔还有点遗憾，他说，我这么心狠手辣，如果需要跟师弟师妹生死相决，动起手来，绝对不会有一点犹豫的！
我不就给无双下过一次迴梦千年吗？哪里心狠手辣了？
收拾好了东西，我们就要走了。我叫了一声焰姨，可我发现，她只是有些惆怅地看着我们笑，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为什么？焰姨不去吗？
焰姨说新郑是她的伤心之地，她今生不会再踏足了，天泽伯伯的墓在这里，她不会轻易搬家的。
我很伤心，抱着焰姨哭了。
焰姨笑着给我擦眼泪说：“都长大了还是这么爱哭，可真让人羡慕。只有从小在疼爱中长大的孩子，才能像你这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别难过了，你爹爹不是承诺过吗？等你彻底掌握了横剑之后，他就不会再限制你的行动了，到时候，麟儿什么时候想看我，都可以回来。我们麟儿以后是要有大出息的，你的足迹会踏遍天下。到那时，麟儿只要还记得南郡的客栈里一直留着你的床，等着你走累的时候回去休息，焰姨就没有白疼麟儿一场。”结果我忍不住哭得更厉害了。
焰姨把我所有的日记都留下了，只除了被爹爹扣下的那几页，说想我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叫我到了新郑之后，也别忘了给她写信。
我擦干眼泪，决心快点练好横剑。焰姨已经五十多岁了，我要抽时间多陪陪她才对！
秦王政二十五年八月五日
我现在就想焰姨了，忍不住想给她写信。
我们经过的这条路上，几年的时间，旗子已经换了两轮，最后，写着楚字的被烧了，只有写着秦字的还在飘扬。
我在想我们回到新郑会住在哪里。韩宫、紫兰轩、紫兰山庄都没有了，难道我们能去将军府住吗？不知道他们看到我拿着爹爹找回来的八尺剑，会不会给我开门？
秦王政二十五年八月二十九日
我们回到了新郑。爹爹还没有来。
我们没有住在城里，而是在新郑郊外选了一座大庄园住下了。大宅院在一片风景很好的树林里，背靠着山，山的背面就是以前的紫兰山庄。不过昌平君死后，那个府坻就又被封起来了。小白叔叔说，这里比较清静，他们不想与过去认识的人寒暄周旋，而需要与我们打交道的主顾自然能找到我们。
我知道，新郑不止是焰姨的伤心地，也见证了他们很多不好的回忆，爹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新郑呢？难道就因为是故乡吗？
说起来，我的故乡在哪里呢？我阿爹阿娘都是新郑人，但我不是在这里出生的，甚至没来过几次；我生在阴阳家，但那里应该也不能算是故乡；其实说到家，我首先想到的还是南郡的客栈，但焰姨又说那也不能算是我真正的家……我是个没有故乡的孩子吗？
我想去城里看看，我还没有看过白天的新郑城，不过看小白叔叔和姑姑都没什么兴致，我就没说。其实庄园这里也挺好的，有很大的空间可以练剑。只是不知道以后我需要练横贯八方的时候，这里的树够不够砍？
秦王政二十五年十月五日
今天我过十一岁生日，礼物是爹爹回来了。只不过，是一个人回来的。
姑姑一直在等他们，没看到良叔和舅舅，就问爹爹是怎么回事，良叔呢。
爹爹有些不高兴地说，嫁到桑海去了，不回来了！
啊？大家都半天没反应过来，然后我突然想起了前几年在酒庄屋顶良叔偷亲舅舅脸颊的事，一下子明白了：“哦！原来良叔是我舅妈！”
爹爹、姑姑和小白叔叔一起转过头来看我。我眨眨眼睛，我说得不对吗？爹爹不是说他嫁到桑海了吗？
小白叔叔问我是不是知道什么，我赶紧捂住嘴用力摇头：不能说！我答应良叔不告诉别人的！我都吃了他给我的小兔子和小刺猬了，不能说话不算话！
不过虽然我什么都没说，但他们好像都明白了一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呜呜，舅妈，你要相信我！真不是我说的！
原来爹爹知道齐国此战必败，不希望良叔和舅舅牺牲在没有意义的抵抗之中，就想将他们接回流沙，在秦国心腹地带插一根毒刺。他劝他们说，良叔是韩国人，舅舅是魏国人，他们都与齐国毫无关系，没有必要陪齐国一起灭亡。但舅舅很坚决地要留下，他说虽然他生在魏国，但一生从未踏上过魏国的土地，自幼是两位师父和儒家把他抚养长大，小圣贤庄就是他的家，他绝不会离开，如果战争真的开始了，他会听从掌门师兄的安排，与儒家共存亡。良叔说，他也一样，他早已国破家亡，新郑于他已全无意义，此心可鉴，余生之中，有舅舅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然后舅舅就脸红了。
爹爹与干娘也是师兄弟，所以他立刻就明白了，只是有些惊讶，问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良叔说，其实两人初见便已情愫暗生，只是年少懵懂、不识恋慕，直到被逐出师门之后，同居酒庄、相依为命、悲喜与共，良叔才渐渐明了自己心意，自此痴缠追求了舅舅很多年，直到舅舅从惊恐不已到习以为常，最终慢慢接受。良叔说儒家重礼，希望爹爹莫要宣扬，以免师兄为难，不过他倒是不介意流沙的人知道此事。
我问姑姑什么是痴缠，小白叔叔说就像你爹对你干娘，然后话还没说完就被爹爹一剑抽出去了，爹爹还瞪我，让我赶紧去练剑。
秦王政二十五年十月六日
今天我问爹爹，舅舅舅妈留在齐国，要是秦国与齐国打起来，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姑姑很不满地插嘴说，颜路是你哪门子的舅舅？要叫良叔和小路婶婶！
我不明白，可是现在不是良叔嫁到桑海去了吗？
姑姑半天没说出话来，伸手掐我的脸，还气鼓鼓地说：“那颜路小时候看着挺单纯挺乖巧的，居然能把小良子这狐狸拐走，真是看走眼了。为什么就不能是他嫁来流沙？”
姑姑真奇怪，不是舅妈追求的舅舅吗？也是舅妈自己说要留在桑海的。为什么她要说是舅舅拐走了舅妈？
爹爹没有再继续谁娶谁嫁的话题，而是很严肃地告诉我，据舅妈的分析，齐国很可能会不战而降。因为齐国几十年来都与秦国交好，大臣们有很多都与秦国官员有私交，收受有秦国人的礼物，一直都在帮秦国说好话，劝齐王投降秦国；齐国的百姓几十年没有遇到过战争，也不想打仗，而且对百姓来说，谁做王，区别不大；而且齐王建一向比较懦弱，估计也没有胆量和秦国打；还有，他以前请他的掌门师兄提醒齐王警醒抗秦，但他们的掌门师兄一直不置可否。因此，他觉得或许朝堂上已经达成了默契，一旦兵临临淄，他们就会直接开城投降。
我觉得齐国有些让人看不起。齐国是一个大国呢，而且很富裕，比其他的国家都有钱，可是魏国人能在大水中守城三个月，楚国人能坚持战斗到昌平君殉国，连只有一个郡的代国都能反抗到最后一刻、代王嘉也宁死不屈，为什么他们这样大的一个国家，要直接投降呢？舅舅舅妈的师兄不是很厉害，为什么他不带着大家反抗。
爹爹说，当六国只余一个齐国，确实抵抗已不可能胜利，唯彰风骨而已。投降也有投降的好处：双方都不必流血劳民伤财，国君能够活命，臣子也能继续在秦国做官，百姓可以免遭兵乱之苦，或许受益最多的，是百姓。儒家掌门的考虑，有可能是为了百姓。但齐王和齐臣，考虑的是却是自己。不过眼下还尘埃未定，届时秦国是否能兵不血刃地拿下齐国的国土，还要等灭燕之后才能见分晓。
不过他说我不需要考虑太多，眼下最该做的事就是好好练剑。
我又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天下一统了，没有那么多仗可打了，大家都是一个国家的人，还会有人请我们杀人吗？焰姨说杀人不是唯一的赚钱方式，那我们以后需要改行做别的事情赚钱吗？
爹爹讽刺地笑了一声，说，秦灭六国之后，流沙的生意不仅不会变少，反而还会更好。因为在没有战争的和平年代，想杀一个人，就更需要不见光的手段。他要我从现在开始潜心闭关修练，再出关时他会测试我，如果我的能力够了，他会开始叫我接触流沙的事务，希望到时候，我不会后悔自己是流沙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B.C.222 5月~B.C.222 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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