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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不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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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乔晋河也渐渐空了下来。他去了趟秀州城有名的书斋,秀州文人家中书册,多半都是从那文远书斋出去的。
而文远书斋前段时间换了乔氏商号从徽州进的松香墨,他知晓女儿眼中只有律法,他便特意请书斋老板请人抄录了一套《大衡律》。
鸳湖书院也放起了元正假。
疏雨楼中,干干净净的房中,并无太多装饰,内间一张大红酸枝木床,床上吊着素色床幔,浅色的锦衾归置地整整齐齐放在床榻一边。外间置了一张书案在窗下,旁边则是堆叠着满满书册的黄花梨书架。
乔言倚坐在书案前,摆在眼前的书已经许久没翻页了。她在想,每年鸳湖书院向国子监举荐三人,她若考不到举荐的名额,她又当如何?
未多时,赵嬷嬷便来禀告,说是有位顾公子登门拜访她与乔列。
乔言回过神,轻蹙着眉,纳闷片刻,便想起,应当是顾景舟。
她收拾了一下,换了件适合见客的襦裙。
赵嬷嬷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乔言,她家姑娘正是及笄之年,如今看着这张精致的脸,便能想见,日后的容颜会有多盛。只是过盛的容貌放在女子身上,有时未必是好事。
赵嬷嬷心中如何想,乔言一无所知,她一边利索地给自己挽了一个髻,一边黛眉微皱沉思着。
她从妆奁中找了一只檀木簪,赵嬷嬷无奈地看了一眼,按下乔言想要往头上簪的动作。
“姑娘这身茜红的襦裙,与这檀木簪子不搭。”赵嬷嬷劝道,“不若换这华胜如何?”
乔言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由着赵嬷嬷帮她带上眼前这金色的梅枝华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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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乔列正与顾景舟说话,聊起了假前,书院夫子布置的论题。
“说来惭愧,乔师弟虽比我小两岁,可这学问已在我之上。”顾景舟不禁想起书院夫子每每提起乔列,那挂满了满意的脸。他不由真诚道。
他正是见到了自己与乔列之间的差距,想着长安国子监必然是人才辈出,才决定在书院钻研一年后,再入国子监。
除此之外,他亦有私心。
“顾师兄说笑了。”乔列摆了摆手,只随意敷衍道。
顾景舟今日来乔府是为了什么,乔列心中有些猜测,说是来拜访他和乔言,实际上恐怕就是来找乔言的,带上他也不过是个托词。
乔列心中隐隐有些不爽,应付顾景舟时便更不尽心了。可顾景舟这人好似看不懂脸色,依旧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乔言盛装而来,脸上依旧清冷。
他看着少见身着亮色衣裳的乔言,眼中闪了闪,可是想到一旁的顾景舟,心下不由冷哼一声。
顾景舟见到乔言,眼中不由亮了亮,他上前冲着乔言行了一礼。
“乔师妹安好。”
乔言先是一愣,后忙回了一礼。
“顾师兄安。”
看着两人互相行礼的样子,乔列暗地里撇了撇嘴,也不知顾景舟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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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冒昧拜访,其实是来向乔师妹、乔师弟赔不是的。”顾景舟这才说出来上门拜访的目的,“前几日在书院,我家小妹毁坏了乔师妹的书册,还冒犯了乔师弟。那日回去后,我便和母亲说过,日后必定会好好管教小妹。”
顾景舟在书院是出了名的温润君子,可乔言见识过太守家大小姐霸道的模样后,也曾以为所谓的温润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可今日看来,顾景舟确实温和。
乔言为自己的暗自揣度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顾师兄严重了,我那日便说了,此事与顾师兄无关。”乔言好声说道。
乔列微微转头,看着乔言的神情,他抿着嘴。她不会真以为顾景舟是真心来道歉的吧?哼,先前还当她是长进了。
顾景舟双脸微红,他望着乔言认真的眸子,吞吞吐吐道:“我是她兄长…… 我,我也是有责任的。”
乔言看着女学的学子最常谈论的顾公子窘迫的模样,她不禁轻笑,笑中含俏。
乔列见状,眼底透露出些许沉郁之色。对着一个不甚相熟的男子,有必要笑得这般灿烂?
顾景舟看了看少女俊俏的脸庞,不好意思的抬头想要将视线转到别处,匆匆一瞥见到乔言发髻上的金饰。
世人都说黄白之物俗气,可是他瞧着那纯金打造的华胜在乔言发间,不显一丝俗气,反倒与她这一身打扮互相映衬着,相得益彰。
“啊,对了。”顾景舟从一旁拿出了一个锦袋,从中翻出来十册书卷,“我小妹上回毁坏了乔师妹的心爱之物,我观那是《大衡律》,恰巧我那儿有一套,便给乔师妹送来了。”
“顾师兄,其实不必这般客气。”乔言一时无言,昨日她阿爹已经给她带了一整套《大衡律》回来了,说是文远书斋最新抄录的。
“要的!”顾景舟道,“这是我的,这是我和小妹的一片心意,还望乔师妹莫要推辞。”
乔列看着那崭新的书册,他打开闻了闻,问道:“这是文远书斋的书册吧!”
顾景舟笑望着乔列,有些惊讶道:“是啊,乔师弟好眼力,只是不知乔师弟怎么看出来的啊?”
“别家书斋抄录之书,书页上多有一股墨臭味,只文远书斋前些日子用了一款松香墨,抄录了一批书册,书页之上,有着一股松香。”乔列解释道,他转了转眼珠,又道,“只不过,我记得,那些松香墨抄录的书册是昨日才放到书斋货架上买卖的啊!”
顾景舟闻言,脸上不禁一热,这书册确实是他昨日去文远书斋买来特意送给乔言的。
乔列能有什么坏心思,他只不过是想要拆穿顾景舟的谎话罢了。
屋中一时寂静,乔言也明白过来,这册书应当是顾景舟专门买来致歉用的。
看着顾景舟局促不安的样子,乔言不禁觉得,这顾公子也是个有趣之人。
“那顾公子一番心意,乔言便收下了。”乔言冲着他行了一礼,笑着说道。
顾景舟见状忙回礼,他小心翼翼瞥了一眼乔言,又迅速收回视线。
这人一定对乔言有所图谋!乔列盯着顾景舟,心中如是想到。真是巧言令色。他都已经提醒得这么明显了,乔言竟然还对顾景舟好言好脸相向,乔列不禁皱了皱眉。
“乔师弟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顾景舟撇头看到乔列的样子,关切地问道。虽然都道乔师妹与乔师弟是有婚约的,但是他见乔师妹对眼前少年只有姐弟之谊,如此,他应当还是有机会的。
乔言闻之不禁也看向了乔列。
乔列一时恨铁不成钢,烦闷地道了一句:“姐姐和顾师兄聊,我还有夫子留的课业未完成,便先走了。”
看着乔列转身离去的背影,顾景舟一时有些无措,他看向乔言。
“乔师弟这是,怎么了?”
乔言也是一头雾水,她摇了摇头,道:“许是在烦心课业。”
“这……”应当不会吧。乔言不清楚,但顾景舟却知道,课业之于乔列而言便如数数之于成人。
“阿列方才失礼了,还望顾师兄莫怪。”乔言说道。
顾景舟轻笑,看着乔言一副知礼长姐的模样,心下更是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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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院中,乔列坐在窗口的书案前,窗牖大开,他面前放着书院夫子假前留的课业。
只是他显然心不在焉的,时不时看着院门。
刘年一边扫着院中落叶,一边看着他家公子神思不属的样子。
终是耐不住好奇问道:“公子怎么不在前院招待顾公子?”
怎么反倒抛下客人,自己跑回了院中,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乔列脸色一滞,他跑出来这么久,乔言也没来问他怎么了。那么,如今在招待顾景舟的便是乔言了,那么,如今是乔言和顾景舟单独处于一屋室。他剑眉紧紧拧了起来。
“公子在想什么?”刘年手撑着扫帚,看着神色愈加难看的乔列,问道。别是那顾公子惹了他家公子不快吧?
乔列冷着一张脸,道:“扫你的地。”
他方才不该走的,到底是大意了。不对,他走了又如何,乔言和顾景舟爱怎样怎样。关他何事。
乔列起身将窗牖狠狠关上。
刘年看着紧闭的窗户,抿了抿嘴,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家公子在大小姐面前倒是一副良善的模样,可在旁人面前,可不见得是个好脾气的。
乔晋河自然也看得出乔列的性子,狡黠多诈,不论是官场还是商场,都是极其适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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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中
“说起来,我小时候还见过乔师妹。”顾景舟试探性地说道。
乔言惊讶地看向顾景舟,脑中思考着,到底何时两人见过。
“那时候乔师妹还小,我记得,我记得只有这么高。”顾景舟脸上带着笑意,比划着他印象中乔言的身高。
乔言看着顾景舟的比划,那大概是她很小的时候了,只可惜她依旧没什么印象。
“那时候,乔师妹才四岁,乔夫人带着乔师妹来顾府探望我母亲,我还带着乔师妹和青鸾在府中玩耍许久呢!”顾景舟说道。
乔言一脸疑惑,不禁问道:“我母亲与顾夫人还有交情?”
对于乔夫人的许多事儿,乔言都已经印象模糊了。
顾景舟点了点头,他比乔言大了两岁,许多乔言不记得的事儿,他却记得清楚。
“母亲与乔夫人原是手帕交,只是乔夫人去后,我们两家便渐渐不往来了。”顾景舟解释道。
“竟还有这般缘分。”乔言眉眼弯弯,含笑说道。
顾景舟看着乔言,不禁笑了起来,嘴角两边显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他道:“那时,我唤你皎皎,你叫我景舟哥哥。”
他期待地看着乔言,虽然有些失礼,但他依旧想着若他能再叫她“皎皎”,她能再唤他“景舟哥哥”,该有多好。
然而,乔言笑了笑,没有接着他的话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