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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精修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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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午膳后,吃得心满意足的李彤儿向叶忠道:“这儿的斋饭果然名不虚传,实在太好吃了!下回我们再来吧。”
叶忠这几日算是见识到了长公主爱美食的本性,闻言忍笑应下。
“你是不是在心里笑话我只知道吃?”李彤儿若有所觉。
“我没有!我不是!”
“真的没有?”
“当然没有!”叶忠就差指天立誓了,然后在她干净纯粹的目光下追加了一句:“属下小时候分外贪吃,又长得胖乎乎的,所以总被兄长取笑,但我娘说,能吃是福。”
李彤儿反应了一会儿,站起身就给了青年胸口一拳,笑骂:“好啊,你还是在笑我贪吃,你是不是在心里还笑我像只……像只……”
叶忠觉得不仅是公主的声音,连她的眼神都含着娇、带着嗔,勾得他心痒难耐,公主的拳头软绵绵的,只恨不能叫她多捶自己几下。
“殿下花容月貌,纵然爱美食也是无妨的。”
李彤儿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安乐长公主的容颜,她身为女人也觉得无比惊艳,可是谁又识得这具皮囊下的李彤儿?
她没了笑意,叶忠不明所以,“殿下不开心吗?是属下说错话了吗?”
“我没有不开心。”李彤儿勉强笑了笑,没有怪罪叶忠的意思,只是愈发迫切地想回家,做回普普通通的“李彤儿”,而不是这见鬼的“安乐长公主”,尽管她至今想不起来“普普通通的李彤儿”的样子。
下人们俱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木头人模样,唯独小丫鬟趣儿瞅了瞅眼里只有殿下的叶侍卫,再去看殿下分明是和叶侍卫闹别扭的样子。
趣儿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恍然大悟:这岂非爹娘偶尔吵嘴的样子?她赶紧带着所有的丫鬟侍卫们退出凉亭,能避多远是多远,只恨不能原地消失。
叶忠这回终于能确定趣儿是真机灵,心里承了趣儿的情。他让李彤儿坐下,自己则半蹲到她的身前,保持彼此目光平视,“殿下是否有心事?”
李彤儿说不出口。
“那属下换种问法:殿下在佛前许了什么心愿?殿下一定是有非常急迫的心愿,否则好端端得怎么想起要烧香拜佛?”
李彤儿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叶忠得不到答案,只得胡乱猜测:“驸马过身后,殿下应该十分害怕,殿下是许愿能搬出长公主府吗?”
这却是李彤儿没有奢求过的,出嫁的公主哪有不住公主府的道理?她眼神发亮,不由抓住他的手臂,“可以吗?你有办法?”
“属下自然有办法。”叶忠心道果真如此,便借着长公主的力道面对面而坐,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这几日属下向府里的老人们打听过,从前殿下虽然成婚后搬到了如今的长公主府居住,但每个月总会回宫留宿。所以属下想,殿下如果不喜欢住在公主府,大可以回宫去住。以陛下对殿下的宠爱,一定会同意。”
一入宫门深似海,李彤儿连连摇头。
叶忠亦是打心底不情愿公主入宫,那道宫墙便可挡住他找她的脚步。见了她的直白反应,他大大地松口气,语气高兴起来:“既然殿下不愿回宫,不如与陛下直说去避暑行宫?”
“避暑行宫?”
“不错。殿下不如向陛下进言,称自己因驸马一事,怕睹物思人,所以搬到避暑行宫暂住?眼下夏日将临,正是时候。”
李彤儿潜意识里认为皇帝不愿她离开太远,“那避暑行宫离京城远吗?”
“不远,驾车三日即到。”
李彤儿咂舌,三日还不远吗?
“等明天回去了,我就去和哥哥……咳,皇兄说。”一想到能远离长公主府,她只恨不能即刻长出翅膀飞过去,这安国寺便再也待不住了。她“噌”地起身,来回疾走几步,“快快快,我们赶紧去拜佛,早点完事可以早点回去。”
叶忠失笑,这想一出是一出,怎得这般……可爱?
却听得李彤儿“哎哟”一声,踮着脚尖又倒退回来重新坐到石凳上。
“殿下怎么了?”
“脚疼!”李彤儿倒吸着冷气,忍痛去脱鞋袜。
叶忠一句“女子不宜在自己夫君以外的男人面前露脚”含在喉咙口,却在瞧见她脚后跟上的血迹时,顿时顾不上了。他单膝跪在她的身前,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脚掌,心疼道:“殿下一时走路太久,脚后跟磨出了血泡,眼下血泡破了,才疼得狠。上点药,养个几日差不多就该好了,只是殿下最近不宜多走动。”
李彤儿任由他为自己处理伤口,痛得皱起眉尖,轻咬唇瓣,心道:可当真是娇滴滴的身体啊!
叶忠偶然间抬头见了,手握她小巧的双足,而四下无人,正是孤男寡女独处,难得有机会说说真心话:“殿下可曾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爬山,殿下明明有软轿的。”
“没什么好后悔的,又没人逼我爬山。”
叶忠斟酌道:“那殿下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了?”
李彤儿正色道:“如果是我认为对的事情,那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若殿下是男儿身,属下该引为知己了。”叶忠颇为感慨。
“难道你看不起女人?!”李彤儿大感震惊。
叶忠忙不迭解释:“殿下误会了,属下并无此意。属下的意思是,可惜殿下是女儿身,不能成为属下的知己。”
“这是什么道理?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啊。”李彤儿极度困惑。
叶忠笑而不答,事后为她仔细地穿上袜子,对着一双绣花鞋却有些为难,“刚上了药,殿下最好不要穿鞋,但眼下在外头,没有鞋子殿下如何走路?”
李彤儿刚想说让人去抬软轿,但纵观整个安国寺,哪有人身在寺庙还乘坐软轿的?
正不知如何是好,叶忠忽然清了清嗓子,觑着她的神色缓缓地道:“若殿下同意,不如让属下先抱殿下回厢房歇上一歇?”赶在她说话前,他又急匆匆地解释:“并非属下要占殿下的便宜,殿下想想,跟着殿下的小丫鬟哪个有力气抱起殿下?”
李彤儿失笑,“你处事坦荡,我怎么会这样想你?”
叶忠心虚地默念几遍清心诀,轻轻松松地将她腾空抱起,李彤儿下意识地双手环住他的颈项,登时就后悔了:记忆中她哪里和异性这样近距离接触过,双颊不受控制地泛红,继而蔓延到耳根,乃至整个耳廓。
而温香软玉在怀的叶忠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心跳如鼓,余光瞥见公主羞红脸的可人样,他面上还得装作一副淡然正经的模样,脚步更是不敢迈错半步。
——彼此不敢与对方视线相触的心情倒如出一辙。
丫鬟侍卫们见状只敢远远地缀着,怕坏了长公主的好事,毕竟若哪一日本朝公主甘愿一心一意地守寡才是见了鬼了,而驸马新丧,公主一个转身便琵琶别抱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李彤儿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一片安静中气氛古怪,贴着男人的身体,隐隐约约地还能听见对方砰砰乱跳的心跳声。最后她实在捱不住,正在犹豫要不要下来自己走,迎面疾步走来老妇人一行人。
见有外人,李彤儿示意叶忠放她下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明显是来找自己的贵妇人。
对方神情莫测地瞧着叶忠为她矮身穿鞋,李彤儿道:“老夫人是……”
对方瞧着上了年纪,动作却利索得很,箭步上前,只听“啪”得一声,一个巴掌便狠狠地落在了李彤儿的左脸上。
“我儿尸骨未寒,你却公然与旁人卿卿我我、搂搂抱抱,当真这般少不了男人吗?!”